第1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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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們沒事。”司豈深吸一口氣,抑制住狂亂的心跳,“我這就去找紀嬋,你且忍忍?!?/br> 他站起身,吩咐司岑,“老四去找皇上,馬上燒開水,煮剪刀,繃帶,找到麻沸散立刻熬上。” “朕來了,師兄去吧,朕立刻讓人安排?!碧┣宓蹚耐饷孀吡诉M來。 “臣多謝皇上?!彼矩M拱了拱手,快步出了門。 泰清帝對司衡說道:“應該是朕謝謝老師和師兄才對?!?/br> 司衡道:“皇上謬贊,此乃為臣子的本分?!闭f到這里,他嘴里吸了口氣,又問,“皇上,援軍到了嗎?” 泰清帝道:“老師,師兄剛剛以一己之力助方拙打開南城門,上官將軍早就進來了?!?/br> “那……太好了?!彼竞馐冀K提著一口氣松了,人也昏過去了。 “老師,老師……” “老爺……” “兒??!” …… 東暖閣亂成一團時,司豈和羅清兩人四騎已經出了東華門。 到南城后,司豈與羅清兵分兩路,羅清去小馬家拿勘察箱,他自己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瓷器鋪子。 司豈推開小屋的門,屋里的燈亮著,但空無一人,他心里一沉,正要出去,就聽紀嬋在他身后說道:“不知來人是誰,我們就先藏了一下,你有沒有受傷,宮里怎么樣了?” 司豈一回頭,見紀嬋抱著睡著的胖墩兒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輕輕吐了口氣,說道:“我沒事,父親傷了后背,需要你馬上進宮縫合?!?/br> “好。”紀嬋轉身看向孫mama,說道:“我們走了你們也就安全了。你和孫毅先呆在這里,天亮之后,看情況再回家。” 孫mama點點頭,說道:“娘子千萬小心。” 一家人出了鋪子,紀嬋把胖墩兒綁在胸口,單乘一騎,紀祎與拎著勘察箱一起趕來的小馬共乘一騎。 此時,南城門已經平靜了,街面上也大抵平靜了。 一行人飛快地返回寧壽宮。 下馬時,胖墩兒醒了,他摟著紀嬋的脖子小聲問道:“娘,我爹呢?” 司豈把他抱過來,裹在披風里,“爹在這兒,爹回來了?!?/br> 胖墩兒完全清醒了,小手摸摸司豈的臉,“太好了,我爹還是熱乎的。” 司豈無語,在他小屁股上輕輕掐了一把,說道:“你祖父受傷了,你娘要去給他縫合,你要是困,就抱著爹睡。” 胖墩兒掙扎了一下,“傷得重不重?我不困了,我要去看祖父?!?/br> 說話間,父子倆進了寧壽宮東暖閣。 “父親怎么樣了?”司豈問司岑。 司岑道:“暈過去一陣,現(xiàn)在已經醒了?!?/br> “??!” 胖墩兒站得高,陡然看見司衡背上大片的血跡,嚇得驚叫一聲,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問道:“爹,祖父不會死,對不對?” “當然不會!”李氏大叫一聲,她大概太過緊張,聲音尖利刺耳。 胖墩兒又被嚇了一跳,雙手死死摟住司豈的脖子,小臉也埋到了司豈的衣領里。 司豈看了李氏一眼,使勁摩挲著胖墩兒的后背,柔聲說道:“不怕不怕,有爹娘在,你祖父肯定不會有事?!?/br> 司老夫人嚴厲地看了李氏一眼,“成什么樣子?!” 李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不由有些訕訕,視線下意識地落在司衡背上,又飛快地挪走了。 司衡歪著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胖墩兒也來了,祖父的傷無大礙,倒是你,有沒有害怕呀?” 胖墩兒從司豈身上下來,站在地上就看不到血淋淋的后背了。 他跑到榻邊上,抓住司衡的手,“祖父,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我娘很厲害的,一定能治好你。” 司衡背上疼,但此刻有了孫子的關心,心里已然舒坦極了,“祖父不怕,胖墩兒也不哭,好不好?” 胖墩兒用手背抹了把淚,“我不哭,我給祖父唱個小鴨子,我娘說我五音不全,難聽得很有趣,祖父聽了說不定就開心了。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 小家伙奶聲奶氣地跑著調,即便沒聽過原版,也一樣能聽得出他唱得不對。 司衡真笑了,扭頭對李氏說道:“這孩子可真是我孫子,連唱歌都是一樣的。” 他這話是有含義的,李氏有些尷尬,卻不得不點點頭。 司老夫人破涕為笑,嗔道:“咱們老司家的男人就沒幾個會唱歌的?!?/br> 說話間,小馬用剪刀剪開司衡的外衣和內衣,露出了猙獰的傷口。 李氏離得近,瞧得清楚,慘叫一聲,差點癱在榻上。 司豈扶住她,勸道:“母親陪祖母去隔壁休息吧?!?/br> 男女有別,其他女眷都去隔壁了。 李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說道:“那怎么行呢?這么重的傷,我要陪著你父親?!?/br> 司豈心里一煩,想放著不管,又怕她對紀嬋指手畫腳,只好耐著性子說道:“人多了會影響紀嬋縫合,母親還是陪著祖母去吧?!?/br> 李氏起了身,指指司巖和司岺,“讓你大哥二哥陪你祖母過去?!?/br> 她扶著王mama去貴妃榻上坐了,意思是,我在這兒就沒有影響了吧。 紀嬋挑了挑眉,說道:“司大人,沒關系,只要不圍在這里就成?!?/br> 她讓羅清兌了一杯加了少量細鹽的糖水,讓司衡喝了。 胖墩兒說道:“糖能補血,祖父喝了就有精神了。” 司衡裸著后背,心里有些不自在,說道:“小紀大人,如果小馬會縫,還是讓他來吧?!?/br> 小馬臉色一白,這可是首輔大人吶,他求救地看向司豈。 司豈端了熬好的麻沸散過來,說道:“父親吃藥吧,小馬只縫過死人,沒縫過活人,還得紀大人來?!?/br> 司衡:“……” 小馬松了口氣。 司衡也喝下湯藥。 紀嬋道:“伯父,我現(xiàn)在清洗傷口會比較疼,您忍得住嗎?”傷口又長又深,不能再耽擱,能早做一會兒就能降低一點風險。 “可以,來吧。”司衡把腦袋埋在雙臂里,怕自己猙獰的表情嚇到了胖墩兒。 紀嬋讓司豈提著已經晾得差不多的白開水,先清洗傷口周圍,再重新傷口。 胖墩兒也抓緊了司衡的顫抖的手,“祖父不怕?!?/br> …… 司衡是個有大毅力的人,在清洗的過程中一聲沒哼。 胖墩兒就像紀嬋平時鼓勵他那樣,繃著小臉,不時地握著小拳頭喊幾句口號出來。 “祖父最棒!” “祖父加油!” “祖父最厲害了!” …… 明明是血淋淋的療傷現(xiàn)場,卻生生被淘氣包搞得滑稽起來。 除了李氏,其他幾位男性紛紛忍俊不禁,差點兒笑出聲來。 洗完傷口,大約一刻鐘后,司衡睡了過去,紀嬋開始縫合。 李氏一直盯著紀嬋的手,視線隨著她的手指上下游移。 司豈是聰明人,大概能猜得到李氏的心思。他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視線。 李氏瞪了司豈一眼,但也明白,她在無理取鬧。 紀嬋工作時從來都是全神貫注,李氏如何并不在她的考量內。 縫完傷口,她出了一頭一臉的汗,長時間彎腰,導致她的腰肌比一般人容易疲勞,她扭扭腰身,對小馬說道:“敷藥,包扎?!?/br> 紀嬋的話音剛落,一名等在外面的小太監(jiān)便跑了進來,“紀大人,皇上請您馬上去乾清宮一趟?!?/br> 紀嬋點點頭。 她知到泰清帝找她做什么,遂笑著說道:“小馬包扎完,就跟我去練練手吧?!?/br> “好嘞?!毙●R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 “夫人,兩位公子,司大人,我們先過去了?!奔o嬋挨個打過招呼,又囑咐胖墩兒兩句,匆匆出了東暖閣。 司老夫人從隔壁過來了,問道:“怎么樣了?” 李氏的臉色蒼白如紙,顫巍巍地說道:“就像縫衣服那樣縫上了?!?/br> 司豈道:“縫合皮rou沒有娘說的那么簡單。” 胖墩兒點點頭,“祖母,我娘說縫合時需要切掉壞的皮rou,徹底止血,修補血管,還要引流什么的,特別復雜。” 司老夫人在他身邊坐下,摸摸他垂在肩膀的軟發(fā),“那胖墩兒離得這么近,怕沒怕呀。” 胖墩兒挺了挺小身板,“祖父不怕,我也不怕?!?/br> 司老夫人把他摟到懷里,眼里泛起了水光,“好孩子,真是曾祖母的好孩子。”她想找紀嬋仔細問問,四下看看,卻沒瞧見人,“小紀大人呢?” 司豈道:“受傷的士兵多,皇上讓她去幫忙了。” 司老夫人先是皺皺眉,隨即又微微頷首,“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br> 李氏的臉色更難看了,張張嘴,瞧瞧司衡,又閉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