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你娘，你出糧我出銀，都要把我們的國庫掏空了，感你娘的恩！”絡(luò)腮胡的臉被司豈的靴子按在地上摩擦，疼得呲牙咧嘴，嘴上卻絲毫不懼，“你們這些軟蛋占了這大好河山這么多年，也該讓我們金烏人享受享受了吧。”

    劉鐵生氣得要死，“你放屁，我們大慶的河山憑什么讓你們？誰稀罕你們那幾兩銀子，喂狗都不該賣你們，一群白眼狼。”

    司豈腳下一跺……

    絡(luò)腮胡慘叫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司豈又進(jìn)宮了，先找司衡，之后一同覲見泰清帝。

    這樁案子被證明與金烏國細(xì)作有關(guān)，就不再是順天府和大理寺的管轄范疇，強(qiáng)行按著不放，只會讓人懷疑他們父子的居心。

    泰清帝即刻下旨，命影衛(wèi)全面接手此案，務(wù)必最大限度地抓到盤踞在京城的所有細(xì)作——影衛(wèi)由皇上親自指揮，負(fù)責(zé)調(diào)查全國性重大案件。

    從宮里出來，司豈順腳拐去太醫(yī)院，又請了一位擅長治療風(fēng)寒的太醫(yī)前往紀(jì)家。

    此時，紀(jì)嬋正在東次間陪胖墩兒玩游戲，司豈帶人突然而來，著實嚇了她一跳。

    司豈請?zhí)t(yī)在正堂安坐，獨自進(jìn)了東次間，“你們娘倆好些了嗎？”

    紀(jì)嬋下了地，“還好，胖墩兒的燒基本退了，問題不大?！彼ぷ佑行﹩?，鼻音極重。

    司豈皺了皺眉，“我請了太醫(yī)，讓他給你看看?！?/br>
    紀(jì)嬋覺得司豈小題大做了，可心里卻是甜絲絲的，說道：“讓你費(fèi)心了?！?/br>
    司豈道：“應(yīng)該的?！?/br>
    “爹，我和娘在玩寫密信?！迸侄諆号d奮地朝司豈勾了勾小手。

    司豈不明白，什么寫密信？寫密信怎么玩？

    他走過去，在炕沿上坐下。

    炕桌上擺著一只碟子，一只燭臺，一桿毛筆一張紙，以及兩段蔥白。

    司豈聞了聞，笑道：“用蔥汁兒寫密信嗎？”

    胖墩兒豎起大拇指，“對啦！”

    但司豈不知道接下來怎么做，他說道：“爹請了大夫來，你們娘倆先讓大夫看看，然后爹也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迸侄諆捍┥虾褚律严铝说?，“那我們快點去吧，炕上熱，蔥汁兒干得快?！?/br>
    紀(jì)嬋牽上胖墩兒的手，道：“走吧，再不出去就不禮貌了?！?/br>
    ……

    紀(jì)嬋體質(zhì)好，確實只是輕度風(fēng)寒，太醫(yī)開了些藥，帶著紀(jì)嬋送他的rou干高高興興離開了。

    司豈這才把買的貂皮和羊皮拿進(jìn)來，放在長幾上，“包家的案子有進(jìn)展了，上午抓到一個細(xì)作，剩下的事交給影衛(wèi)了?！?/br>
    紀(jì)嬋打開包裹，問道：“所以，柳家為何要殺包家還不清楚，對嗎？”

    司豈道：“我想，包家和柳家應(yīng)該都是金烏人，柳家殺包家，應(yīng)該出自上命。再等等吧，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br>
    紀(jì)嬋點點頭，“有道理，不然柳成不會遲疑那么久，始終下不去手?！彼氖衷邗跗ど厦嗣?，“這是給我和胖墩兒的？”

    司豈道：“喜歡嗎？”

    紀(jì)嬋不大喜歡貂皮，總覺得太殘忍。羊皮還可以，畢竟得吃rou。

    “喜歡?！彼幌霋咚矩M的興。

    ……

    感冒好的慢，紀(jì)嬋在家休息好幾天，中間幫順天府驗了兩次尸，又帶著口罩在國子監(jiān)講了兩次課。

    日子很快便滑到了九月九。

    這一天，國子監(jiān)和大理寺都放假。

    紀(jì)嬋讓小馬在家陪秦蓉，她帶兩個孩子去爬山——司老夫人要去位于京城西南的疊翠山登高，她想胖墩兒，順便邀請了紀(jì)嬋。

    兩家在南城外集合。

    紀(jì)嬋怕司家人等，特地早到了一會兒。

    約定的是卯末辰初，司家?guī)缀跏瞧c到的。

    司豈一馬當(dāng)先，騎著棗紅色駿馬出了城門，在紀(jì)嬋的馬車前勒了韁繩，“吁吁?！?/br>
    他剛要下馬，就見胖墩兒的小腦袋從車窗里鉆了出來，笑嘻嘻地喊道：“爹，我要騎馬。”

    司豈道：“外面風(fēng)大，你風(fēng)寒剛好，還是老老實實在車?yán)镒?。?/br>
    他長腿一跨，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剛要隔著窗戶跟紀(jì)嬋聊兩句，就見紀(jì)嬋下了車，后面還跟著兩個小的。

    胖墩兒穿的是寶藍(lán)色短褐，外面罩著一件玄色小斗篷，腦袋上綁著一塊玄色寬布條，遮蓋了發(fā)髻以下到眉毛以上的部分。

    腦門略偏左的地方繡著一只橙色小動物，像松鼠，又不像松鼠，很可愛。

    紀(jì)祎的打扮跟胖墩兒差不多。

    舅甥倆一高一低，粉嫩可愛，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司岑打馬過來，笑道：“哈哈哈，小胖墩兒，快到四叔這里來?！?/br>
    胖墩兒道：“四叔，我不胖了，請叫我紀(jì)行?！?/br>
    他這一病瘦了好幾斤，臉蛋上嬰兒肥還在，身上的rou掉了不少，總體來看挺拔了，又好看又精神。

    司岑笑了起來，“我就喜歡叫胖墩兒，你待如何？”

    胖墩兒翻了個白眼，朝司豈伸出手，“爹，我要騎馬?！?/br>
    司豈就把他抱了起來。

    紀(jì)嬋笑道：“他穿得多，不怕風(fēng)，放心帶他玩吧?！闭f到這兒，她拍拍紀(jì)祎的肩膀，“司大人幫我看著點兒小祎，他剛學(xué)騎馬?！?/br>
    因為在路上，見禮就不必了，紀(jì)嬋安排好兩個孩子就上了馬車，一路睡到疊翠山。

    山腳下停了不少馬車，一輛挨著一輛停，足足擺出去半里地。

    司家人在山的入口下了車。

    紀(jì)嬋囑咐林生兩句后，拿上背包，帶著孩子跟司老夫人等人見了禮。

    一行人剛要上山，管家就從后面趕了上來，說道：“老夫人，怡王的家眷到了?！?/br>
    紀(jì)嬋回過頭，就見左言騎著馬，尾隨著幾輛豪華馬車而來。

    司豈看了看，說道：“祖母，看這陣仗，只怕怡王妃和世子妃都來了?！?/br>
    司老夫人點點頭，“既是如此，咱們就等一等，見個面再走?！?/br>
    這邊計議停當(dāng)，正要往前迎幾步，就聽有人呵斥道：“老八，你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去前面看看馬車停哪兒，還有沒有地方停。好歹也是個四品，心里怎么就沒個成算呢？”

    左言臉頰脹得通紅，口里卻道：“大哥教訓(xùn)得是，慎行馬上就去?！?/br>
    紀(jì)嬋驚訝不已。

    她知道庶出兒女大多被正室厭棄，卻沒想到和光同塵的左言竟然也是這樣的待遇。

    第127章

    司豈和紀(jì)嬋不約而同地往后站了站，以免彼此尷尬。

    左言催著馬從眾人面前斜穿過去，仿佛沒看到司家人的三十多個人一般。

    怡王府的馬車停了，幾個貴夫人踩著車凳下車，聚在一起交談幾句，裊裊娜娜地朝山口這邊走了過來。

    司老夫人帶著兒媳和孫媳迎上去，又是一番寒暄……

    紀(jì)嬋躲在幾個婢女后面，和胖墩兒和紀(jì)祎一起當(dāng)背景板。

    怡王妃四十出頭，身材稍顯臃腫，大臉盤，杏眼，圓頭鼻，長相并不出眾，但裝扮富貴，端莊雍容。

    從表面上看，這似乎是個性格不錯的女人。

    不過，紀(jì)嬋親眼瞧見左言在怡王府的地位后，覺得“面由心生”這個詞并非所有人都適用。

    兩方寒暄片刻，司老夫人請怡王妃先上山。

    對方走了盞茶的功夫，司家才慢慢跟了上去。

    紀(jì)嬋帶著兒子和弟弟跟在司家人身后。

    走了百十級臺階，左言追了上來，“紀(jì)大人?！彼χ蛘泻?，眼里沒有絲毫不虞。

    “左大人?！奔o(jì)嬋拱了拱手，“剛才我還在想呢，你今天會不會來。”

    左言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原本不想來的，但孩子們想出來走走，左某便也來了。”

    紀(jì)嬋拎起自家兒子的小手，“我也是，帶孩子出來爬爬山，開闊開闊胸襟?！?/br>
    胖墩兒朝左言招招手，“左伯伯好。”左言比司豈大三四歲。

    紀(jì)祎也行了禮，“小生見過左大人，左大人好?！?/br>
    左言笑道：“好，你們也好?！笨匆娨恢毕肟匆姷娜耍X得心情好多了，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兩人并肩而行，邊走邊聊，又走了百十級臺階，左言才依依不舍地告辭離開。

    紀(jì)嬋與司家沒關(guān)系，但因為司豈和胖墩兒，她便也成了司家的一個特殊的存在。

    關(guān)于她和左言談笑風(fēng)生的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送到二夫人李氏的耳朵里。

    李氏扶著王mama的手，氣喘吁吁地說道：“左大人是鰥夫，她是和離之身，倒也般配極了。王mama，你讓人把消息告訴三爺?！?/br>
    “……是。”王mama本想勸上兩句，想想又覺得沒必要，順從地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司家兄弟四個都來了，但只有司豈是光棍，所以就由他來服侍司老夫人。

    消息傳到司豈耳朵里時，他剛剛目送左言離開。

    司老夫人也聽了一耳朵，道：“紀(jì)大人不是輕浮的人，這種事不理會也罷。”

    司豈笑道：“祖母英明?！?/br>
    司老夫人累了，拄著拐杖在山路邊上站了站，“英明談不上，一家女百家求，你要想娶小紀(jì)大人，還得早早說服你母親才是?！?/br>
    司豈一笑，低下頭搖了搖。如果他所料不差，這些消息應(yīng)該是李氏特地送到他耳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