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豈道：“這次不用那樣查。”他對老鄭說道，“去把掌柜和伙計都叫出來?！?/br>
    老鄭去了，片刻后帶著掌柜和一干伙計回來了。

    司豈道：“二月二十七日前后，鎮(zhèn)上應(yīng)該來過車隊吧，都住在哪里了？有沒有看起來比較奇怪的車隊？”

    這家客棧在鎮(zhèn)子的最中間，兩頭不靠，所以一般會派一個伙計在南頭迎客，一個伙計在北面迎客。

    他們大多對往來入住客棧的客人如數(shù)家珍。

    果然，一個伙計說道：“這個我知道，那車隊從南面來的，住在斜對面的有朋了，聽說要了個大院子。打短工的六婆說，明明都是男人，卻帶了幕籬，跟大戶人家的女子似的?？偣彩鄠€男子，壯的特壯，瘦弱的特別瘦弱，跟女人似的?！?/br>
    李成明眼里露出驚駭之色。

    紀(jì)嬋一時沒弄明白李成明在怕什么，朝司豈豎了豎大拇指——他的腦筋轉(zhuǎn)得太快，她自問不算笨，卻發(fā)現(xiàn)根本比不上他。

    掌柜好奇，大著膽子問道：“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兒，不會有什么麻煩吧，給小人個準(zhǔn)話唄？”

    老董沒好氣地說道：“開你的店吧，好奇害死貓?！?/br>
    “走吧?！彼矩M同情地看了李成明一眼。

    他見紀(jì)嬋不懂，就解釋道：“估計是拐子，而且規(guī)模不小，我們?nèi)枂柷闆r。”

    紀(jì)嬋臉上一黑，她最痛恨的就是拐子了。

    李成明面色沉重地?fù)u搖頭。

    司豈知道他在苦惱什么，這不是一般的拐子，如果他猜得不錯，應(yīng)該是小倌館做下的勾當(dāng)。

    而京城的小倌館背景從來都不俗，李成明扳不動，也不敢扳。

    有朋客棧。

    老董老鄭等人清理了大堂的幾個客人，讓掌柜把所有伙計都叫了過來。

    司豈負(fù)責(zé)詢問，“二月二十七日傍晚，你這里接了個大買賣？”

    “是的是的，就住在后面的大院子里，大人要看賬本嗎？”掌柜懂規(guī)矩，嘩啦啦打開上個月的賬本，找到二十七日那一頁，放到司豈面前，“就是這個，黃炳強黃老爺?shù)纳剃牐瑤Я税司泡v車，申洲人，從路引上看，商隊也是從申洲來的?！?/br>
    “有什么異常嗎？”司豈又問。

    掌柜點點頭，“回大人的話，小的覺著他們跟別的商隊不大一樣，神神秘秘的。車轍挺深，按說貨應(yīng)該不少，但沒見著卸貨，我們伙計去喂馬送水時，還有專人看著車廂?！?/br>
    “我們伙計想打聽打聽他們帶了什么好貨，還讓看車的人呵斥了一頓，小人還是頭一回遇著這樣的商隊呢。”

    司豈道：“你們看見那位黃老爺了嗎，都什么人跟你們打過招呼，有沒有長相特別的人？”

    掌柜想了想，“黃老爺沒見著，其他人也沒大記住，倒是有一個印象特別深，那家伙又高又壯，國字臉，留著大聯(lián)絡(luò)胡子，小眼睛，掃帚眉，像清樓專門請的打手?！?/br>
    紀(jì)嬋早已備好紙筆，“刷刷”地畫了起來。

    司豈讓掌柜站到紀(jì)嬋身后看著，以便及時調(diào)整。

    一干人抻長了脖子看著紀(jì)嬋的畫紙。

    紀(jì)嬋畫完大概，問道：“是這樣嗎？”

    掌柜道：“嘴唇再厚些……對對，胡子再濃些……好好好，這位大人真有兩下子，還有眼睛，一單一雙，嗯，有點兒三角，再兇些……”

    “好了好了，就是他！沒跑，太像了！”掌柜像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絕技，興奮得不行。

    掌柜記的不多，但伙計們有對其有印象的。

    紀(jì)嬋又畫了四張畫像，這才騎馬往京里趕。

    此時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一行人縱著馬，撒了歡兒的跑。

    經(jīng)過一天的晾曬，路面干了，灰塵也大。

    紀(jì)嬋帶著口罩，始終奮勇爭先。

    司豈的騎術(shù)也不錯，一直在她左右。

    趕到南城門時，守城的士兵正在關(guān)門，一行人險之又險地進(jìn)了城。

    司豈道：“李大人如何打算的？”

    李大人道：“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要先稟報府尹大人?！?/br>
    司豈笑了笑，“也好，那就告辭了?！?/br>
    李成明被他笑得心驚rou跳，卻也不得不拱手恭送，“多謝司大人援手?！?/br>
    第63章

    “這樁案子他查不了。”司豈放慢速度，勒著韁繩，讓馬慢慢往前走。

    紀(jì)嬋與他并肩而行，“司大人待要如何？”

    司豈略側(cè)頭，叫了老鄭一聲。

    老鄭策馬上前，“大人請吩咐?！?/br>
    司豈從袖袋里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老鄭，“畫像你找紀(jì)大人要，找?guī)讉€眼生的兄弟看著清風(fēng)苑、明月樓、如意館?！?/br>
    老鄭一拱手，“小人領(lǐng)命?！?/br>
    司豈又囑咐道：“這三家都不是善茬，你等當(dāng)以自身安全為重。”

    “是，請大人放心！”老鄭帶人去了。

    紀(jì)嬋鄭重地拱了拱手，贊道：“司大人是好官?！?/br>
    司豈心里甜絲絲的，臉上卻不動聲色，“紀(jì)大人謬贊，職責(zé)所在罷了。”

    紀(jì)嬋道：“若需下官幫忙，大人請盡管開口?！?/br>
    司豈笑道：“一定少麻煩不了你，走吧?！彼f是這么說，卻打定主意，不想讓她參與進(jìn)來。

    幾人回到大理寺，換上馬車各自回家。

    三月初二，紀(jì)嬋在衙門里忙了一天，下衙時，跟司豈請了三天假。

    她原本打算帶胖墩兒紀(jì)祎走一趟襄縣，踏青和上墳一并完成，但胖墩兒要去司家祭祖，就只好改了計劃——她先帶胖墩兒紀(jì)祎踏青，之后胖墩兒去司家跟司豈住兩天，她與紀(jì)祎走一趟襄縣。

    司豈二話不說就應(yīng)了。

    他答應(yīng)是情理之中，讓紀(jì)嬋覺得意外的是，他竟然沒主張跟著一起去。

    不過細(xì)想想也就明白了。

    司家一大家子人，他就是想去估計也去不了。

    思及此，紀(jì)嬋覺得當(dāng)初自己決定和離還挺理智的。

    三月初三，紀(jì)嬋給林生和孫mama母子放了假，她和小馬秦蓉帶著兩個孩子早早地出了門。

    目的地是碧湖——這是小馬打聽來的最好去處。

    聽說在京城最負(fù)盛名，山清水秀，風(fēng)景優(yōu)美。

    到了目的地后，小馬有些傻眼，“師父，這好像不是咱們小老百姓來的地方?！?/br>
    放眼過去，碧湖南岸的臨水平地上已經(jīng)被各色帷幔占據(jù)了——每一處帷幔的所在都是一個豪門。

    紀(jì)嬋道：“去北岸吧?！?/br>
    北岸的坡陡些，沒有南岸和緩，湖邊也沒有帷幔，人雖多，但玩起來也熱鬧。

    “喲，這不是紀(jì)大人嗎？”陳榕踩著腳蹬從路旁的馬車上下來，恰好看到馬車?yán)锏募o(jì)嬋。

    她抬手指向一處姜黃色的帷幔，“司家在那邊，紀(jì)大人走反了呢。”

    “娘，這人誰啊?！迸侄諆河X著來者不善，也想湊到車窗前。

    紀(jì)嬋不想讓陳榕看見他，遂把他摟在身邊，說道：“娘也不大認(rèn)識?！?/br>
    胖墩兒也不掙扎，大聲道：“那就是娘親討厭的人咯，一定是個丑八怪?！?/br>
    “娘不討厭她，娘仇視她。”紀(jì)嬋笑著跟陳榕擺了擺手，“仇人你好，仇人再見。”

    小馬駕著馬車過去了。

    “夫人犯不著生氣，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标愰派磉叺墓苁耺ama在車凳下面扶住了她。

    陳榕不氣，只是若有所思地“嘖”了一聲，“竟然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而且還喜歡跟死人打交道，找個機會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br>
    “夫人高明?！蹦枪苁耺ama贊了一聲。

    蔡辰宇也下了車，搖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

    陳榕虛扶了他一把，說道：“世子，司家壓我陳家，我無法與之抗衡，只能忍。但她一個小小的六品也想爬到我頭上來，我忍不了?！?/br>
    蔡辰宇挑了挑眉，笑道：“隨你，你開心就好，但若連累蔡家，別怪我不留情面?！?/br>
    陳榕道：“不過是表姐妹打架，與蔡家又有什么干系，世子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br>
    京城官多，扔一磚頭砸倆；

    三月初三的碧湖官更多，打個噴嚏就能震著仨。

    馬車往北不過走了十幾丈，小馬就碰到好幾個在國子監(jiān)聽過課的學(xué)生。

    紀(jì)嬋這才意識到，她想的踏青是踏青，這些人則是以踏青為名，行交際之事。

    她太天真了。

    紀(jì)嬋道：“算了，還是去南岸，也不非得玩水，咱們就放風(fēng)箏、打牌、野炊吧?！?/br>
    “好嘞?！毙●R雖覺著風(fēng)光，也著實嫌煩，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車頭，又回到了南面。

    湖岸被權(quán)貴占了，她們就去荒灘上唄。

    那里是沙土地，礫石多，野草也多，不方便貴族們游玩，但對紀(jì)嬋等人卻是正正好好。

    小馬把大油布傘撐上，下面鋪上一大張花布。

    紀(jì)嬋和秦蓉擺上零食，取出紙牌，三人開始玩斗地主——紙牌是紀(jì)嬋為這次踏青特地做出來的。

    小馬和秦蓉都不笨，教一教就上手，而且玩得都很上癮。

    紀(jì)祎和胖墩兒放風(fēng)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