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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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言,寢不語?!迸徨\箬眼都沒有抬,只是淡淡一句話,便將燕崇滿腔的話都堵了回去。 這時,飯已擺好,袁嬤嬤領(lǐng)著人退了出去。 夫妻二人無聲用起晚膳來,碗里驟然多了一塊兒鴨脯,裴錦箬頓了頓,抬起頭來,卻見著燕崇一臉討好的笑,“這個你喜歡吃,多吃些!” 裴錦箬看他一眼,無視他一臉的期待,一句話也沒說,又垂下頭去,繼續(xù)吃她的飯,不過好歹是將他夾的那塊鴨脯給吃了。 燕崇一直窒悶的心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一頓飯吃完,丫頭們將碗盞撤了下去,都是些識相的,眨眼間,便走了個干凈,燕崇終于再也忍不住了,舔著臉往裴錦箬身邊湊去。 “綰綰,這件事兒吧,我可以解釋的……” “傷到哪兒了?可嚴(yán)重?”裴錦箬確實(shí)截住了他的話頭,神色淡淡問道。 燕崇一愕,“你怎么知道?” “藥味兒很重?!迸徨\箬皺著眉,似是嫌惡一般抬手捂了捂鼻子。 燕崇恍然,是了,她自有了身孕以來,這鼻子就變得異常敏銳,能聞出來也不稀奇。 “不小心被冷箭刺中了左肩,已是處理過了,不礙事?!?/br> “聽說,你和那個北狄公主是一起失蹤的?她也受傷了?還是受傷的只有你?” 燕崇沒有說話,只神色一瞬間有些不自在起來。 也無需回答了,裴錦箬已是知道了答案,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了然的表情,“英雄救美?”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 燕崇渾身都起栗了,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日,我和她真是在林子里遇上的,哪兒知道那么巧,剛好就有人從暗處射了冷箭來,畢竟是大梁境內(nèi),她若傷了,只怕就是大麻煩,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救她?!?/br> “只是,到底人在暗處,又箭法精妙,我沒能躲過,才傷了左肩。這件事,皇舅舅不欲聲張,是以,我先悄悄回了京治傷?!?/br> “本來,我也可以回府,可是,我這不是傷了嗎?又畢竟和斛律真有關(guān),我是怕你會胡思亂想,又怕你擔(dān)心,所以,才想著瞞上幾日。反正不日春獵也該結(jié)束了,屆時我再回府,也是順理成章,卻沒有想到……” 她耳目眾多。哪怕是離了她跟前,也有人幫她留意著自己的行蹤,一有不對,便立刻來當(dāng)了耳報神。 裴錦箬聽罷,卻是挑眉望向他,“你的意思是,獵場上,有人刺殺?目標(biāo)是你,還是斛律真?” 燕崇搖了搖頭,“沒有抓到活口,身上也沒有留下半點(diǎn)兒線索,還真不好說?!?/br> 燕崇語帶保留,不過,不管這刺客是沖著誰來的,委實(shí)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裴錦箬在心頭過了一道,沒甚頭緒,看看燕崇,這回,他應(yīng)該沒什么瞞著的了。 她哼了一聲,“斛律真是跟著你一道回京的吧?這些時日,沒有好生照顧你?怎么說,你也是她救命恩人,早前便對你有些意思了,當(dāng)時恨不得貼你身上,瞧見我時更恨不得生吃了我,如今,對你不是更另眼相看了?” 這話里,字字句句都帶著酸味兒,燕崇本來還樂呵著,被裴錦箬帶著鉤子的眼一盯,登時挺直了背脊,正色回道,“那之后,我就沒有再瞧見她。綰綰,我早對你發(fā)過誓的啊,你不能不信我……” 說到這兒,卻見裴錦箬將頭撇到了一邊,理也懶得理他。 燕崇眼中掠過一道暗光,神色一變,轉(zhuǎn)了策略,苦著臉喊了起來,“啊呀!痛痛痛!” 明知他是做戲,可裴錦箬還是上了當(dāng),終究是沒能忍住,回頭望向他道,“當(dāng)真疼?” 燕崇望著她,一臉的可憐兮兮。 那眼神,不知怎的,便讓裴錦箬想起了雪團(tuán)。 心,終究是軟了。嘆了一聲道,“進(jìn)里屋去,我給你換藥?!?/br> 說著,已是站起身,往內(nèi)而去。 燕崇連忙跟了上去,只差后面多條尾巴左右搖動了,否則,當(dāng)真跟雪團(tuán)一樣兒一樣兒的。 燕崇回來沒兩日,春獵便也結(jié)束了,永和帝帶著大隊(duì)人馬回了京,這熱鬧,也從獵場回了鳳京城。 燕崇的傷開始愈合,也恢復(fù)了正常的上下朝。 他受傷,或是他和斛律真遇刺的消息果真都如石入大海,沒有半點(diǎn)兒響動。 轉(zhuǎn)眼,到了季舒雅落葬的日子,從那日后,裴錦箬便再未去過李宅,今日,卻是不得不去。 季舒雅沒有回淮陽李家,也并未歸葬季家祖墳,而是葬在了季舒玄在鳳京城北郊買下的一塊風(fēng)水寶地中。 喪儀安靜而隆重,裴錦箬的到來,落在眾人眼中,因著是這樣的日子,到底沒有人攔她。 等到上完了香,裴錦箬在靈前靜立了片刻,這才轉(zhuǎn)身,從靈堂中出來。 卻不想,剛踏出門檻,便瞧見了側(cè)邊廡廊的盡頭,有人背手而立。 一身素色直裰,不過短短時日,葉準(zhǔn)好似又瘦了一大圈兒,臉色亦是很不好看,不只白,還有些泛著青。 眼窩深陷,一雙眼,越發(fā)顯得迫人,就這么看著,也能覺出毫不掩飾的壓迫和銳利,若換了尋常女子,只怕早就被嚇得不行了。 裴錦箬卻不過滯了滯,便是抬起手來,揮退了左右攙扶的紅藕和綠枝,徑自捧著肚子,緩步走了過去。 到得近前,微微頷首,算得打招呼,“葉大人!” 葉準(zhǔn)沒有應(yīng)聲,目光幽沉,隨著她的靠近,仍是沒有半分避諱地直直落在她身上。 相識也算數(shù)載,早前,還曾因著季家姐弟的關(guān)系,歡聚一堂。 可后來,他背地里數(shù)次算計(jì)于她,數(shù)次害她聲名,甚至性命。 可,到如今,才算得他們頭回這般單獨(dú)相對。 葉準(zhǔn)只是看著她,不開口。 裴錦箬卻也不著急,不催促,只是微微笑著回望。 葉準(zhǔn)終于是開了口,“世子夫人方才在小雅靈前,可是在懺悔?” 懺悔?裴錦箬眨了眨眼,笑了,“若我說不是,在葉大人這兒,是不是更加罪無可???若我說是,葉大人是不是往后下手時,能手下留情?” “再說了,我若要在舒雅jiejie靈前懺悔,那葉大人呢?我對不住舒雅jiejie,總因我家中之事,連累于她,我并非沒有愧疚,雖然于事無補(bǔ)。那么葉大人呢?葉大人因著舒雅jiejie之死,可是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