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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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的話,卻還算得平穩(wěn),“袁先生說得是。不管什么緣由,上課遲到,便是學生的不是,學生任罰?!?/br> 裴錦箬的態(tài)度真誠得很,倒是讓那袁先生也有些詫異一般,挑起眉來,著意深望了她一眼。 片刻后,才淡淡道,“如此……我們這兩日正在學陽關(guān)三疊,你便將初迭的頭一段彈來聽聽,若是還可以一聞,今日這事,便就此揭過了?!?/br> 袁先生的嗓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泠泠,話落,不等裴錦箬開口,便有人低笑道,“袁先生,這莫不是為難裴三姑娘,也為難我們么?先生莫不是忘了,那日裴三姑娘彈那破陣曲,只差沒將我們都當成了敵人,在那曲中‘肝腸寸斷’了去。”徐蓁蓁的語調(diào)里滿是調(diào)笑。 琴課上,都是女子,而這滿室的女子里,只怕就沒有一個是喜歡裴錦箬的。 這人,本就蠢鈍如豬,偏還喜歡擺著一副目下無塵的姿態(tài),換了誰,誰都看不慣的吧? 只這幾日,這看不慣中,又多了兩分不愿承認的嫉妒——這個蠢鈍如豬的裴三,幾時起,竟長得這般好看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簡單的夏裳,鵝黃色的銀條紗小衫,搭配沉綠色素面綢裙,腰間垂一個五彩絲線打的福結(jié),一頭鴉青的發(fā)絲梳了個雙環(huán)髻,只打了兩個鵝黃緞帶的花結(jié),簪了一朵粉紫色,米粒大小珍珠串成的珠花,明明再是清爽簡單不過的妝扮,甚至脂粉未施,卻莫名地襯得她一張臉面若芙蓉,明艷動人。 就那么俏生生立在琴室門口,身后,那林子無邊的翠色在她身后左右鋪展開來,便讓人覺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撲面而來。 她們皆是女子,尚且如此,遑論是男子眼中的她,可不更是姝色殊勝,窈窕佳人了嗎? 因而,徐蓁蓁話音剛落,琴室內(nèi)便已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袁先生皺了皺眉,目光往下一掃,那些笑聲便是一一噎了回去。 “先生,說起來,裴三姑娘已經(jīng)數(shù)日未曾上學,這功課,自然是落下了好些,讓她彈初迭,會不會太為難了?”這話,卻是出自盧月齡之口。 滿屋子的人,尤其是徐蓁蓁,皆是驚疑地望向她。 她卻是咬了咬唇,垂下頭,不再言語。 “按理,這初迭應(yīng)該是在她請假之前便是教了的,先生也讓下學后自己練習,但想必裴三姑娘在家休養(yǎng),定是沒能練的,倒也確實有些為難?!?/br> 這話出自角落處。 角落里,坐著個穿著海棠紅的姑娘,即便是這樣的天氣,她穿這么艷的色,居然也并不覺得扎眼,好似,她天生便該穿這樣的色一般。 她一開口,整個屋內(nèi),都是一寂。 哪怕是徐蓁蓁,也稍稍收斂了些。 她轉(zhuǎn)過頭來,居然也是一雙鳳眼,輕輕瞥過門口的裴錦箬,這才道,“先生,裴三姑娘的琴藝本就不怎么樣,不如就放寬一些,讓她隨意彈上一首曲子,不拘什么,只要還聽得過去,那便饒過她這一回吧!” “哈……我們一時倒是忘了,這裴三姑娘說起來,倒是與英國公府是親戚呢,就是裴三姑娘也該喚袁二姑娘一聲‘表姐’,這就難怪了,袁二姑娘要幫著裴三姑娘說話了?!?/br> 琴室內(nèi)又響起一聲嗤笑,卻出自另一邊的角落,一個穿一身翠色的姑娘口中。 這話一出,琴室內(nèi)的氣氛,便更是詭異了。 身穿海棠紅的袁二姑娘扭頭便是朝著角落里冷冷望去,“彭允薇,你不就想說,我這是幫著裴錦箬求情么?我還就求了,那又怎么著?像你說的,我是她表姐,她是我表妹,我就幫著她了,你能奈我何?難不成……還想讓你jiejie到魏王殿下那兒去告我一狀不成?” 袁二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英國公府嫡出的姑娘,雖然,裴錦箬這些年,與外家并不親近,常讓人不小心忘記,她的母親,也是出自英國公府,還真算得袁二姑娘的表妹。 當然了,這樣的表親,也就看袁二姑娘認不認了,卻沒有想到,袁二姑娘應(yīng)得這般爽快,還反惡心了彭允薇一回。 這彭家,與袁家,自然也是有齟齬在前。 袁二姑娘袁清洛出自勛貴之家的英國公府,而彭四姑娘彭允薇則出身景陽侯府,原先,兩府雖然份屬軍中同僚,雖然兩家掌管的軍務(wù)不同,但同在京中落府,也算得氣氣。 可如今,卻是結(jié)了仇了。 卻是因著景陽侯府竟是不要臉面,將家中的嫡女,也就是彭允薇的嫡親jiejie送給了魏王做妾,而這魏王,不是別人,正正是袁清洛家中長姐,英國公府嫡長女袁大姑娘的夫婿。 這還真真是筆糊涂賬。 這魏王府中,正妃與側(cè)妃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何況,背后都有強勢的娘家作為后盾,這袁氏和彭氏自然是安生不了。 英國公府和景陽侯府自然也就再沒了早前的氣。 袁清洛這邊剛嗆完,彭允薇便也毫不氣地道,“你就算真要認了這窮酸表妹,也得她能是那爛泥扶的上墻的啊!難不成,你還想讓這一屋子的人都陪著你們一道受罪?” 袁清洛與彭允薇這一場機鋒打下來,未必有多少是因著裴錦箬,但她今日,卻注定沒法獨善其身了,裴錦箬倒并不怎么介意被人罵成窮酸,或是說成那扶不上墻的爛泥,只是,她明明想著低調(diào),眼下的情形卻好似容不得她低調(diào),讓她不由,有些惆悵。 “你們都給我住嘴!是想要一起挨罰嗎?”作壁上觀良久的袁先生終究是忍不住開了口,語調(diào)平冷,沒有半分的提高,卻讓袁清洛和彭允薇都不是安靜了下來。 袁先生這才又道,“總不能因著你一人遲到,便耽擱了其他人上課。是以,便按著袁二姑娘提議的來吧!你隨意彈一首曲子,只要還堪入耳,今日這樁事,那便算得就此揭過了?!边@話,是扭頭對著裴錦箬說的。 “當然了,彭四姑娘,你若覺得不服,也可以說我以權(quán)謀私,畢竟……我也姓袁,不是?” 袁先生輕睞彭允薇道。 是的,袁先生,也姓袁,英國公府袁家的那個袁。 袁先生,名袁婧衣,正是裴錦箬的母親,袁婧竹嫡親的meimei,是裴錦箬嫡親的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