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給他們上了查，還有一碟小菜和兩碗粥，這時候沒有別的客人，大娘就抱著孫子坐在一旁，一邊哄一邊唱著當(dāng)?shù)氐耐{。

    林淵喝完粥，覺得自己總算活過來了，這才問道：“大娘，我們從外地來，想買點糧食回去?！?/br>
    他不擔(dān)心這是黑店，沒有黑店老板會是女的，也沒有黑店老板不僅是女的還抱著孫子。

    并且這家店還用得起豆料，煮的了白米粥，不會為了錢鋌而走險。

    大娘轉(zhuǎn)頭，臉上有了喜色：“陳的要不？”

    她家收了新糧，糧倉放不下來了，但陳糧賣不出價，她當(dāng)家的一氣之下說不賣，這下可好，砸手上了，陳糧吃起來有一股霉味，大人孩子都不樂意吃，他們這兒又偏僻，距離最近的鄰村都得趕牛車走三天，沒有大路，買了糧食也難運，路上說不定還有流匪，大娘已經(jīng)為那批陳糧頭疼許久了。

    幾乎當(dāng)?shù)丶壹覒魬舳紴檫@個頭疼。

    外面餓得餓死，他們卻在發(fā)愁自己糧食太多，林淵知道的時候都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里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第17章017

    收糧比林淵想的還要簡單些，大娘姓趙，她男人姓張，周圍的人有些叫她趙大娘，有些叫她老張家的，她都應(yīng)，她把自己男人從地里叫回來，叮囑道：“你別犟，就算價低些，也比一直堆著好?！?/br>
    她男人不耐煩：“知道了?！?/br>
    趙大娘：“記住了啊！”

    價格好談，兩邊都便宜，姜桂把趙大娘家的陳糧包圓，又買了幾家的陳糧，堆滿了十架板車。

    牛是買不起了，要么雇人，人力拉板車回去，要么就買人。

    “還有多少錢？”姜桂遞了一碗水給林淵，林淵這才覺得嗓子發(fā)干，他在心里算了一下，小聲說“還剩五十兩?！?/br>
    他們幾乎把所有錢都帶上了。

    姜桂：“買人。”

    林淵點頭，他們得去另一個鎮(zhèn)上買人，這個鎮(zhèn)子可沒人能買，糧食就放在這兒，也不會有人偷，他們自己都不想要陳糧，趙大娘滿口答應(yīng)，保證會把這些糧食看好。

    五十兩看起來不多，現(xiàn)在賣身的人，壯年男子一人才二兩銀子，女人和孩子都是一兩，這還是年景好的時候，如今估摸著壯年男子也就一兩，女人和孩子半兩都不一定要得了。

    林淵也不準(zhǔn)備堅持現(xiàn)代道德觀，在現(xiàn)代，人口買賣當(dāng)然是罪大惡極，但這時候的人口買賣，都是活不下去的窮苦人，想要賣個好主家，活下去。

    目的和時代不同，就不能用同樣的道德觀念去看待。

    趕著牛車走在小路上，林淵沖姜桂說：“姜哥，你覺得這個世道會怎么樣？越來越差，還是慢慢好起來？”

    姜桂看著前方，他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最后悠悠地嘆了口氣：“越來越差，我在衙門里，知道如今的皇帝老爺不管事，下頭烏煙瘴氣，出事以前，牢里關(guān)的都是平民百姓。”

    “北方有了人瘟，北人南下，人瘟也會南下。”

    林淵知道人瘟，這是種傳染病，算是元朝滅亡的一個關(guān)鍵原因，現(xiàn)代的一些學(xué)者認(rèn)為元朝的人瘟就是西方的黑死病，但是并沒有得到論證，只是一個猜測。

    在這個時代，人瘟是無法被治療的，被傳染上的人只能茍延殘喘，躺著等死，任由自己被絕望一天天的包圍。

    只是林淵沒想到瘟疫會來得這么快，讓他猝不及防。

    他以為應(yīng)該是在元朝滅亡的最后幾年出現(xiàn)，然而現(xiàn)實和他的預(yù)想有很大的出入。

    “四弟。”姜桂忽然說話了，他摸摸下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塢城出事的時候，我和你嫂子都害怕，害怕你不會收留我們?！?/br>
    林淵正要說話，姜桂又說：“你要是不愿意收留我們，我也不怪你，都是命?！?/br>
    那種情況，換成是自己，或許都不能一口答應(yīng)。

    姜桂說：“四弟，哥哥這條命都是你給的，你要是有事，跟我說一聲，哥哥這條命都能豁出去不要?！?/br>
    林淵笑了笑：“三哥，我們得過好日子呢，往好處想想?！?/br>
    “能吃飽穿暖，就是好日子啦?！苯鹦α诵Α?/br>
    林淵發(fā)現(xiàn)，自從塢城出事以后，姜桂就變得越發(fā)沉默寡言，人更穩(wěn)重了，他的壓力估計不小，一家六口全頂在他一個人的腦袋上，所以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偷一點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