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漫天的時候，h大舞蹈房里的學(xué)生越來越少，漸漸地，只剩下白嘉宴一個人揮汗如雨，一個旋轉(zhuǎn)后，白嘉宴脫力似的呈大字躺在地板上，xong膛和腰腹不住的起伏，因浸濕了汗水緊緊的貼在皮ro上，將那布料下的線條看的一清二楚。

    燈光刺眼，他抬手覆在眼前遮擋，片刻后又恢復(fù)ti力，一個鯉魚打挺就蹦了起來，拿起角落里的礦泉水瓶嘟咕嘟咕的灌下去半瓶，邊喝，雙目還灼灼的盯著桌上的手機(jī)。

    明顯，他在期待著某人的信息。

    下午給時爾發(fā)的微信，她到現(xiàn)在也沒回，說不失望是假的。

    正想著，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起來，白嘉宴差點(diǎn)把嘴里那口水給噴了，緊著放下礦泉水瓶，按了指紋解鎖，點(diǎn)開一看又是空歡喜一場。

    李奕柏那貨又不知道在哪個酒吧浪，還給他發(fā)了個小視頻，一水兒的大長腿美女，聽他聲兒明顯是喝多了，吱哇亂叫：“嘉嘉，嘉啊，哥哥想你?。　?/br>
    白嘉宴憋著氣給他回了一個字兒——“滾”。

    越想越覺得不是回事兒，白嘉宴收拾好東西跑回宿舍洗了個澡，捯飭一番后打車直奔時爾家去了。

    熱血澎湃的到了地兒才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不在家，打了電話過去又根本沒人接，白嘉宴在時爾家門口站了半天心里躁得不行，就想著出去買個水透透氣。

    公寓邊兒上就有個24小時便利店，靠窗的地方有木制的長桌和一排座椅，現(xiàn)下店里沒什么人，就一個男人坐在那兒盯著窗外看。

    白嘉宴付錢的時候琢磨著，剛才他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這哥們兒好像就在這兒，現(xiàn)在都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這哥們兒還跟座佛似的在那兒巋然不動。

    同同是天涯淪落人？

    在舞蹈房泡了一下午就夠累了，剛又在時爾家門口站了半晌，白嘉宴就想著在這邊兒坐一會兒，正巧這個地兒也能盯著公寓大門。

    白嘉宴坐在最右邊，看向公寓方向時眼神難免要掠過旁邊的男人，對方的容貌氣度具是上乘，肯定不是等閑之人，也不曉得寶貴時間在這兒枯坐是為了什么。

    這就應(yīng)了那句老話，烏鴉站在煤堆上，看得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

    也不想想他自個兒不也同樣青燈伴古佛咳咳，話說遠(yuǎn)了。

    胡思亂想間，對方的手機(jī)響了，平常的系統(tǒng)自帶的鈴聲，不平常的是這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磁xlng，卻帶些微微的啞，他說話聲音很輕，但因為離得近的緣故，白嘉宴難免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知對方說了什么，男人說了句“好，我馬上就回去”。

    這聲音，白嘉宴怎么聽怎么覺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是在那兒聽過的。

    直覺告訴他這事兒有些奇怪，那個男人剛轉(zhuǎn)身要走，就被白嘉宴叫住了，“唉，哥們兒！”

    男人側(cè)身回頭，側(cè)臉線條精致漂亮，眉頭微鎖，眸光冷冽，帶著些許不耐，渾身都是十足的高傲和疏遠(yuǎn)，他問道：“有事兒嗎？”

    白嘉宴長那么大了，還沒被人用這種眼光瞧過，從來都是他目中無人，哪有別人給他臉色瞧的時候，出口叫人也是心緒來嘲，現(xiàn)下智商回籠，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眼睛一轉(zhuǎn)，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指著對方落下的飲料瓶子，道：“你東西落了。”

    男人淡淡說了句謝謝，把瓶子拿起來就快步走了。

    白嘉宴坐了一會兒后仍耐不住xlng子，又跑時爾門口蹲守，這回倒好，沒幾分鐘就聽見又腳步聲傳來。

    時爾抱著貓包，正同身旁的保安說話，臉上是白嘉宴從未見過的明朗笑意。

    初見她時是楚楚可憐，再見時她卻截然不同了，兩回見兩回醉，但酒桌上的應(yīng)酬卻也是氣勢十足，語言來往間，玩笑講的起，底線也留存，嘴里倒是在說笑，可點(diǎn)漆般的瞳仁卻像古井一樣無波無瀾。

    偏偏是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喝多了怎么就那么可愛，或許那才是本質(zhì)上的她，只是世情艱難，人活著，難免要披一層皮，換成旁人白嘉宴大概會覺得俗，可人都是偏心的，輪到時爾了，他卻只覺得她這樣的與眾不同。

    現(xiàn)下又見到她溫柔小意的一面，心里那些不足以提起的煩躁盡數(shù)消散，只想對著她笑。

    白嘉宴迎了上去，把保安手里的東西接過來，又道了謝，十足的男主人姿態(tài)。

    時爾有些懵了，順口就是一句：“你怎么來了？”

    白嘉宴委委屈屈的開口：“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接?！?/br>
    作為頭一次包養(yǎng)男大學(xué)生的“金主”，時爾還真不曉得金主和被包養(yǎng)人之間都是怎么互動的，比如，他給自己打電話，自己一定要接嗎？這怎么弄得跟談戀愛似的？

    正思索著，白嘉宴又接上一句，“而且，我很想你?！?/br>
    那小模樣，瞧著可憐巴巴的，別提多招人疼，仿佛時爾再說一句重話他就要掉金豆子了，乃乎乎的甜。

    時爾心道自己跟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孩兒鬧什么呀，怪可憐見的，得哄著來，便隨口扯了個謊說：“今天太忙了，實(shí)在是沒顧上，乖，進(jìn)來吧。”

    白嘉宴也是好哄，屁顛顛就跟人回了家。

    關(guān)上門，時爾也來不及管白嘉宴了，小心翼翼的把雪茄從貓包里放出來，小玩意兒竟然也不認(rèn)生，不躲不藏的，圍在時爾腳邊蹭，給時爾樂的不行。

    白嘉宴沒成想時爾會弄只貓回來，難得瞧她那么高興的模樣，于是時爾瞧著貓，白嘉宴瞧時爾，兩人坐在地毯上，中間夾了只貓，場景著實(shí)協(xié)調(diào)又溫暖。

    小雪茄似乎很喜歡白嘉宴，發(fā)現(xiàn)他之后竟然開始沿著他的腳脖子往上爬，白嘉宴慌忙拿手護(hù)著，把小家伙抱到懷里，雪茄自顧自的舔白嘉宴手心兒，這一人一貓倒是很投緣的樣子……

    “小白眼狼?！睍r爾無奈笑著，拿手指輕輕戳了下它的腦袋，雪茄又轉(zhuǎn)過身來舔她的手指，時爾被她舌頭上的倒刺勾的一陣癢，愛心大發(fā)，微微上前親了親它。

    剛親完，就聽見白嘉宴眨巴著眼睛軟乎乎的說：“那我呢？”

    “什么？”時爾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白嘉宴微微噘嘴：“我也想要親親。”

    時爾臉一紅，趕緊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道：“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br>
    白嘉宴抱著雪茄跟著她，看她白膚粉腮心頭一陣悸動，笑嘻嘻的去用肩膀蹭她：“時爾，你害羞了。”

    時爾：“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br>
    白嘉宴把雪茄舉在眼前，憋著笑對它道：“小寶貝兒，你長大了后可不能學(xué)你媽，口不應(yīng)心?！?/br>
    “白嘉宴！”

    “到——！”

    “你趕緊給我把貓爬架裝起來！”

    “好嘞~您請好吧。但是真的不能獎勵我一個吻嗎?！?/br>
    時爾瞪了一眼白嘉宴，終于被他這死纏爛打的樣子打敗了，沒好氣道：“你過來?！?/br>
    “唉！”白嘉宴一臉期待的走過去，還貼心的彎了腰。

    時爾十足敷衍的碰了碰白嘉宴的唇角，問：“夠了嗎？”

    白嘉宴低笑一聲，看著時爾的眼中是滿滿的熱烈情愫，仿佛要溢出來似的，他一只手摟住時爾的腰把她緊緊貼向自己，再次低頭吻住時爾，結(jié)束時動情的吮了下時爾的唇，沙啞的說：“這回夠了?！?/br>
    雪茄被白嘉宴的另一只手舉著，活生生吃了一嘴“狗糧”，喵嗚喵嗚的抗議著。

    這叫聲喚醒了時爾，她從白嘉宴懷里掙脫開，尷尬的語無倫次：“你這小孩兒真是沒規(guī)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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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醫(yī)大實(shí)驗室。

    “路子及，你手機(jī)響了?！迸釚|已經(jīng)是第二次提醒路子及了，他徑直走到路子及面前，戴著醫(yī)用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想什么呢？”

    “嗯？怎么了？”路子及終于回過神來似的，眉宇間是化不開的倦意和疲憊。

    裴東無奈的看著他：“你手機(jī)響了，沒聽見嗎？”

    路子及仿佛這會兒才聽到鈴聲似的，面無表情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我忘了關(guān)機(jī)?！?/br>
    裴東：“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嗎，我表嫂是心理咨詢師，我覺得你有必要去跟她聊一聊?！?/br>
    路子及沉默片刻，剛想說些什么又被裴東打斷。

    “我們是醫(yī)學(xué)生，更沒有諱疾忌醫(yī)的道理，你懂嗎?！?/br>
    路子及嗯了一聲，“我知道。”

    裴東拍了拍他的肩：“回去休息休息吧，你最近的狀態(tài)很糟糕?！?/br>
    睡眠障礙、記憶力減退加上腦力疲乏，路子及神經(jīng)衰弱的癥狀已經(jīng)很明顯了，裴東怕的是自己診斷失誤，畢竟神經(jīng)衰弱和輕度抑郁癥的癥狀很相似，長久下去，如果沒有心理和藥物干涉，情況會越來越危險。

    走出生科樓路子及才發(fā)現(xiàn)今天是個艷陽天，陽光毒辣，空氣幾乎停止流動，悶熱的像是蒸籠，可他竟然在這樣的天氣里生生的冒出了一層冷汗，渾身的虛的厲害，不用人提醒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臉色都多難看。

    但也無所謂了。

    他實(shí)在不曉得自己還要笑給誰看？

    從心底涌上的疲憊一層一層的包裹著他，束縛住他的手腳，控制著他的情緒，了無生趣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成語，路子及感覺自己被一張頹廢的大網(wǎng)完完全全的覆蓋著，白日與黑夜來回顛倒，而他只是時間夾縫中的一個虛影。

    其實(shí)這樣自憐自艾的狀態(tài)是路子及最厭惡的，可他偏偏就是走不出來，因為在本質(zhì)上，他就是在厭惡自己罷了。

    那幾個沒接通的電話再次響起，路子及盯著那個“時”字半晌，還是按了通話鍵。

    是時睿要他回趟家，說姚莉枝最近身ti很不好，一想起他就哭，在這么下去怕是會出事。

    路子及現(xiàn)在對姚莉枝的心態(tài)是極其復(fù)雜的。一方面，你喊了二十幾年的媽即便不是親媽，可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作假，姚莉枝再怎么不好，對他卻沒有一分的不是，甚至對他可算的上十二萬分的用心；另一方面，姚莉枝虧欠時爾，全世界都能指責(zé)她，唯獨(dú)路子及不能，他得到的是姚莉枝的全部母愛。

    道理是很清楚的，但這時間除卻倫理，更多的是情，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繼續(xù)理所當(dāng)然的享受這份兒本該屬于時爾的母愛，他也沒有辦法不去埋怨姚莉枝對時爾的狠心，在這種極其復(fù)雜的情感中，他所能做的是厭惡自己，埋怨自己。

    以至于這大半年的時間，他都沒有辦法坦誠的面對姚莉枝。

    可時睿的電話打了不知多少遍，路子及再拒絕下去也不是辦法，孝，是人倫，是天理。

    時家的司機(jī)早就在校門口等著路子及，車行一路，雙方都是沉默無言，在時家工作的基本都是老人了，同時爾有很深的感情，難免對姚莉枝和路子及有意見，時爾走后第一個辭職的就是吳媽，現(xiàn)在家里管事兒的是另聘的人。

    不到一年的時間，時家天翻地覆，從司機(jī)到保姆，幾乎換了一半的人。

    自姚莉枝不好后，時睿也把手里的工作放了下來，聘了一個專業(yè)的管理團(tuán)隊，他幾乎把大多數(shù)時間都用在陪妻子上，還特意換了住處，搬到了清幽的南屏山，為的就是讓姚莉枝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ti。

    路子及到家時，時睿正陪著姚莉枝在廚房里做飯，見他來了，時睿急忙幫著做牽頭，笑著說：“可算到了，還沒吃飯吧，你媽今天特意下廚了，都是你愛吃的?！?/br>
    姚莉枝背對著路子及，身ti微微顫抖，不敢回頭，手里慌亂的忙著。

    路子及瞧她背影便發(fā)覺她瘦了許多，連腰背都不如從前硬朗，竟然能看出些許老態(tài)了，他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叫了一聲“媽”。

    許久，姚莉枝才轉(zhuǎn)身，眼中淚光閃爍，重重的應(yīng)了一聲：“唉。”

    可飯桌上的氣氛并沒有變得融洽，大抵是長時間沒見，姚莉枝連給路子及夾菜都不敢了，且路子及這半年的話愈加的少，基本上是時睿說，他聽，連應(yīng)聲都不多。

    飯后，倒是時睿和路子及在書房里還能說會兒話。

    話題不外乎是圍著兩個女人。

    時睿勸路子及多回來看看，家里本是有兩個孩子的，現(xiàn)在倒好，遠(yuǎn)走的遠(yuǎn)走，不回家的是半年都不回家。

    路子及沒應(yīng)聲，只是說了一句：“麻煩您多照顧她?！?/br>
    時睿嘆了口氣，沒有再勸，話題便扯到時爾，他說道：“你最近還總?cè)ド钲趩?？?/br>
    路子及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見面？”

    路子及也只有說起時爾時才能有點(diǎn)人氣兒，瞧著不至于那么虛的慌，可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低低的說了一聲：“她不想看見我。”

    時睿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孩子我了解，她是有些倔，但她打心底里還是善良的，很容易心軟，你不要太悲觀，也沒必要因為這個事兒折騰自己，別等她氣消了，你已經(jīng)把自己折騰的不成人樣兒了，要是她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br>
    其實(shí)路子及也曉得時睿是在變著法兒的安慰他，想讓他振作起來，可時睿話里牽扯到時爾，路子及心里也難免存有一絲希望。

    時睿繼續(xù)說：“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足夠強(qiáng)大的能力去爭取，小路，別再荒廢下去了?！?/br>
    臨走時，姚莉枝留他多住幾日，路子及拒絕了，出門時對她鞠了個躬，說：“您多保重?！?/br>
    只四個字就匆匆結(jié)束這趟會面，二十多年的母子，半年間竟然就落的無話可說的地步，以后還不知要怎么生分下去，最無奈的事，誰也沒有辦法阻止這情況的惡化。

    東方管這叫因果輪回，西方稱之為能量守恒。

    可見事情總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沒有人能夠逃脫應(yīng)得的結(jié)局。

    這世間，你在熬，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