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下去不久,蘇蘇抱著一摞書進了成新意家。

    成敏和成銳在一樓的客廳看電視,現(xiàn)在她們沒事都不輕易去樓上,就當(dāng)給成新意留的空間。

    白姨開了門，笑說：“蘇蘇來了啊?！?/br>
    蘇蘇笑：“白姨好。”

    她換了鞋進屋，喊：“大姨，小姨?！?/br>
    成銳笑笑：“蘇蘇來了,今天帶了什么來？”

    蘇蘇：“前幾天路過,里面有些漫畫和我看著還挺有意思的,給新弟帶幾本來?！?/br>
    成敏看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問：“林成怎么沒來？”

    “他忙嘛。”蘇蘇笑,“我上去了啊。”

    成敏和成銳轉(zhuǎn)頭，繼續(xù)看電視。

    成銳看了成敏一眼，嘆了口氣：“這孩子這樣下去怎么行？整個人精神氣都沒了，瘦得都脫了形,沒有病都要憋出病來?！?/br>
    成敏沒說話。

    幾分鐘后，樓上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速寫本上是文勁送給舒楊的畫。

    前半本全是舒楊，側(cè)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正在講話的、課間看著窗外發(fā)呆的，以及擦黑板的時候背對著教室的。

    后半本卻全是兩個人。

    舒楊和成新意在一起走的背影、成新意側(cè)頭看舒楊的、舒楊站在講臺上成新意站在教室窗外的……

    最后一張,是舒楊正在講課，成新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明明沒有畫眼神，但就是能一眼看出來是在對視。

    黑板上有一行字：“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br>
    整本速寫本的最后一頁寫著一句話：“老師，要說我真對你有什么要求,那就是為自己活一次吧，抓好別放手喲?！?/br>
    堅硬的蚌殼被旁觀者的一行字挑出了一條縫，一整個夏天的痛苦終于露出端倪。

    成新意抱著那本子縮在沙發(fā)角落，手里抓著一把鑰匙，鑰匙尖抵在他掌心，幾乎要刺穿血rou。

    那是舒楊放在包裹里，跟速寫本一起寄給蘇蘇的。

    成新意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地蜷起來，高大的身形費力地弓成一團，看上去有種滑稽感。

    他哭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像是幼兒園里被人搶了糖的小孩兒。

    成敏和成銳聽到聲音上來就看到這一幕，成敏狠狠瞪了蘇蘇一步過去坐在成新意旁邊。

    沒等她開口，成新意又往沙發(fā)里面一縮，收緊了抱著那速寫本的手。

    “有有。”成敏喊了一聲。

    成新意不理她，不能往后擠了還在拼命往后，生怕她手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成銳見狀看了成敏一眼，忙過去拍拍成新意的背：“小新怎么了？小新怎么了跟mama說。”

    成新意抬頭看看她，下巴緊緊貼在膝蓋上，把懷里的東西箍得死死的。

    他臉上滿是淚痕，泣不成聲地說：“舒楊他，舒楊不要我了，媽，他不要我了?！?/br>
    成敏鐵青著臉在旁邊不說話。

    “媽在呢?！背射J伸手要去攬他，說，“媽跟大姨都在呢?！?/br>
    成新意搖搖頭，不肯接受她遲來好多年的懷抱，只是一直哽咽著重復(fù)：“舒楊真的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以后沒有人愛我了?！?/br>
    成銳近來都不發(fā)火了，可能也因為成新意上學(xué)之后就沒見他哭過，這會兒眼睛跟著也紅了。

    她慌忙拿紙巾去擦他臉，小聲說：“不是的，小新別哭，好多人愛你，爸媽和姨媽姨父，你看，還有你哥哥和嫂子，大家都愛你?！?/br>
    “騙人?！背尚乱庹f，“你們都不愛我，你們愛的都是聽你們話的成新意，沒有人愛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