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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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了筆,蘇傾繼而將那方度牒拿過,展開。 又反復(fù)將這方綾素上面的字看過一遍后,蘇傾端了盆水來,之后就將綾素上有關(guān)名字法號等字跡浸了水,直待這幾個字徹底氤氳開來。 小心將綾素拿到窗邊案前有陽光透來處曬著,蘇傾拿起案面上的魚符,左右思量著該如何處置。 這魚符,的確有些難辦。 四月中旬,新皇登基繼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顯德。 新皇登基,也意味著九皇子即將啟程趕往涼州封地??赡蔷呕首佑秩绾文苎实南逻@口氣?好好的江陵封地改做了涼州,便是個清心寡欲的都只怕要起了火氣,更何況他可從不是那無欲無求之人。 九皇子怒火中燒,本來十拿九穩(wěn)的事,偏那宋毅冷不丁給他來了招釜底抽薪,竟直接以遺詔來壓他!偏的還是涼州! 這是何意?將他封地設(shè)在福王起事的涼州,可是預(yù)示他將來會步福王的后塵,如那衰神附體的福王般兵敗身亡? 九皇子眸里陰霾彌漫。姒昭,宋毅,還有吳越山那老匹夫,都給他等著罷! 看著九皇子離京的身影,右相難掩憂慮。 “雖然涼州經(jīng)歷戰(zhàn)亂如今十室九空,民生凋敝,可涼州自古以來兵強(qiáng)馬壯,戰(zhàn)馬良駒皆出于此地,若假以時日,待那涼州休養(yǎng)生息恢復(fù)元?dú)?,只怕不是大淵之福啊?!蓖刈叩穆飞?,右相與宋毅并肩而行,搖頭嘆聲說的甚是語重心長。 宋毅笑道:“大人怕是多慮了,如今的涼州赤地千里,便是有心治理,沒個十年八載的怕也是緩不過來的?!?/br> 見那宋毅不接他這茬,右相停了腳步,然后轉(zhuǎn)過臉看向他,索性直言:“老夫也不愿與你繞彎子。圣上心慈,念叔侄一場不忍刀劍相向,遂放了那九殿下安然離京。可宋制憲,你我都知道,九殿下一去不異于是放虎歸山,來日必是我大淵勁敵!為國為民,宋制憲實(shí)不該冷眼旁觀,當(dāng)有所表示才是?!?/br> 宋毅聞言忙退后一步拱手行深禮:“右相大人此話令下官誠惶誠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下官事事以圣上旨意為準(zhǔn),斷不敢輕易造次,怕是無法達(dá)及大人所言的‘表示’二字。望右相大人切莫怪罪。” 右相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看了宋毅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其他官員離的遠(yuǎn)些自是聽不清他們二人說的什么,可此會見那右相大人似跟宋制憲鬧得不愉快,不由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宋毅起身,隨意撣了撣衣袖,而后便面無表情的往另外的方向而去。心下冷笑,若當(dāng)真除了九皇子這眼中釘,新皇降不降罪暫且不提,就單說沒了九皇子這靶子,朝中豈不是要多出許多攻訐他的‘忠臣’? 他吃力做了這些,可不是單單為旁人做嫁衣的。 剛進(jìn)了府上,就聽得下人來稟,說老太太今個精神還算好,念叨著他回來后千萬要過去與她說會話。 宋毅頷首,然后大步流星的朝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屋外的奴婢見他們大人過來,趕忙撩起了軟簾,宋毅略一低頭,進(jìn)了屋子。 “老太太今個精神好些了?”一進(jìn)來就瞧見老太太倚著靠枕坐榻上跟王婆子說笑,宋毅便笑著詢問了聲。 見他過來老太太自然歡喜,趕緊招呼他靠近些。 王婆子趕忙起身讓了地方,退到一邊恭謹(jǐn)站著。 宋毅撩了袍擺坐在榻沿上,仔細(xì)看了看老太太面色,點(diǎn)頭道:“老太太氣色大好了。只是還是瘦了許多,日后還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著,切莫勞神費(fèi)心?!?/br> 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就凈說我了,瞧瞧你自個,這兩月來還不是好一個瘦。如今諸事也算塵埃落地了,你也不用再日夜cao心煎熬,也寬了心好好休養(yǎng)他幾日,年紀(jì)輕輕的熬壞了身子可使不得?!闭f著,卻也嘆口氣:“這些時日也著實(shí)難為你了?!?/br> 宋毅挑眉:“老太太后頭這話說的見外,著實(shí)不入耳。” 老太太佯怒拍打他一下:“讓你打趣?!?/br> 宋毅哈哈大笑。 待笑過后,宋毅隨口問道:“剛老太太與王嬤嬤可是說著什么趣事?瞧老太太喜笑顏開的模樣,著實(shí)令兒子好奇?!?/br> 提到此事,老太太不由得就坐直了身子,似是激動,臉上的褶皺都帶著些顫。卻沒立即開口說,而是先下意識的朝屋門的方向望了眼,這方壓低了聲音激動道:“聽說,新皇登基后,再待不了多少時日就要大封后宮了?” 宋毅頓了下,然后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少說也得等六月過后,大概是下半年的事?!?/br> “那……”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都透著亮光來:“咱家寶珠,是不是能封妃了?寶珠可是,可是懷著龍嗣呢。”最后一句,老太太說的極低。 妃?宋毅低笑了聲,然后聲音有幾分加重道:“妃位太低,前面少說要加個貴字?!?/br> 老太太震驚的倒抽口涼氣:“貴……貴妃?” 宋毅但笑不語。 老太太撫著胸口緩了好一會。那她以后,豈不就是貴妃的親娘了?再往后想,是未來皇子的外祖母?或許將來是…… 又忙撫胸好生壓了壓情緒。老太太告訴自己未來的事還太遠(yuǎn),暫不去想那些,這方堪堪讓自己激動的心情給稍微平靜了下來。 “也不知咱們能留在京中多少時日,能不能趕得上寶珠冊封的那日?!?/br> 聽出老太太話里的不舍之意,宋毅就失笑道:“老太太這不是多慮了?左右這宅子是宋宅,即便兒子有公務(wù)需回蘇州府城,老太太也大可在京中常住下。便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 老太太一想也是,不由喜上眉梢。 她的確是想在京中久住。且不提寶珠在宮中,就單說回蘇州府城還要面對虧欠良多的梁家……想想她都不知臉皮要往哪里擱。 “可惜簡文那孩子……”老太太嘆氣。 “老太太不必傷神?!彼我愕溃骸靶禄实腔髸_恩科,屆時梁簡文定會入場科考。以他的學(xué)識定會榜上有名,到時候兒子自會給他安排個錦繡前程。” 老太太心稍安。 老太太這會又想起一事,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便又止了住。 宋毅只作未見,與老太太又閑聊了會后,便起身離開。 一出了屋門,宋毅臉上的神色就收斂干凈,側(cè)過臉沉聲詢問:“查的如何了?人可有蹤跡?” 福祿即刻回道:“回大人的話,查到了些。虧得豫州一守衛(wèi)記性好,說是早在二月時,見到過一牽馬的少年郎持京城魚符入城。經(jīng)他描述其身量年齡模樣,與荷香姑娘大抵不差。” 宋毅精神一震:“她二月時在豫州?只身前往,還扮作少年郎?”隨即咬牙:“當(dāng)真是好能耐。看來往日爺是小看了她?!?/br> 福祿垂低了頭。 宋毅緩口心中的郁氣,又問道:“如今呢,可還在豫州?還是又逃了別處?” “只在豫州待過一兩日光景便又出了城。至于去了何處,也沒人見著,奴才也在派人抓緊時間去查?!?/br> 宋毅又沉了臉。 稍一思忖,便道:“自是不會向南走,否則當(dāng)日一路渡船南下便是,何苦中途而下。北亦不會。那便是向西了?!?/br> 話說至此,宋毅突然想到當(dāng)初似乎是那柳媽提過,她似乎是北地逃亡至此。北地,那便是涼州了。 涼州,便在豫州往西。 宋毅臉色大變。 “多派些人潛入涼州去尋。另外派人去蘇州府城,將膳房主事柳媽給接近京來。”宋毅一頓,轉(zhuǎn)而沉聲道:“關(guān)于她的一干事宜,不得對老太太提及半句,可聽得清楚?” 福祿一驚,忙應(yīng)了聲。 第84章 親自去 五月伊始, 江夏城的百姓們就褪了素服,換做日常服飾, 卻也不敢穿的過于艷麗, 大都是以素色為主。 蘇傾也換了身衣裳,卻不是之前的灰藍(lán)色布衣, 而是她特意找人縫制的灰色僧衣。 這是她反復(fù)思量后的決定。日后在此地的身份便是涼州籍蘇青,是個四海云游的俗家弟子。 本朝優(yōu)待出家人,但凡與之相關(guān)皆放寬政令, 她借用這個身份,行事便會多有便宜,當(dāng)真是再合適不過。且她手里有戶籍,又有度牒,就算于此地常住, 也是完全合乎政令。 身份的事一定, 蘇傾的心就妥當(dāng)了大半。 這日起, 蘇傾開始了她的營生。每十日的旬休日時,她會帶著斗笠趕著牛車來到巷外的街道旁,與其他拉活的人一道, 等學(xué)子們下山。 雖說突然多了個拉活的,難免有搶生意之嫌, 可因著原先也統(tǒng)共不過三兩輛車, 學(xué)子們?nèi)艘捕?,他們往日便是來回幾趟也有拉不過人的時候,所以倒也沒太為難她這個新來的。 況且百姓大都是不愿與出家人為惡的, 在詢問了番知道她是大師記名的俗家弟子后,對她便多了份客氣。 蘇傾自也和和氣氣的,在詢問了番大家拉趟活普遍的價錢后,便也定了同等的價,去江夏城中心每人十文。 自此,蘇傾這營生也算開張了。 旬休日的時候便趕著牛車出來走上幾趟,其他時候或閉門不出,或去后山踏踏青看看景,再或者去跑跑步鍛煉下身子骨,日子過得清簡如水,卻也甚是自在舒心。 到了六月,蘇傾這營生也算開張一月有余了。別的不說,起碼趕車的技術(shù)倒是熟稔了不少,牛車板子上拉的人也由開始的三四個,轉(zhuǎn)為現(xiàn)今的七八個。 趕車這活計蘇傾一點(diǎn)也不覺得累或無聊,反倒覺得生趣盎然。因為這一路途上,這群滿腔理想抱負(fù)的少年郎們可不會閑著,他們談詩,作對,說史實(shí),論民生,議朝政,高談闊論,談笑風(fēng)生,說起話來又常常引經(jīng)據(jù)典,蘇傾聽了都極為驚嘆他們的知識儲備。 了不得啊。蘇傾常嘆。 怪不得南麓書院在此地頗有名氣,瞧這些走出來的學(xué)生們,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就能有這番心胸見識,何其難得。 這群學(xué)子們到底也有些少年心性,也會聊起學(xué)院中那些個調(diào)皮搗蛋的事來,或是些八卦,蘇傾有時聽著有趣,也會微微一笑。 而這些少年郎們對蘇傾也不是不好奇的。瞧著面容俊秀的,年歲似乎又跟他們差不大多,卻獨(dú)自在這討生活,又身著僧衣,難道就沒有家人? 開始的時候相互也不熟,且瞧蘇傾寡言寡語的,他們也不好意思突兀開口詢問??纱兆訚u久,一兩個月連著搭車后,相互間就熟稔了幾分,某日里一膽大的少年郎就出口問了心中疑惑。 蘇傾也知她這身份遲早要與旁人說道一番的,否則怕是她越是不說,旁的人越是好奇越想探究。 借著這機(jī)會,蘇傾便解釋了番,道是她的老家是涼州,那年戰(zhàn)亂,家里人活著逃出的就剩她一個,后機(jī)緣巧合被個大師記為俗家子弟。這幾年她便四處云游,以入世悟出世,待時候到了就會剃度出家。 少年郎們恍然。不免就心生幾分憐憫來。 也有少年問她可有法號。 蘇傾略一思忖,便隨口道了個:“無我?!?/br> 他們來了興致,便追問她可有何深意。 好在蘇傾還記得當(dāng)日在督府時,那兩個和尚常對她念的些經(jīng)文,遂也能解釋的通:“佛經(jīng)有云,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無我便出于此處?!?/br> 蘇傾。 宋毅唇齒間咀嚼著兩字??梢嗖恢獮楹危髅鲀勺衷俸唵尾贿^,仿佛是生了根似的牢牢釘在了他腦中,揮不掉散不盡,便是唇齒間流連也總能帶出幾分意猶未盡的意味。 宋毅呼的下站起身,走到屋外似要外頭的風(fēng)來,吹散些他心底的燥來。 可又難免琢磨起來。怪不得往日里喚她荷香總覺得違和,緣故在這。倒是蘇傾二字更是相配些。 轉(zhuǎn)而卻又冷下了臉。他可沒忘柳媽所言的,她有心上人一事。 宋毅臉上浮了層怒意來。他兀自猜測是一回事,可經(jīng)由她口證實(shí)確是另外一回事了。 待他逮著她,待他逮著她……宋毅長吐口氣。一切待他逮著她再說罷。 五月中旬宋毅便乘舟南下到了蘇州府城。 入督府第一件事便是予那福祿令牌,讓他持令調(diào)兵,于豫州周圍搜索蘇傾的蹤跡。另外又單獨(dú)遣了一批人,喬裝入涼州,暗下打聽。 一直到八月份,福祿方帶回了消息,說是京城的那枚魚符在兗州境內(nèi)出現(xiàn)了。最后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前三兩日時間,具體地方是兗州蘭陵,福祿道他已稟了當(dāng)?shù)毓俑钏麄兣芍乇鴩?yán)加看守城門,亦遣了兵全城搜尋,相信不日就能將人給搜出來。 宋毅聽聞猛地從椅上站起了身。眼中眸光沉沉滅滅,最終握緊了拳,腳步不停的疾步朝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