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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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知道還用問什么。” 神容又拉下帽紗擋住了臉,轉(zhuǎn)頭便走,心想到底誰囂張。 胡十一從林子里鉆出來:“頭兒,你怎么那金嬌嬌了,她這好像跟你杠上了?” 山宗掃他一眼:“忙你的?!?/br> 他怎么長孫神容了,還能跟他描述一下不成。 張威跟著過來見山宗:“他們在這兒挖了這么久,什么也沒挖到,我還道要罷手了,現(xiàn)在居然還挖得更起勁了?!?/br> 山宗聽了不禁朝里看了一眼,又往里走去。 胡十一搖頭,“我早說那地方?jīng)]礦,他們非挖個什么勁兒啊?!闭f著推一下張威:“走,咱也去瞧瞧。” 自泥潭處往望薊山,再到河岸,按照神容吩咐,都已掘了多處,但什么也沒有。 現(xiàn)在東來已領(lǐng)著人全往山眼那一處深挖去了。 神容站在山道上看著,一轉(zhuǎn)眼又瞥見山宗身影。 他并不接近,迎風而立,閑閑抱臂,仿佛就是來看他們作為的。 她當做沒看見。 山宗看了片刻就覺出不對,好像又待久了,撥了下護臂,不再多看,轉(zhuǎn)身要走。 “少主!”遠處東來忽喚。 他一路快步走去神容跟前,渾身泥塵,手里拿著個削下的石頭,遞過去:“我們挖到了這個。” 紫瑞拿了送到神容手里。 那是一小塊焦黑的石頭,像被火烤焦了一樣,尾端泛黃。 長孫信挨過去,不自覺皺著眉:“如何?” 神容剝了一下那石頭尾端,忽然看向和張威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胡十一,把石頭遞過去:“你來咬一口?!?/br> 胡十一愣住:“啥?” 長孫信著急要結(jié)果,負手看過去:“怎么,百夫長都能違抗命令了?” 胡十一下意識看山宗,懷疑這金嬌嬌是不是聽到了他說沒礦,故意整自己。 山宗遙遙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在想長孫神容到底要做什么。 胡十一接到他眼神,只好漲紅了臉慢吞吞過來接了,捏著那黑乎乎的石頭看神容:“真要咬?” “只咬尾端,又不是叫你吃?!鄙袢菡f。 胡十一就打算敷衍地碰碰牙,碰到就愣了:“嗯?軟的?” 神容忽然轉(zhuǎn)身就往山眼走。 長孫信快步跟上。 所謂山眼,只是神容定下的一個中心位置,一頭是泥潭,另一頭是東角河岸。 她站在剛叫東來掘出碎石的地方,往坑里看了看,回頭長孫信已經(jīng)到了跟前。 “那是紛子石?!鄙袢菡f。 長孫信滿眼驚訝:“當真?我們以往可從未找到過這個?!?/br> 神容聽說那把薤出自山里時,就猜到可能有紛子石。 她靜靜站著,捋著思路:土山,薤,石黑如焦,下端黃軟。 書卷里只給了位置,這些卻是剛剛連起來的。 她看一眼長孫信,輕聲問:“可還記得當初那首長安童謠是如何唱的?” “長孫兒郎撼山川,發(fā)來金山獻……”長孫信及時閉了嘴,看著meimei。 神容笑起來:“我就說了,不信這事我們做不成?!?/br> 這里的確有礦,還是個意料不到的大礦。 遠處,山宗遙遙看著,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 神容站在那里,風掀帽紗,露出她臉上的笑,志得意滿。 他又看了看這片山,忽然意識到,她數(shù)次進山好像是有緣由的。 第十三章 山中出大礦,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到了次日,趙進鐮入了官署,收到長孫家護衛(wèi)送來的消息,才得知此事。 他整一整官袍,立即就要趕去山中一探究竟,出門之際,卻見已有車馬在官署大門外候著。 車周環(huán)護著長孫家護衛(wèi),趙進鐮還以為是長孫信在車內(nèi),上前笑道:“我剛聽聞這好消息,真是可喜可賀,長孫侍郎這下可是立下大功了啊?!?/br> 車簾掀開,出來的是神容。 趙進鐮有些意外,復又笑道:“原來是女郎?!?/br> 神容看一眼紫瑞:“家兄正忙于上書京中,我受他委托而來,想請刺史幫個忙?!?/br> 紫瑞上前,躬身垂首,將一封簡涵雙手呈上。 望薊山高達千丈,礦雖尋到了,不代表就此可以開采,需要多方準備。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人力,僅靠長孫家?guī)淼淖o衛(wèi)是遠遠不夠的。 長孫信寫的這簡涵內(nèi)容便是問趙進鐮借幽州人力。 趙進鐮看完道:“這不是難事,待我下令州中征發(fā)民夫,不日即可進山?!?/br> 神容卻搖了搖頭:“這礦非同一般,民夫不行,最好是無法走漏風聲的那類人?!?/br> 趙進鐮其實還不知道他們尋到的是什么礦,一般說到礦山所出,不是銅即是鐵,雖寶貴也不至于要嚴守風聲,他不免疑惑。 “那二位的意思是?” “我想去一趟幽州大獄?!?/br> 趙進鐮便懂她意思了:“女郎是說要用犯人?” 神容點頭:“用犯人過了最難采的一段,不易走漏風聲。后面自有工部著手安排,之后冶煉運送諸事也能更順暢,這是最好的。” 趙進鐮還是頭一回聽說采礦還分階段的,不禁多看她一眼。 神容也不進官署,就這般挽著輕紗站在大門前,貴女之姿,艷艷奪目,偏偏能對這些山礦之事如數(shù)家常,讓他訝異。 他又想了想:“這也不是不可,只不過幽州大獄是山使所管,女郎何不去找他?” 神容幾不可察地撇了下嘴,那男人不是善茬,去跟他說,哪有跟趙進鐮這樣的老好人來得容易,多半又要氣她。 何況她還有余氣未消呢。 她淡淡一笑:“我是想親自去挑人的,這等重活要活也不是隨便調(diào)了犯人來就能做?!?/br> 趙進鐮乍見她笑容,只覺周遭生輝,也跟著笑起來:“既然如此,我親自帶女郎去一趟,也免得侍郎擔心?!?/br> 說罷命人去著手安排,暗中還是叮囑了一聲要通知山宗,畢竟那是他的地盤。 軍所大院里,胡十一這會兒手里還揪著那個小石頭。 他難以置信地嘀咕:“怎會呢,他們還真發(fā)現(xiàn)礦了?” 張威湊過來扒拉了一下那尾端,胳膊肘抵抵他:“你覺不覺著,這黃不溜秋的好像金子?。俊?/br> 雷大嘴里塞了半個餅,也湊過來看。 眼前冷不丁飛過來一柄刀鞘,胡十一眼疾手快地拋了石頭接住刀鞘,抬頭就見山宗走了過來。 他正好出來,直接擲鞘打斷了幾人,一邊緊著護腰一邊說:“干好自己的事,山里的事上頭沒風聲你們就當不知道,那么多廢話,兵練得怎么樣了?” 雷大第一個溜了。 胡十一也閉了嘴,雙手把刀鞘送過去。 恰好有兵卒快步來送來了趙進鐮的消息。 山宗歪頭聽完,拿過刀鞘,插刀而入,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 幽州因地處北方邊關(guān),大獄也不同于尋常監(jiān)獄。 獄中高墻以巨石壘筑,足有兩層樓塔高。 獄內(nèi)又分割出幾大片域,重犯、流犯,甚至是關(guān)外敵賊,都分押其間。 一路走來,森森守衛(wèi)皆是軍人。 這樣的地方,忽然多出個女人,自然引人注目。 獄卒們在前引路,總?cè)滩蛔⊥竺椤?/br> 神容襦裙輕逸,進來前特地罩上了披風,戴了兜帽,將紫瑞留在了外面,跟隨趙進鐮腳步,邊走邊看。 這種地方她也是頭一回來,但這回找出來的是金礦,責任重大,在沒有真正現(xiàn)世之前,有必要守著風聲,畢竟這里地處邊關(guān)。 軍所倒是比民夫嘴嚴,但軍人身負重責,拉來做這種苦役不合適,料想那男人也不會答應。 用犯人的主意,其實是神容跟長孫信出的。 趙進鐮走在前面,擔心她會害怕,有心說笑:“其實女郎說一聲,我去與山使調(diào)度也可,何必親自入這晦氣之地。” 神容隨口說:“趙刺史都能親自前來,我又豈能說這里晦氣?!?/br> 她親自來挑人當然還是為了礦,就連這次隨行來幽州的長孫家護衛(wèi)都是她親手挑選的。 話說完,進了一處空地,這一片牢房里的犯人都被押了出來,垂頭跪在那里。 神容將兜帽往低拉了拉,掩了口鼻,掃過那群犯人,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