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間風雨與她無關(guān)。
紅霞由天邊落寞,夜幕沉沉隨之而來。 月上中天時,遂離開了王一秀家。 紅綠燈下等著的是晚歸的人,有人是回家,有人是只身回到鋼筋水泥鑄造的寂寞,卷縮角落生霉,等待第二日笑顏璀璨。 流光溢彩為黯淡之日最大反差,華麗掩蓋不了虱子在衣領(lǐng)下爬。 習慣了這樣的夜晚,習慣了龐大城市沒有人情味的空落落,遂穿過燈火明亮的夜市百態(tài),路過失意在路邊攤子喝酒打扮時尚的美女,來到了處于藏于繁華寂寞背后的無間道。 無間九十七年,她獨身路過這里無數(shù)次。 有時是伴風。 秋冬更季,風卷沙塵枯葉來,路邊行人色變,用各種各樣的東西護住最薄弱,卻賤不可摧的臉。 有時是伴雨,還冰雹。 春夏之際,雨淅瀝瀝穿過她的身體,到了夜時,冰雹大坨大坨砸下…… 總之,遂一個鬼待的日子里,是說不盡的孤獨凄涼。 可她無所謂,因為人間風雨與她無關(guān)。 或許,這就給了啟示,是注定了她,孤生望著流年從指間逝去。 畢竟,人間風雨與她無關(guān)不是。 遂時常在夜半領(lǐng)著亡魂回歸,以往這時候,路兩旁的店鋪都關(guān)了門,只有路燈懸吊,慘淡光芒照得滑膩的青石路面幽幽泛油光。 可奇了怪,本該沉寂冷清的無間道,今晚,卻是出奇很熱鬧。 像是有人辦大事那般,越向無間道里走,穿著睡衣圍觀看熱鬧嘰嘰喳喳談論的人越多。 已是凌晨,可這些人都不見困意,反之看起來精神卻越來越好, 遂此次抽空子到無間道來,一是為找陸半斤幫個忙,二,便是為與清東明子解決恩怨糾葛,之前的話都放出來了,若不做點什么,實在有損她無間武力擔當?shù)念伱妗?/br> 可還未走近半斤鋪子,遂遠遠便聽見某人呼天號地叫冤的聲音。 聽著,隱隱有些凄慘。 只是,清東明子是誰,混這東江區(qū)風生水起,黑白兩吃,誰敢欺辱于他? 待快走到了半斤鋪子,遂才知道了為什么。 雖說顏料里黑色的攻擊性強,可存于世道,半黑不白的灰,還是杠不過白。 一點火光,便可輕而易舉驅(qū)散黑暗。 要么,就黑得徹底。 警燈呱呱呱呱閃動著彩色光芒,清東超市老板清東明子被兩位警察叔叔一左一右抓住胳膊,從超市里拖了出來。 觸犯到法律威嚴,犯罪嫌疑人清東明子極其囂張,被干警捉拿歸案時,大放厥詞。 “放開我,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br> 也沒多粗魯,抓住清東明子胳膊的一個警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后面,緊跟著的便是一箱又一箱,不堪入目的**物品。 數(shù)量之多,令人嘆為觀止,只見一張又一張的碟片整齊擺放,滿滿當當裝了十多箱子擺在路上。 圍觀看熱鬧的人嘩然。 陽臺上,同穿著睡衣,冷眼看戲的陸半斤抱手,勾起嘴角,不屑呵了一聲。 站在邊上目睹一切,遂想,小墨鏡怕是要哭了,要知道,今日清東明子這罪,可有他一半的貢獻。 友人遭難,遂內(nèi)心毫無起伏,瞥了一眼清東明子,在與他對上視線,他眼中充滿希翼時,看都沒多看一眼便飄進了半斤鋪子。 張嘴囁嚅還未來得及哭訴遂無情什么的,清東明子便被干警一把按到地上,雙手抱頭蹲著,做懺悔狀。 店鋪外語店鋪內(nèi),是嘈雜、靜謐兩個世界。 進了鋪子后,遂徑直飄到了角落沙發(fā)坐著,少頃,陸半斤就下了樓。 “好些了?” “還行,所幸掛不了了。” 走到柜臺里面后,半斤在柜子底層翻了好一會兒,終于扒拉出了一個木盒子,打開木盒子,他把一個小瓷瓶扔給了遂。 “人換的。” 搖了搖瓶子,聽里面細微的蕩水聲,遂問陸半斤,“這是什么?” 陸半斤,“不知道?!?/br> “能治靈體虛弱?” “不知道?!?/br> “不知道你還給我喝。” 話里話外都是不相信陸半斤之意,可遂卻直接拔掉瓶塞子,仰頭一口喝下瓶子里,有些甜的……血? 嘴里仍有腥甜余味,遂抿嘴,嘴里的味道再次濃重,她十分詫異,因為,好像有一股厚重的力量一點點補上靈體薄弱的地方。 作為邪祟,這是遂第一次喝血。 “感覺怎么樣?” 遂抬手,手腕轉(zhuǎn)動,隨即手心出現(xiàn)一團紅光,“還不錯,靈體在恢復,怨氣也充沛了些。” 這些,都是喝下血后,短暫時間發(fā)生的變化。 眨巴著嘴,遂抬頭看向陸半斤。 領(lǐng)會她的意思,陸半斤說了瓶子里血的由來,“那人是不久前來的,什么都沒要,只留下了這瓶子血,說給予有緣人,哪知今日被我存私心,給了一個鬼?!?/br> 這血,不是從活人身體里流出的,可遂喝得急,也沒喝出這血是屬于妖魔鬼怪哪一種的,不過,小小一瓶血能在悄無聲息間修復她受損的靈體,血的主人來頭怕是不小。 他人如此珍貴的東西,放在半斤鋪子是要留給有緣人用,今兒卻被自己喝了,遂覺不妥,“要是哪天,人找了回來,發(fā)現(xiàn)你把血給了一個鬼喝,你怎么說?怕是要打起來,可半斤,我覺得你打不過他?” 陸半斤笑,“所以?” “所以,一血還一血。” 依舊一副不溫不火無所謂的樣子,陸半斤笑,“隨你。” 以遂的性子,勸說她受了別人恩惠就心安理得接受,不大可能。 一邊說著,遂用指甲捻破指尖,一滴又一滴黑稠如墨的血連串落入了瓶子里,瓶子裝滿血后,她飄到柜臺前遞給了半斤。 “一血還一血這樣才公平。到時候人找來了,你就說這是無間大佬的血,免得他為難你,非得要你把原來的血原封不動還回去?!?/br> 分分鐘就已經(jīng)把血消化完了,待他日? 這還怎么還回去。 半斤接過遂手里的瓶子,轉(zhuǎn)身,一邊把瓶子放回原位,一邊打趣,“到時候人家找來了,我就把你供出來,說血在你身上,讓他自己個兒取,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這位人是不會這么做的?!?/br> “為什么?” “他未指名道姓,事情又是自然而然發(fā)展,如今這血被你喝下肚,剛好適用,不是巧得很?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個有緣人?” “我不信緣分,也不信命運。” 張宣儀也告訴過她,別信命,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