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卻抓緊青年的手，道：“我聽來，是人的錯(cuò)。龍哥哥的父親不過是救護(hù)妻兒，何錯(cuò)之有？”

    卻不想當(dāng)年應(yīng)龍屠戮數(shù)城，城中人誰無妻兒老小，誰又不是別人的伴侶孩兒？

    青年道：“一直以來，我也是這么想，乃至心生怨懟，險(xiǎn)些……但是就在剛才，你哥哥救了我們之后，我改變了想法。我們都有私心。你偏心我，百般維護(hù)我；我偏心我的父母，認(rèn)為他們沒錯(cuò)?？墒欠錾５劬龥]有感情，他是大公無私的，不會(huì)偏袒任何一方。他做出的裁決，必定再公正不過?！?/br>
    女孩子道：“哥哥固然無私，卻太死板了些。我有時(shí)候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彼肫饎偛诺奈謶郑盒牧逊?，一時(shí)周身妖氣四溢，身上薄紗裙子又要化作黑色袞服。

    山林晦暗，妖風(fēng)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女孩子看見青年擔(dān)憂的目光，猛然醒悟，忙把殺意收斂，閉閉眼睛將一顆躁郁的心安撫下來。

    奇怪，她剛才居然有食人rou飲人血的沖動(dòng)。

    “龍哥哥，你不喜歡人間，我也不喜歡人間。咱們就一直守在山林里，再也不出去。”

    哪知青年卻搖頭道：“我固然可以留在山林，你卻不行。剛才聽那人王說人間水源異變，你哥哥必定去處理此事啦，你去幫他吧?！?/br>
    女孩子說：“哥哥自然會(huì)處理好。我如今神位已失，有什么資格去管理人間事務(wù)？”

    青年說：“你總不能一直做妖怪。聽話，去人間幫忙，也許可以重獲神位，不再沉淪。”

    女孩子默了一剎，冷聲道：“你嫌棄我？”周身殺意又起。

    她原來只是任性，不失活潑善良，此刻卻惡從心生，心念輾轉(zhuǎn)間是連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執(zhí)拗殘暴。

    青年伸手?jǐn)埶霊?，笑道：“我自己連妖怪都算不上，去哪里嫌棄你？我說過，不論你是神是妖，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

    “你不怪我，但我始終問心有愧。”青年道，“你原先滿身祥和從容，如今卻是滿身凜冽殺意。我害得你這樣，若你永不能恢復(fù)了，我有多么難過，你知道么？”

    女孩子在他懷里沉默了許久，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我的確殺了人，欠了他們，那就去向他們償還。哥哥說因果有序，債償完了他也就不能怪我了?！?/br>
    青年點(diǎn)頭道：“這便好。我陪你去人間?！?/br>
    二妖再次入世，不向高闕宮殿行，卻往偏僻鄉(xiāng)野走。

    凡大河滔滔，溪水潺潺，不出兩三里，必有人間煙火。城市、村落中水井處處皆是，溝渠引水，環(huán)城而建。人，說是逐水而居亦不為過。

    女孩子與青年來到一處村落，但見沃土百頃無人耕種，阡陌交通也無人來往。

    走近一看，田壟低處有紅色水跡滲出，整片土地猶如一只被剝了皮的野獸，血管外露，血痕遍地。女孩子道：“那人王倒沒有說假，但是此地水源又在何處？”

    青年道：“這需找個(gè)村人詢問?！?/br>
    二妖又向前走，沿路屋舍儼然，卻家家門戶緊閉。

    整個(gè)村落空無人煙，仿佛一個(gè)**。

    女孩子不明所以，只道：“此處人家好冷漠。我先前也到過許多村落，人人好熱心，兒童嬉戲，老者怡然聚談，處處是熱鬧繁榮。此處卻大相徑庭?！?/br>
    青年不答話，暗暗緊鎖眉頭。

    女孩子擇了一家小院落，上前去直接推門而入。她不知道人間規(guī)矩，以為門戶自然可以隨意出入。

    一推之下，那門發(fā)出吱呀的響聲，卻打不開，似乎被什么東西抵住了。這點(diǎn)阻力對女孩子來說不過螻蟻之力，她順手就把抵在門后的東西一并推開。

    “請問……”女孩子話剛開頭，就聽見耳旁有破風(fēng)聲。

    一個(gè)村婦舉著鋤頭，向女孩子狠狠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