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 十三、十四
龍神lt;十三gt; 丹殊取了幾枚丹藥咽下,待感到靈力恢復了一點,就要趕去后山紫金窟。 “師兄去找修鶴華闞。你在這里看護師尊,自己小心。師兄馬上回來?!钡な饧毤毝诘馈?/br> 若是平時,椿杪一定又嚷著師兄好啰嗦,但是現(xiàn)在他只是乖巧地點頭:“嗯。我等師兄回來?!?/br> 丹殊心頭一酸,抱了抱小小的椿杪,反身向外走了。 椿杪乖乖守在道士榻前。 道士束發(fā)的簪子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瑩瑩白發(fā)散了滿床,更襯得道士如謫仙一般。他身上倒沒什么傷口,只是兩道英眉緊緊皺著,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睡夢中顯得極不安寧。 椿杪用帕子替道士拭汗,搽了幾次,道士臉色卻越來越蒼白,身子竟然微微地抖動起來。 椿杪見狀不敢再碰道士,只把道士的長發(fā)一縷縷整理好。 地上鋪著一床被子,小龍?zhí)稍谏厦?,彎了幾彎,龍頭陷進被子里,龍尾露在外面,沾滿血污。小龍眼睛半睜,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的,此時只靜靜看著椿杪忙碌。 “師尊說丹藥對你沒有效果,等師兄回來,我問問師兄怎樣醫(yī)治你,好不好?”椿杪會的都是些殺伐之術,小龍的傷,椿杪有心無力,他只能愧疚地替小龍翻身,免得它把傷口壓在身下。 小龍被他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它問:“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龍珠嗎?” 椿杪點頭:“記得?!?/br> 小龍努力地抬起頭,對椿杪道:“那個可以救我,你幫我找找,一定在你師尊房中。” 椿杪皺眉:“可是師尊說龍珠暫時不能給你?!?/br> 小龍急起來:“現(xiàn)在不給我,難道等我死了再給?龍珠本來就是我叔叔的,你師尊憑什么霸占!”它動作幅度太大,扯得傷口又裂開,渾身淌著鮮紅的血y和淡黃色的血水。 椿杪趕緊按住它道:“你又流血了,別動,我找些干凈布帛替你包扎。”血y都要流干了,還在掙扎什么呢。 小龍費力地把頭湊近椿杪,放軟了語氣說:“不必包扎,我只要拿著龍珠一會兒就好。那上面有叔叔千余年間匯聚的江河靈氣,我拿著一會兒就能痊愈了。然后我再還給你師尊,這樣行嗎?”它筋r緊繃著,等椿杪的回答,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刮傷,有些鱗片被撕下來一半,連血帶r黏在龍身上,而大片沒了鱗片的嫩紅皮r翻著,正往外滲血珠。 椿杪沒猶豫太久,他回頭看了看榻上人事不省的道士,終于道:“可是,師尊沒有醒,怎么給你龍珠?” 小龍大喜,按捺住道:“你拿一片龍鱗,灌入靈力,舉著四處查探一番便可。龍鱗與龍珠同源,互有感應,靠近了就會發(fā)出熒光?!毙↓垈阮^從自己的鬃髯里叼出一塊銀色的甲片,正是堅硬龍鱗。 椿杪接過來,拿在手里摸了摸,卻道:“咦,這片龍鱗比你身上的要大得多啊?!?/br> 小龍說:“我身上的大些的鱗甲都被剮蹭干凈了,只剩頷下這片稍大些。你要換一片小的?等等,我拔給你。”說著扭頭去咬住自己脊背上的龍鱗。 “不,不要拔了,”椿杪看小龍一動,傷口里滲出的血越來越多,“大的小的都一樣,你呆著不要動?!?/br> 椿杪舉著龍鱗在道士房中四處走。這龍鱗也奇怪,竟然像是怎么也裝不滿一樣,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椿杪體內(nèi)的靈力,表面上卻毫無動靜。 椿杪走了一圈,停下來,看了看小龍,又走一圈。 龍鱗還是沒有變化。 椿杪看著小龍,小龍嘴角微微滲出血。 它太緊張,把自己的舌頭咬破了。 椿杪說:“你……你別傷心,我再找找。就算找不到,我?guī)熜值闹斡g也很厲害,你一定會沒事的?!?/br> 椿杪舉著龍鱗,這回走得更慢,看得更仔細,每經(jīng)過一張幾案,一把交椅,一幅書畫,都會停下來拿龍鱗好好繞一圈。 “真的什么也沒……”椿杪話沒說完,龍鱗慢慢地發(fā)出白色的熒光。 小龍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椿杪趕緊停住,拿著龍鱗往各個方向比一比,龍鱗的光忽亮忽暗,最后在床榻方向亮得刺目。 椿杪舉著龍鱗繞床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要將龍鱗接近道士,就散發(fā)出可以目見的靈力,似乎之前椿杪灌輸入龍鱗里的靈力全部噴薄而出——不,此時它散出的靈力比椿杪灌入的還要強大得多,似乎有另外一個源泉,潺潺輸送著不盡的力量。 再仔細看,道士人事不省地昏睡著,一顆圓白的珠子從道士身體里冉冉上浮,懸在道士胸前。那珠子只有小兒拳頭大小,卻蘊含極強的靈力,散發(fā)出溫和的白光。 滿室光華,似有萬盞燈火通明;水氣氤氳,仿佛波濤滾滾而來。 “龍珠就在你師尊身上,你拿過來啊?!毙↓埲滩蛔〕雎暤馈?/br> 椿杪回頭道:“傷好了以后,你要還給我?guī)熥稹!?/br> 小龍眼里有一瞬間的y霾,但很快說:“既然叔叔將龍珠贈與令師,我自然會尊重叔叔的決定。” 椿杪定了定神,輕聲對榻上毫無知覺的道士說:“師尊,椿杪替龍三借龍珠一用。”便伸手去拿那顆懸浮在道士身前的龍珠。 龍珠入手,似有洶涌寒潮侵襲全身,凍得人心中一痛。 小龍掩飾不住地狂喜,本渾身癱軟,此時卻掙扎著抬起半截龍身,直道:“來,來,來把龍珠給我!” 椿杪轉身,正欲步出,忽然被人擒住手腕。 龍珠滾落在床榻上。 “誰敢奪他的龍珠。” 龍神lt;十四gt; 丹殊帶著修鶴、華闞趕回來時,只見道士長發(fā)散亂,周身殺氣騰騰,捉住椿杪的手,聲色俱厲。 “誰敢奪他的龍珠!” “師尊!”丹殊趕上前,“這是椿杪,莫傷他!” 地上的小龍卻騰躍而起,渾身血珠飛濺,氣勢洶洶而來,龍頭直沖著榻上的龍珠:“龍珠給我!” 丹殊反手一擊,小龍發(fā)出痛苦長吟,整條身軀如鞭子一般抽打在墻上,昏死過去了。 道士抓著椿杪,似乎不能識別,只道:“我在此處,誰敢奪他的龍珠!” “師尊……”椿杪手腕幾乎被折斷,疼得話都說不出,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道士竟是雙目緊閉,一點清醒的跡象都沒有。 “師尊還在夢中,”丹殊拿住椿杪的手,“修鶴華闞來幫忙,椿杪,忍著些!”他虛畫一張符,點在椿杪額頭。修鶴立即上前護住了道士,華闞捉住椿杪向后拉。 椿杪被符咒一貼,突然慘叫一聲,全身縮緊,同時爆出一陣靈力波動,沖得眾人一跌。道士手中一空,丹殊與華闞拉著椿杪倒在地上。 “師尊!”修鶴小小一個拉不住成年男子,道士咚一聲撞在塌上,再次沒了動靜。“師尊怎么了!”情急之下,就要給道士傳渡靈力。 丹殊趕緊制止道:“莫妄動!師尊現(xiàn)在困在夢中,氣息紊亂,只能待師尊自己梳理好靈脈醒來,你若胡亂送靈力給師尊,師尊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修鶴嚇得捏訣捏了一半,定在那里,雙目含淚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師尊受苦么?”他心思單純,對道士一片濡慕之情,此時見道士受苦,比他自己受苦還要難過千萬倍。 “別慌,”丹殊把椿杪交給華闞,走到榻邊,“師尊道術高玄,必能逢兇化吉。我們也不是沒有事做,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為師尊護法?!闭f罷看了一眼墻角昏死的小龍。修鶴明白過來,師尊十有**就是被那龍害成這樣的,于是臉色也沉著。 華闞說:“當著我們四個的面,還有膽強搶龍珠,這條龍說不準是失心瘋了。” 椿杪從劇痛中緩過來,聽見師兄們討論,氣息尚不穩(wěn),仍道:“……是我魯莽。龍三它只是……” 丹殊說:“不怪你?!?/br> 椿杪被打斷,停了停,繼續(xù)道:“師兄,你救救它吧?!?/br> 修鶴y著臉。 華闞也詫異道:“椿杪,你傻啦?這龍把師尊害成這樣,又騙得你替它拿龍珠,不殺它已經(jīng)算好,還救它?” 椿杪?lián)u頭道:“若龍三死了,師尊醒來也不會開心的?!?/br> 修鶴說:“那么被這孽龍害死,師尊就能高興了?椿杪,師尊養(yǎng)育你近十年,你就這樣為了一條龍去害他?”修鶴有句話堵在喉頭沒說,若非椿杪立招神幡將龍招引來,又哪里有這一串波折? 剛才的確是自己親手將龍珠從師尊體內(nèi)引出來,椿杪再問心無愧,此時也有些愧怍。 丹殊道:“椿杪說的不無道理。師尊的故人已經(jīng)去世了,龍三好歹算是那故人的侄子,師尊之前也對龍三諸多愛護。若我們見死不救,師尊醒來,不好交代?!?/br> 華闞說:“那又要救?怎么救?又扔荷花池里面?” 修鶴抱住道士一條胳膊,道:“憑什么!它只不過謀求一顆龍珠!這對叔侄,一個叫師尊空等了百年,一個一來就招惹禍事,憑什么只叫師尊受苦!” 丹殊沒料到平時一向內(nèi)斂的修鶴有如此大的氣性,一時又是驚訝,又是心酸?!靶搡Q,”他說,“人的情感,不能這樣算得清楚。” 一句話說得華闞和椿杪有些發(fā)愣,有什么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修鶴只是抓緊道士的衣袍,似乎怕道士把自己丟棄。 丹殊無奈道:“況且我們無權替師尊做決定。只有先救下它,等師尊醒來,再聽憑師尊處置吧。” 修鶴只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