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僵住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說沒有，可是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如何解釋那一晚與之前的不同？

    他沒有辦法否認(rèn)，一開始的時候，醉意朦朧間他已不在意身邊的人是誰，他只想將心中所有感情發(fā)泄出來，對趙怡的柔情對她的不滿，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發(fā)泄?？墒莾?nèi)心深處，他知道是她，溫柔的忍受他帶著粗暴的發(fā)泄的是她，暖暖的包容著他的是她，令他欲望勃發(fā)的一聲聲“少陵”是她，高潮時陶醉在他身下的是她……到后來，溢出口的低哼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抑制不住的欲望是為她，美得叫他心醉的是她……他當(dāng)時不敢承認(rèn)，可一年多的相處，心動的是他。

    他對她的感情并未一蹴而就，但今時今日，他知道，他心里的人是她。

    “婉兒……”他抱緊她，“我現(xiàn)在喜歡的是你。”

    他沒有回答。也對，事實就是這么殘忍，哪怕想想也會像尖刀插進胸口，何必非要把傷口拉開，讓他瞧見自己被攪碎的心呢？即便看見了，他又能如何？頂多也不過一句“對不起”。

    “你知道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嗎？”她問。

    最重要的？他不知，他怕答錯。

    他不知，是啊，夫妻一年多，他并沒有花過心思理解她。

    也許她也沒有……

    “最重要的，是我作為公主的尊嚴(yán)，是大晉的威嚴(yán)。”她道，“楚原，我可以接受你喜歡別人，可我不能忍受你把我當(dāng)作別人?！?/br>
    楚原只覺心跳得異常亂，他想說點什么，可他什么都說不出口，只能抱著她不放手，“原諒我……我再也不會……”

    趙婉閉了閉眼，不想再在他面前流淚，“我累了，世子，你退下吧?！?/br>
    她周身散發(fā)著冷意，仿佛他是誰，他說了什么已不重要。

    他卻不肯放手。

    “若世子也在意本宮的尊嚴(yán)，就請你放手。我不希望還要喊人進來拉開你?！彼?。

    楚原慢慢放開了她，“你先休息會兒，我……等你一起用晚膳?！?/br>
    晚膳時分，他早早等在膳廳，卻聽得她的侍女道公主身子不適今晚不會過來，請他自行用膳。

    他一個人落寞的坐在桌前，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驀然想起剛成親的那一個月，他那時總躲著她，晚膳也在別處用了才回府。每次到了后院，就見她一臉期待的過來，問他可用了膳，可要再吃些。偶爾一兩次她過來牽他的手，都被他推脫了。

    她自此未再主動來牽他的手，即使不小心碰到，她也會即刻收回。

    她是怕他反感，怕他不喜吧……她對他一直很小心翼翼，他知道的。她很喜歡自己，她怕他會覺得她用公主的身份逼迫他，便處處仔細(xì)著，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態(tài)?？伤卸螘r間連這樣的低姿態(tài)都反感。她越是低姿態(tài)，越是提醒他，當(dāng)初他如何無奈的接受這段婚姻，她的低姿態(tài)，是因為她有足夠的氣度足夠的權(quán)力，她是大晉朝最得寵的公主，她隨時可以收回這份小心翼翼，而他向來只能接受。

    多么愚蠢的自己啊。他忘了這份小心仔細(xì)是因為她對他的感情，他不明白這份低姿態(tài)對任何人而言都難能可貴，他們本可以平等的相愛，是他狹隘又可笑的自尊，放棄了這樣的機會。

    他一顆一顆嚼著碗里的飯，上等的白米飯為何到嘴邊卻是苦的？當(dāng)年她空等了足足一個月不曾間歇，到她嘴里的米粒是否也是苦的？他當(dāng)時不懂等來的是拒絕時她的心情。若是當(dāng)時的他能懂，他或許會高興，覺得心中的不滿又多了一個發(fā)泄的地方了吧……他怎么會對她這么殘忍……

    他觸了她的逆鱗，她可還會原諒他？這一年多來，無論他怎樣冷淡怎樣粗魯?shù)膶λ?，她都沒有半句怨言，反而總是像個溫暖的太陽照耀著他，不斷驅(qū)趕他心中的陰霾。今日，她可還愿做自己的太陽？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把整顆心都掏給她，從今后他只做她虔誠的追隨者，他護衛(wèi)她的尊嚴(yán)，她的心，只要她還愿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若她不愿意呢？”仿佛有個聲音盤旋在心底。

    他甩頭不讓自己往壞處想，拿起碗繼續(xù)機械的填著肚子。他知道，婉兒會原諒他的，他們是夫妻啊。他必須讓自己多吃些，才有足夠的力氣求她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