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五口

    陶思眠手一停：“給個理由。”

    黎嘉洲：“想我不需要理由?！?/br>
    陶思眠反問：“沒有理由我為什么想你?！?/br>
    “想我不需要理由, 所以是對的啊, ”黎嘉洲溫聲解釋，“你沒有理由，你在想我, 因為你想我不需要理由?！?/br>
    陶思眠沒出聲。

    黎嘉洲：“你前半句可以看做陳述, 后半句可以看做自己對自己的反問, ”黎嘉洲滿意道, “邏輯成立, 辯證完美……”

    陶思眠作勢要走。

    “好好, ”黎嘉洲椅子前移，長腿把她虛虛錮在身前, 陶思眠睨他, 黎嘉洲仰面看她，軟了語氣, “算我想你了……”

    明明他沒碰到她, 陶思眠卻覺得這個姿勢莫名親密。

    周圍有研究生投來好奇的目光。

    陶思眠輕搡一下黎嘉洲額頭：“不要亂說話?！?/br>
    黎嘉洲反而把手也伸出來堪堪環(huán)住她, 委委屈屈的：“我想我的習(xí)友我有錯嗎?！?/br>
    陶思眠提氣：“你別這樣?！边@么多人看著。

    “沒關(guān)系，”黎嘉洲一臉無賴地笑, “他們都沒長眼睛?！?/br>
    黎嘉洲說完，那些八卦的研究生果然背過身去。

    這下, 陶思眠真的害臊了。

    她想從黎嘉洲身前離開，黎嘉洲擺明不讓，她作狀要打他，他反而把臉湊到她手下。

    傅闊林一進門就看到小姑娘在生氣。

    “黎嘉洲欺負人？”傅闊林中氣十足。

    黎嘉洲：“我沒有。”

    陶思眠：“他有！”

    傅闊林瞪黎嘉洲一眼, 轉(zhuǎn)而望向小姑娘又是輕言細語：“你忙嗎？不忙幫老頭子敲個文檔?！?/br>
    陶思眠眉眼彎彎：“好?！?/br>
    傅闊林朝陶思眠招手，陶思眠朝黎嘉洲得意地笑，黎嘉洲戀戀不舍松開她。

    陶思眠過去：“需要敲什么傅教授。”

    “這個，這個，”傅闊林把手里的平板遞給陶思眠，“把意義闡述和文獻總論從3500字補到6000可以嗎？”

    陶思眠快速瀏覽一遍，“可以，”她接過平板想在門口距離黎嘉洲最遠的位置坐下。

    傅闊林一攔：“這個座的同學(xué)馬上回來，你去a30的電腦吧，只有a30的電腦是空的?！?/br>
    傅闊林一臉正直，陶思眠乖巧應(yīng)好。

    傅闊林點點頭離開，陶思眠臉上寫著“看吧你欺負我你教授都看不下去”地找座位，直到陶思眠走到黎嘉洲旁邊的位置，找到a30……

    陶思眠整個人頓一下，然后，她看一眼正前方墻上傅闊林和黎嘉洲的介紹，面帶微笑且目不斜視地開始工作。

    黎嘉洲愛慘了小姑娘大庭廣眾想咬自己又拿自己沒辦法的小模樣，他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吃著酸奶，一邊想著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自己盡快合法化。

    畢竟她都來看自己了。

    畢竟她都給自己zuoai心酸奶了。

    畢竟她都坐自己旁邊了。

    這四舍五入就是……

    黎嘉洲美滋滋，無意識地把酸奶攪過來又攪過去。

    陶思眠聽到攪拌聲偷看黎嘉洲一眼，不著痕跡把椅子朝遠離他的方向挪了一些。

    ————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陶思眠忙完剛好飯點。

    傅闊林招呼陶思眠：“待會兒一起去聚餐，吃夜燒烤?！?/br>
    可他們研究室聚餐，自己算外人……

    陶思眠：“沒事，我打個車回去趕晚飯?！?/br>
    “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就明天也拎酸奶過來，”傅闊林瞥黎嘉洲一眼，對陶思眠道，“我要草莓味不用加抹茶?！?/br>
    “陶總我也要草莓味不用加抹茶?！?/br>
    “草莓味不用加抹茶?！?/br>
    身后響起一片附和。

    陶思眠跟在黎嘉洲身邊出樓，臉紅得有點不知所措。

    黎嘉洲回頭睇眾人一眼：“你們適可而止啊?！?/br>
    夕陽落在前面，黎嘉洲側(cè)臉逆著光。

    這個瞬間，陶思眠覺得他算個好人，如果他手沒有若有若無碰自己的話……

    烤魚鋪在學(xué)術(shù)樓斜前方，是交大老字號，從一個路邊攤開到上下兩層樓。

    陶思眠他們?nèi)サ臅r候，小桌已經(jīng)坐滿了，大桌剛好剩個包廂。

    “又來了啊?！崩习迥镄Σ[瞇朝大家點頭，把人帶進包廂后，讓兒子去倒茶。

    老板娘兒子叫徐裕成，十三四歲，個子高高的，瘦瘦的，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話也不多。

    研究室最初去的幾次還會逗逗小孩，發(fā)現(xiàn)小孩愛理不理，也就不再多問。

    但這次，小孩給大家倒完茶后，出去了，隔一分鐘，又進來，給陶思眠遞了張單片濕紙巾。

    陶思眠在看手機，一邊道謝一邊很自然地接過來撕開擦手。

    兩個人表情都酷酷的。

    傅闊林起了興致：“我們可是在這吃了快三年，你怎么不給我們拿啊?！?/br>
    小孩“哦”一聲：“濕巾貴?！?/br>
    傅闊林：“那你怎么給她拿。”

    小孩：“她是jiejie，你是客人。”

    傅闊林“誒”一聲：“你這么說就是對jiejie好，對客人敷衍？”傅闊林道，“做生意這態(tài)度可要不得……”

    小孩直接指了一下墻：“大包四塊十張，單片五毛一張，是你們自己沒點……”

    傅闊林被噎得說不出話，飯桌上發(fā)出“噗嗤”的笑。

    其實說來也巧。

    許意菱上大學(xué)第一天，陶思眠和她在這家烤魚鋪約的飯，陶思眠為許意菱收拾了幾個混混，還報了警。

    混混出來后，陶思眠擔心對方找烤魚鋪的麻煩，好幾次過來找許意菱都把地方定在這。

    老板娘也是個通透人，自然感激得對兩個姑娘多照顧了些。

    高考出成績那天，陶思眠拉著許意菱在店里喝得酩酊大醉。

    老板娘替兩個姑娘叫了車還不放心，硬是扔了店跟著車把兩個小姑娘送到大院門口……

    這一來二去，自然是熟了。

    但陶思眠不是喜歡講故事的人，迎著眾人好奇的眼神，她只是淡笑：“是有一段淵源。”

    黎嘉洲喜歡小姑娘平常說話的語速，不急不慢，他光是聽著，就身心舒暢。

    知道這段過往在她記憶里是好的，他也不追問。

    陶思眠手機響。

    黎嘉洲微信進來。

    【黎嘉洲】：你和小孩算淵源，和我算什么源？

    這人就坐在旁邊。

    陶思眠瞟一眼黎嘉洲，輕聲問：“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

    “嗡嗡”再震動。

    【黎嘉洲】；天賜良緣。

    陶思眠耳尖一燙，沒了聲響。

    黎嘉洲在傅闊林“喲呵”的八卦聲中起身給所有人都倒了飲料，他給別人都倒中規(guī)中矩的四分之三杯，倒數(shù)第二個給小姑娘倒了快滿的五分之四。

    就像幼兒園老師給偏愛的小孩多發(fā)一塊糖果。

    陶思眠嘴硬：“可我還是只會說一聲謝謝，不會說兩聲?！?/br>
    黎嘉洲放下飲料瓶，笑道：“你不說都可以?！?/br>
    陶思眠心弦微顫，分外掩耳盜鈴地抱著杯子背身對他。

    傅闊林研究室官僚氣息很弱，聚餐的時候大家胡吹亂侃什么都能說。

    只是他們以往很節(jié)制，今天用陶思眠的酒量來看都顯得放縱。

    陶思眠沒喝，黎嘉洲喝得少。

    桌上烤魚還沒吃到一半，傅闊林已經(jīng)吹了五瓶，眼角都微微發(fā)紅了。

    包房隔音效果好，傅闊林打了一個有回音的酒嗝。

    “平，平心而論，”傅闊林推開杯子，“我最煩小人在背后捅刀，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三刀，你捅我三刀，我得萬剮千刀……我做研究幾十年，教材從第一版寫到現(xiàn)，現(xiàn)在十二版，就是行得正坐得端。”

    “我不是怕，”傅闊林指著心窩，“我是心里難，難受?！?/br>
    傅闊林哽咽：“我?guī)銈?，最年輕的，黎嘉洲都快五年了，最長的，那個誰，十年了……”

    傅闊林看向陶思眠：“不怕小姑娘笑話，可，可你們仔細想想，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五年，幾個十年，我是打你們了？罵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