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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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場男主的獨角戲拍得很順,然后,是男主幻想女主出現(xiàn)在寢室的戲份。 第一個特寫女主便卡住了。 重拍四次還是不行,秦夏反復(fù)講戲,女主有些不耐,雙方都帶了點情緒。 攝像小心翼翼把機位仰角調(diào)高了些,深呼吸,準(zhǔn)備和秦夏說“再來一條”。 “快五點了,大家休息一下,”許意菱圓場,“我下樓給你們買水?!?/br> 沒人接話。 許意菱出門了,幾位主創(chuàng)都沒動,片場和拍攝時一樣安靜。 秦夏強調(diào):“這個鏡頭推得巨近,所以表情一定要飽滿,你眼神要有戲,要笑出初戀感?!?/br> 女主道:“你試試戴一天隱形眼鏡拍四次再說話?” 秦夏很激動:“這不是眼鏡問題,是你和男主對視完全沒狀態(tài),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漂亮,男主顏普通,但既然你接了女主我就希望你做好。” “我沒有,”女主辯解,“我不是表演專業(yè)?!?/br> 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 陶思眠出聲:“有男朋友嗎?” “啊?”女主反應(yīng)過來在問自己,“有?!?/br> “不然讓意菱打印一張你男朋友的照片貼男主臉上,再試一次,讓母單們隔空磕波狗糧?”陶思眠一副說正事兒的口吻。 幾秒后,大家腦補了畫面,“噗嗤”出聲。 女主也知道自己沒走心,不好意思地擺手:“算了陶總,我還是醞釀醞釀?!?/br> 陶思眠發(fā)了個清脆的彈舌音,轉(zhuǎn)臉和程果商量要不要給點獨白分擔(dān)演技壓力,或者直接把特寫轉(zhuǎn)成中景…… “叩叩”,門響。 程果一邊考慮陶思眠的話,一邊探身開門,見到門外人,表情一頓:“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沒帶鑰匙?” “帶了,”外面那人道,“不知道你們內(nèi)容用不用清場?!?/br> “你以為我在拍什么,”程果給對方搭了把手,把人迎進來介紹道,“這是我們黎大佬,黎嘉洲,”程果余光瞥過擁擠的寢室,心虛解釋說,“我們進度有點卡?!?/br> 黎嘉洲視線掃一圈:“沒關(guān)系,我就回來歇一會兒,順便拿份資料。” 程果戲多地感恩:“阿彌陀佛。” 黎嘉洲捶他一下。 方才黎嘉洲在外面,大家只覺得聲音好聽,現(xiàn)在人進來了,前一刻還在和秦夏懟初戀感的女主瞬間赧然。 必須承認(rèn),有的人就是長得無可挑剔。 黎嘉洲一八八,灰色衛(wèi)衣和棉面運動褲穿得俊朗蓬勃,寬肩修頸,長腿筆直,收腳處露出一點好看的裸踝。 他走近些,陶思眠看清了那張讓女主耳紅心跳的臉。 棱角如刻,眉眼深邃狹長,鼻梁挺拔,唇線細(xì)薄,稍稍朝上翹時,似多情又薄情,活脫脫一個迷人又耀眼的……混蛋。 對初見的人用這個形容詞顯得不太禮貌,陶思眠默默把腦海里那個小胖子學(xué)霸揉巴成一團,道了個歉。 見對方還在朝這邊走,陶思眠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不小心靠在了他桌邊。 “不好意思?!碧账济呲s緊起身。 “沒關(guān)系你靠,那個……我們中午好像碰過面,”黎嘉洲把手里的快遞放在桌上,提醒道,“簡餐店,洗手間?!?/br> 陶思眠想起來了,雖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還是再道:“謝謝?!?/br> “沒事?!崩杓沃尴肓讼?,不緊不慢回了兩個字。 其實,剛才一進門,黎嘉洲就認(rèn)出她了。不只是中午,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好像與她認(rèn)識很久一般。 但這樣的搭訕太過老套,黎嘉洲話到嘴邊,還是沒能說出口。 陶思眠見黎嘉洲沒別的話說,便低頭做自己的事。 黎嘉洲一臉淡定地站在旁邊,拆快遞的手微微發(fā)抖。 程果想到了彌補的臺詞,拉著女主和導(dǎo)演說戲。 攝像去了陽臺抽煙。 三月春光在外,陶思眠和黎嘉洲卻好像被關(guān)在了一個狹小透明的空間里,外人不進來,他們出不去。 也是在這一刻,陶思眠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似乎有些近了。 她清晰地聽到了他的鼻息,感受到他裹挾體溫的肢體動作,他應(yīng)該握著鑰匙,鑰匙試探著劃破快遞盒上的透明膠。 “撕撕拉拉”的聲音緩慢連續(xù)地撞擊耳膜,神經(jīng)牽扯出一股酥麻的癢意…… 陶思眠不著痕跡站遠了些,順勢將耳前一縷碎發(fā)勾至耳后。 黎嘉洲就順著她的動作偷偷看她。 陶思眠是典型的美人在骨,身線纖展,露出來的皮膚白皙輕透。 她抱著一疊資料在看調(diào)鏡,大抵昨晚沒睡好,她半瞇著眼,模樣懶散又安靜。 黎嘉洲禮貌但艱難地挪開視線,余光卻不自知地落上她圓潤小巧的耳垂,上面好像覆著一層細(xì)軟的絨毛,又像單純鍍著光,絨毛是他出現(xiàn)了錯覺。 可到底是不是錯覺…… 陶思眠無意識地?fù)弦幌露?,黎嘉洲飛也似地別過頭。 他把膠帶對折后塞進垃圾袋,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這個天沒有開空調(diào)的必要,黎嘉洲卻覺得熱,仿佛有一縷絲線從他心口纏到四肢,讓他不知道手朝哪里放,腳朝哪里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程果他們開始試戲,陶思眠在看。 黎嘉洲熱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然后,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了小姑娘面前:“要不要坐?” 陶思眠搖頭。 黎嘉洲:“你拿的是劇本嗎?” 陶思眠點頭。 黎嘉洲想到時間不早了,她們拍片應(yīng)該很辛苦。 “會餓嗎?會渴嗎?” 陶思眠循著聲音偏頭,便見黎大佬拿了一大堆飲料零食堆在桌上。 見小姑娘看自己,黎嘉洲也不急,他挑了其中一袋,不急不緩地撕開包裝,仔細(xì)卷了邊再遞過去,他咳一聲,耳根微熱,喉結(jié)微滾:“誒,那個,你要不要吃塊小餅干……” 剛才黎嘉洲搬凳子的時候,室友宋文信懷疑自己眼睛瞎了,聽到大佬后面的問話,他懷疑自己耳朵聾了。 可他更沒想到的是,美色當(dāng)前,小學(xué)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謝謝,不用?!碧账济咭粋€多余的字都沒說。 更玄幻的是,黎嘉洲不僅沒冷臉,還狀若平常地強調(diào)了一下手:“別客氣,試試吧,這個牌子的餅干還蠻好吃的。” “我知道,”陶思眠認(rèn)同,“我只是對巧克力味無感,我喜歡抹茶和奶油?!?/br> “我有個朋友也喜歡奶油和抹茶,”黎嘉洲不敢相信地收回手,“可我從來都沒試過,下次試一試。” 這個牌子本就小眾,陶思眠很少碰到兩個口味的巧合,難得補充道:“我個人感覺巧克力味可可粉放得有點多,所以……” 黎嘉洲:“那你試過草莓和海苔的嗎?” 從兩人說話開始,程果講臺詞的聲音開始變小,接著,越來越小。 陶總和黎大佬兩臺制冷機碰在一起話這么多倒是其次,他就不明白了,都是獎學(xué)金說位數(shù)的理性經(jīng)濟人,不聊對沖基金量化交易四大offer,在這里說什么小餅干?還餅干什么味兒??? 陶思眠向來是有什么事說什么事,“嗯”一聲回答,冷淡得一如往常。 黎嘉洲對上程果復(fù)雜的神情,不解道:“要吃嗎?自己過來拿?!?/br> 說著,他還掩耳盜鈴般體貼地側(cè)了側(cè)身:“大家都過來拿吧,別客氣。” ———— 許意菱買個水上來,驚喜地發(fā)現(xiàn)演員們都進入了狀態(tài)。 片場擁擠嘈雜,而傳說中很難相處的黎大佬非但沒生氣,還和陶思眠姿勢一致地倚在桌邊看進度。 “還剩多少?”許意菱等在拍的這條過了,才開口。 秦夏和陶思眠看完回放,秦夏道:“最后一鏡?!?/br> 速度在控制之內(nèi),許意菱松一口氣,給劇組人員發(fā)之后的日程表和水。 陶思眠看許意菱有些心不在焉,遞了個眼神過去。 “沒事,看到盛文杰了,”許意菱扯扯唇角,“我走得很快,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就一股不可描述的尷尬?!?/br> 盛文杰是許意菱男朋友,兩人的戀情在劇組不是秘密,但陶思眠沒接許意菱的話。 反倒是程果八卦道:“你和盛文杰冷戰(zhàn)快一周了吧?還真能見面招呼都不打?要我說你們談了快三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攤開說明白?” 攝像道:“今早上盛學(xué)長還問我許學(xué)姐在不在組,我聽學(xué)姐的,說沒在。” “這很對,”秦夏勾著攝像小弟肩膀,轉(zhuǎn)而道,“自己做錯了事,讓女朋友說原諒就原諒?他盛文杰以為自己是哪塊剁椒魚頭?!?/br> 女主道:“秦導(dǎo)現(xiàn)在說話頗得陶總精髓。” 陶思眠敷衍但配合地抱拳。 大家啃著零食,熱熱鬧鬧的,兩個話題中的人物卻是看著對方。 陶思眠是個堅定不婚不戀的獨身主義者,也是旁觀者。 許意菱大一談了七個男朋友,大二開始便一直和盛文杰在一起,她和男方彼此多少真心陶思眠看得明明白白,可有的事情別人說再多都沒用,一定要許意菱自己經(jīng)歷了才知道。 而許意菱天生有察言觀色的本事,盛文杰早就被她拋之腦后,她留意到宋文信聽劇組人聊天的時候有認(rèn)真聽,可黎嘉洲聽的時候,眼神不住一次落在陶七七身上…… 傍晚六點半,劇組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 許意菱給程果他們道謝,程果說“小事”,黎嘉洲給劇組一人拿了一盒小餅干。 其他人受寵若驚,紛紛道謝收下。 黎嘉洲最后一個給陶思眠,陶思眠搖頭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