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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攝政王的小啞妻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第六十章

    “將軍呢?”軍帳內(nèi), 提著藥箱的軍醫(yī)官轉(zhuǎn)了一圈,問道。

    正收東西的小軍司嘆了口氣:“將軍走了?!?/br>
    “又走了?!他胳膊還要不要了?!命還要不要了?!”軍醫(yī)官氣的直吹胡子, 恨不得將藥箱直接扔在地上:“你也不攔著他?”

    小軍司哭喪著臉:“我哪兒能攔得住啊?!彼娽t(yī)官身旁湊了湊,小聲說道:“這個時候湊上去, 不是找死嗎?我還沒娶媳婦呢, 還想再活兩年?!?/br>
    軍醫(yī)官氣的拍了下他的腦袋:“事情也分輕重緩急。將軍方才負(fù)了傷, 藥也沒換兩日就趕著出去, 趕命嗎?!”

    小軍司“嘿嘿”一笑:“放心吧, 將軍之前又不是沒有過。咱們將軍是鐵打的,什么都要不了他的命。咱們哪次打仗,將軍不沖在最前面的?到現(xiàn)在有事兒沒有?沒有!將軍有老天護佑著呢。”

    “就是他這么不要命似的, 唉,跟你說你也不懂?!避娽t(yī)官眉頭蹙起, 又看了一遍帳里,嘴里念念叨叨的出去了:“有好房子不住, 非要住到軍營里。能偷閑不偷,非要往死里拼。老天都要護不住了。”

    順州地界,春日盎然, 三年前遷來的那批中原百姓已將此處化成了家一般。蓋房添屋,播種稻苗, 種植馬草,雖此處土壤不及家鄉(xiāng)肥沃,但事在人為。誰也說不準(zhǔn)是否仍能返回故土,便將此處當(dāng)成家園興建。

    陸追輕騎駿馬, 身旁只跟了兩人,沿著小路直奔順州羅縣。

    三年了,他沿著這條由秋行山通往各州的路,一遍一遍的尋找阮瀾的蹤跡。幾乎所有遷徙來的百姓駐地他都去過,卻從未找到過她。

    他見到過劉初三劉珠,甚至見到過阮婁一家,但卻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他也問過他們,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當(dāng)日家家戶戶都自顧不暇,待回過神來阮瀾就好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陸追也想過,興許她去了什么別的地方。她能造瓷,想必愿意收留她照顧她的人也不會少。又或者,她真的實現(xiàn)了那日她說過的話,帶著銀子去四處周游了。

    但有一點,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遷徙而來路途遙遠(yuǎn),許多人過度勞累便在路上沒了,也有人好不容易到了,卻又水土不服。原本打仗便是傾國之力的事情,他們只是這鴻溝中的小小一員,無力擺布自己的命運,抵抗不得,便只能以死來降。

    陸追也清楚,如今只能靠自己一遍一遍的去找她,軍營難進,她一個普通百姓怎能進得了。甚至連找劉初三等人,對她來說都是難事。

    他就像是在廣袤的沙地里丟了自己的寶物,風(fēng)吹過,什么痕跡都沒了。

    陸追恨。

    他恨下令遷徙的皇上,恨這個世道,恨渺小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便只好在一次次的交戰(zhàn)中錘煉自己。

    與他早先相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小青梅沒了。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對方是怎么了,死了?亦或是等不及嫁了別人?但他們卻知道陸追變了。

    原本他還是有絲人氣的,自打那日之后,他便是另一個人了。

    只有陸追自己知道,他的心只有在尋找阮瀾的時候還跳動,其他的時候他都交給那個夢里的自己了。

    閔丘負(fù)傷昏迷之時他暫代軍中大事,用一萬瓦哲部俘虜?shù)膔ou身撐開了秋行山戰(zhàn)壕的缺口。他不顧瓦哲部用幽州百姓的性命要挾,率部像一支箭矢猛地扎進敵方的陣地。

    他收復(fù)了幽州,閔丘醒來卻說他心中無百姓,心狠難當(dāng)大任。

    陸追將閔丘殺了,只說是傷勢過重沒撐過去。

    他做的有何錯呢?難道兵卒的命不是命?難道戰(zhàn)事牽扯當(dāng)中的百姓犧牲不是犧牲?

    非但如此,陸追還將幽州被悉數(shù)屠城的消息傳了出去。

    他說幽州百姓早已經(jīng)被瓦哲部殺了,瓦哲部只是拿著空城要挾。兵卒要打原本就是游朝的地方,自然會顧及里面的同室,加上瓦哲一直拿著這些做文章,閔丘心軟,仗便打的艱辛。如今被陸追這么一說,眾人俱都卸下了心里的負(fù)擔(dān),沖鋒陷陣。

    至于那兩州的百姓如何,陸追不在意,他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就要讓自己變成最強大的那一個,沒有人可以再左右自己,沒有人可以再傷害……

    傷害誰呢?

    自己還有什么可以被傷害的呢?

    身上的疤痕不停的增加,但他卻奇異的珍惜自己的臉,大概是因為阮瀾說過他長得好看,怕變丑了,她就認(rèn)不出了。

    他在秋行山統(tǒng)共駐扎了七年,由一個稚嫩少年,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治下甚嚴(yán),軍威厚重,朝中也有人曾打過他的主意,怕他仰仗軍權(quán)獨大,卻都被他無形的化解。

    他一直與人性最陰暗的那面為舞,深諳此道,但凡還有些人性的但凡還愛惜自己的,哪能與他相比。

    陸追時常想,興許她的出現(xiàn),只是點亮了他一部分的生命,但太過美好自己太過狠戾,無福消受,所以老天便收走了。

    由羅縣出來,陸追自嘲的笑了笑,哪有什么老天?

    倘若真的有,那也該讓自己死了,欺負(fù)個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將軍。”跟著一起來的軍士在旁說道:“探子回報,瓦哲部就在順州附近集結(jié)整備,似是要有決一死戰(zhàn)的意思。”

    陸追揚起手中馬鞭:“他們撐不住了?!?/br>
    軍士又說:“只是順州地勢于我們不合,瓦哲部半年前占了樂縣,想要以此為依托平推順州也不是不可,到時我們速度不若瓦哲,左右呼應(yīng)便是難事兒。”

    陸追回頭看了眼已經(jīng)遠(yuǎn)離的羅縣,唇角勾起:“羅縣這個位置倒是好,左右山巒宛若將它夾在其中,像個甕。又是幾處養(yǎng)馬地之一,去年出馬數(shù)量最多,瓦哲應(yīng)當(dāng)看著眼饞了?!?/br>
    那軍士變了顏色,連忙問道:“將軍的意思是?”

    陸追:“甕中捉鱉?!?/br>
    “那……羅縣的百姓……”

    陸追微微揚起眉:“那便將順州一并交出去?”

    軍士連忙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若要這般,讓京城知道了,將軍怕是難做?!?/br>
    陸追低低笑了起來,輕夾馬腹沖了出去。

    …………

    “阮姑娘,你可是回來了?!睅组g簡陋小房之中,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站在巷子里說道:“聽他們說,順州外面現(xiàn)在可不太平,那群瓦哲人離著可近吶!”

    阮瀾將臉頰旁的碎發(fā)掖到耳后去,笑道:“趙大嬸,今天終于讓我找到了!”

    “找著了?”趙大嬸也跟著高興:“花了多大的勁兒啊。”

    阮瀾從懷里摸出塊石頭,比在陽光下又仔細(xì)端詳了半天:“是高嶺土,最好的瓷石了?!?/br>
    趙大嬸嘆了口氣:“我也瞧不明白什么瓷石藥石的,只想著自己這把老骨頭回去是不可能了,擔(dān)心幾個孩子以后沒著落。他們就會養(yǎng)馬種地,可就算回去了,哪里又有地給他們種啊。不打仗了,馬也不用養(yǎng)了,日后總要尋個營生。也是難為你,跟著我折騰。”

    阮瀾搖了搖頭:“不折騰,挺好的。更何況若不是大嬸收留我,我還不知道往哪處去呢?!?/br>
    “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和家人走散了便算了,何必又往這邊關(guān)不太平的地方來呢?”趙大嬸說道:“可惜就是到現(xiàn)在,都找不到你的家人。阮姑娘,你也別嫌我這老婆子話多,你那夫君估計是難尋了。你長的好,性子也好,即便是再嫁也能相個不錯的,何必就守著這一個人呢?”

    阮瀾微微笑道:“不會的,他還活著。只要還活著,我們就一定能再見。”

    “唉,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子這么有福,娶了你?!壁w大嬸想起什么,又說道:“對了,今日來了三個軍士,為首的那個長的真是俊吶,就是看上去不好相處。也不知道來羅縣做什么,我看著可不是什么好事兒,怕是和外面的瓦哲人有關(guān)系。”

    阮瀾聞言愣了一下,是阿追?是他嗎?

    “jiejie!jiejie!”逼仄的小屋子里沖出來幾個孩子,一邊叫著:“jiejie回來了!”

    他們都是在遷徙當(dāng)中沒了爹娘的孩子,趙大嬸自己孩子沒了,心又善,便將見到的這樣的孩子都聚了起來。

    好在附近的也有同鄉(xiāng),也有沒了孩子的,便都從自己的吃食里分出一點給他們,這幾個孩子便是這樣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

    阮瀾初來的時候也無處去,也是湊巧到了這里,幫著干些活。這幾日是趙大嬸突然咳嗽,身子不適,怕自己熬不過去才掛念起這些孩子來。

    阮瀾這便想著將燒瓷的方法教給他們,也算是傳授一門手藝,這才出去看看有沒有合用的材料。

    “jiejie!”幾個孩子圍著阮瀾繞了一圈兒,紛紛將今日的見聞?wù)f了一通。

    “今日有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真是威風(fēng)極了!我長大也要當(dāng)大將軍!殺敵衛(wèi)國!”

    “算了吧,就憑你?”

    “我聽說他們在找什么人,找了好多個地方了?!?/br>
    “幫他們找到了有賞錢嗎?”

    “賞你一匹高頭大馬,讓你也威風(fēng)威風(fēng)!”

    “就是那個哥哥真的好兇,我看著他腿都發(fā)軟。”

    “我看見他衣服上還有血跡咧,怕是還有傷呢?!?/br>
    “jiejie,jiejie你怎么了?”

    阮瀾被叫,回過神來:“沒事兒?!彼渲心莻€說人兇的孩子的頭,說道:“可不能以貌取人啊?!?/br>
    那孩子一扭頭,吐了下舌頭:“jiejie你平時總說你嫁給你夫君,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嗎?怎么還能說我以貌取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自暴自棄的內(nèi)容提要哈哈哈

    第六十一章

    陸追如今所在之處名叫青堯關(guān), 與附近的六處關(guān)隘首尾呼應(yīng),連在一起宛如山脊之上的一條猙獰巨龍。

    民間有說, 之前的那位將軍在的時候,這龍是剛洗過澡的, 渾身香噴噴的, 仍帶著些水氣媚態(tài), 好似在像瓦哲低頭, 姿態(tài)柔弱。

    后來換了閔丘來, 龍是工筆描了一遍,張牙舞爪的,但仔細(xì)看胡須看神態(tài)卻是條水龍。何為水?厚德載物之水, 溫潤普濟之水。閔丘念百姓,也因此進了死胡同。

    不過這也說不得, 畢竟之前閔丘跟著的那位六皇子正是因為在戰(zhàn)時掉了山后三州,徒使百姓受諸多磨難, 這才沒了皇位沒了命的。

    這樣的事兒任是發(fā)生在誰的身上,都不能不警醒,何況閔丘在如今皇上手下, 更是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

    如今是陸追在,這龍好似隨時要從山上彈起來似的, 最是兇惡猛烈。不是天上的龍神,倒像是淵里的蛟。

    青堯關(guān)后方背靠平順山勢,便于駐守屯兵;西側(cè)則是一條小河,水勢不強, 沿著山根順勢流淌,只不過秋行山附近天涼,如今尚未解凍,仍是一條冰帶。

    青堯關(guān)東側(cè)則是逶迤的城墻關(guān)隘,沿著山脊一路鋪過去,由此可以俯視山下,更有數(shù)不清的座箭樓。若是有不長眼睛的瓦哲人想要由此打進來,那便真的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能將來者射成個刺猬。

    青堯關(guān)千好萬好,唯有一處,便是住的太過簡陋。又是風(fēng)口,吹得人頭暈眼花,耳邊市場都是嗡嗡聲。

    陸追原本可以不住在此處,皇上給他在城內(nèi)賞了宅子,雖是不大,但暫代將軍府。京城當(dāng)中的大將軍府也在如火如荼的趕工當(dāng)中,只待陸追拿大勝去給門前的匾額開光。

    原本陸追這一路升遷實在是不走尋常路,但皇上興許是年紀(jì)大了,竟覺得朝廷里確實也應(yīng)多些年輕氣象。加上陸追明面上不喜阿諛結(jié)派,連個先生都沒了,也無什么結(jié)黨的模樣,加上領(lǐng)兵干凈利落,自打接替閔丘之后捷報連傳,皇上便對他更是欣賞。

    一個人,但凡沒了什么其他牽掛,便會對所做之事一百倍的著心,更何況陸追還摻雜了其他情緒在其中。

    只能進,不能退。

    劉小五如今便在陸追身旁當(dāng)著小軍司,也算是尋了條出路。他武藝不行,但好在舞文弄墨的本事還不錯。

    自打陸追從羅縣回來,準(zhǔn)備便無聲無息的開始了。

    首先是羅縣,瓦哲在外必然有探子,為了不讓他們得知陸追的想法,便放任羅縣百姓一如既往的養(yǎng)馬種田,并沒有將百姓提前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