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倘若再來一次,不會再讓你受苦。 倘若再來一次,你還愿意再嫁于我,做我的妻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阮阮:對不起,不愿意。我不愿,你原配她更不愿意,早跑了。 秦逸不會對陸追做什么,因?yàn)樗胍龅氖虑闆]有陸追配合也達(dá)不成。不要被他的剖析感動,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第五十三章 (一更) 阮瀾想著至少要去和秦家打個招呼, 便繞過秦逸走去小廳。 此刻小廳里也算是擠滿了人,阮婁噓寒問暖, 阮周氏拉著秦氏的手說著體己話,秦楚周略帶擔(dān)憂的看著阮鈞, 而早就被嚇破膽的阮朋則縮在一旁。 阮瀾一進(jìn)門便將這樣的平衡打破了似的, 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投來。 阮瀾笑了笑, 從桌上端起茶壺, 輕搖了一下, 聽聽里面的水可還足夠。阮周氏立刻站起來,一手拿過茶壺:“阮阮都忙了好幾日了吧,嬸嬸幫你。” 阮瀾并沒有推辭, 她知道,自打上次在這兒喝了足夠咸的茶水之后, 阮周氏每次來這里必定要親力親為。阮瀾當(dāng)然樂的偷閑,才不去和她爭什么主客呢。 秦氏看見阮瀾, 臉上的神色便淡了許多,轉(zhuǎn)頭問阮鈞:“如今阮瀾可還是在自己制瓷?” 阮鈞:“是。不過今日好似也少開窯了,天氣涼了, 總要等雪化盡。” 秦楚周與阮鈞相熟多年,只是原本就是不喜四處走動的性子, 加之阮鈞身子不適,若是時時都來還不夠折騰他的,便也少來。 他見阮鈞臉色稍稍好些,又提到了阮瀾, 便在一旁開口道:“上次我過生辰,阮瀾送了一套胭脂紅的茶具來,我見那茶具底兒上還暗刻著個阮字,想來也是她自己燒的?” 阮鈞笑道:“是。阮阮她于制瓷上頗有一番心得,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大有規(guī)格在。說來也奇了,那些我都不知道怎么調(diào)出來的釉色,她就能弄出來。今天里面加點(diǎn)草,明天加些骨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來的?!?/br> 說道阮瀾,阮鈞愈發(fā)愉悅,秦楚周不由得笑道:“你向來疼她,如今夸起來也是毫不遜色啊。” “只可惜,是個女孩兒。”秦氏在旁不咸不淡的說了句。 秦楚周眉頭蹙起,剛要呵斥秦氏,阮鈞已在旁說道:“嫂嫂這句話說得是真,若阮阮是個男孩兒,怕是早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了。你看逸哥兒,可不就是如此。倘若我有個這般的兒子,那真是修了福分?!?/br> 他話音一落,小廳里的幾人俱都看了過去。 阮周氏還在倒茶的姿勢僵住一半,她又快速的看了秦氏一眼,收回目光繼續(xù)倒茶。 秦氏皮笑rou不笑,說道:“阮鈞,你別嫌我說話不好聽,可這話我是藏了好些日子了,是再也憋不住了?!?/br> 秦楚周哪里不知道她要說什么,在家中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過。他猛地一拍桌子:“休要胡說!但凡有我還在的一日,這事兒約好了便是約好了!今日回去,你便準(zhǔn)備準(zhǔn)備,上阮家提親!” 秦氏被他一激,站起身來:“我的兒子,憑什么就得為你的約定負(fù)責(zé)?他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你就這么恨心,憑白看著他栽在這兒?” 秦楚周:“栽在哪兒?若是他就這么不行了,那是他自己沒出息,怪的了別人?” 秦氏:“她是個啞巴!你讓她以后怎么管家?怎么去交際?到時人人都會說逸哥兒娶了個說不出話只會呆笑的葫蘆!” 他們吵的起勁兒,阮婁一家看的也起勁兒,阮鈞數(shù)次想開口皆被打斷,阮瀾就站在一旁聽著那些秦氏早已經(jīng)罵過她的話。 她不是原主,她對秦逸沒意思,甚至壓根就不想嫁。她也不是啞巴,這些話傷不了她,但她看著阮鈞被氣青的臉卻擔(dān)心。 阮鈞生病,但從她來的那一天開始就盡量關(guān)心她安慰她,也怕她干活太多,撐著身子要來幫忙。阮瀾毫不懷疑,倘若不是自己后來制瓷有了前景,阮鈞就真的能扛著身體下床開窯。 阮瀾想著自己要怎么辦才能把這對目中無人的夫妻趕出去時,門外一個身影快步走了進(jìn)來。 陸追儼然在這半年錘煉的很好,步履堅定利落,身上有著不屬于少年的殺伐感。 他走到阮瀾面前,低聲說了一句:“別怕,稍等我一下?!?/br> 阮瀾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追接著到了阮鈞身邊,攙起阮鈞:“姨父,我們進(jìn)去休息吧。與這些人有什么好說的呢?今日是大年初一,應(yīng)是親朋好友上門拜年?!?/br> “是?!比钼x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是親朋好友上門拜年?!?/br> 而這幾位號稱親朋好友的,口舌爭執(zhí),看熱鬧,全然不顧阮家父女二人。 阮鈞看也未看房間里的幾人,說道:“己安去看看阮阮,我自己回去便是?!?/br> 陸追這才轉(zhuǎn)身走到阮瀾身旁,對著屋內(nèi)的幾個人毫不客氣:“可以走了嗎?” 秦楚周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自己多么不是,他想要進(jìn)屋去找阮鈞說清楚,可看了陸追的神情,又不好再去,只好在心里寬慰自己改日再來罷。 秦氏原本就不想在這里多呆,自顧自走了出去,喊道:“逸哥兒!我們走了!” 阮周氏抿嘴一笑,說道:“喲,己安真是不得了,這才小半年沒見,已經(jīng)能在這兒主事兒了。” 她話里有話,到了這時候還要給阮瀾潑臟水。陸追也不客氣,走到阮朋身旁拎著他的衣領(lǐng)就把人扔了出去。 阮周氏在后面跟著叫:“干什么干什么?放開我朋兒!” 陸追站在大門口,言簡意賅:“滾?!?/br> 阮周氏“哎喲”一聲,拉著阮婁說道:“你看看,這還是你大哥家嗎?這是你們?nèi)罴依险瑔幔坎恢赖囊詾檫@是陸家老宅呢!一個沒地方?jīng)]人要的東西如今也能出來趕人了?!?/br> 阮瀾聽了這話就不高興了,你說我可以,反正我不是本人,但你竟敢說我家阿追?誰給你這么大的狗膽? 她撲騰兩步?jīng)_了出去,從后面推著阮周氏,“砰”的一聲將門砸上了。 陸追在旁看著她,突然輕聲笑了。 阮瀾看向陸追,他笑起來真好看啊。是一抹春風(fēng)將萬千冰雪俱都化開了,也是萬里冰封當(dāng)中獨(dú)綻的寒梅,嘴角微微挑著,還有一絲絲奇異的痞氣混在里面。 笑起來的時候,愈發(fā)顯得眼睛深沉璀璨,像條星河。 “笑什么?”阮瀾比了個口型問道。 陸追搖了搖頭,她方才的模樣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奶氣的不行,看著一點(diǎn)都不覺得兇,只覺得可愛。 他知道她這樣是因?yàn)槿钪苁险f話傷他,可他不在乎的,若是被這么說兩句就會難過,自己甚至都死過好多回了。 他不在乎的,他在乎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笑,不僅僅是因?yàn)樗蓯?,也是因?yàn)楦杏X到她的在乎。明明秦氏說她說的那么難聽,可她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卻在看見自己回來的時候哭的一塌糊涂,看見自己傷口的時候就紅了眼眶。 陸追伸手就想揉她的腦袋,阮瀾一躲避開,皺了下鼻子:“不給你摸!”說完,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陸追臉上的笑意更甚。 秦逸并沒有離去,他站在阮家門外,看著阮瀾畫的那兩幅門畫。 “回頭鹿馬”這畫許多家門前都會有,但這兩幅顯然是出自阮瀾手筆,畫風(fēng)不拘小節(jié),灑脫爛漫,和她的字很是不同。 她的字想來都是溫婉的閨閣氣,卻骨架結(jié)實(shí),就像瓷器的胎骨一般。 前世看到這字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知道了,她看似柔弱,其實(shí)卻有自己的堅持。她也曾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但終是…… 秦逸的目光落在那兩筆波浪之上,瞳仁驟然收緊——水為瀾,鹿為陸,真是,可笑。 前世傳來阮瀾被陸追逼迫修筑琉璃塔的時候,秦逸甚至有過不好的想法,他覺得是自己看錯了阮瀾,她興許之前就和陸追有過聯(lián)系,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否則陸追為何要讓她造那琉璃塔?哪怕被人討伐口舌也毫不在意。 他從出仕到那時,聽到的名字都是陸己安陸己安,后來這個人變成了陸追,狼子野心驚動朝野。 自己盯了多年的后黨,他抬手就滅了全族;自己看不慣那些勾結(jié)的官吏,他三言兩語便將人送上了刑場。他手段殘暴全憑自己喜惡,但秦逸知道,他就像是在給游朝割這些毒瘤一樣,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自己就像是活在他影子之下的那個人,什么都晚一步什么都差一步。 經(jīng)營半生,甚至不惜愧對發(fā)妻搭建的路,在陸追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可以說是可笑至極。 看見他,便會想起不堪的自己。 最后自己殺了陸追的時候,他竟然還在笑。 他憑什么?!站起來和自己搏?。∷皇呛麸L(fēng)喚雨不是心狠手辣嗎?!他憑什么用這樣戲謔的方式去做那些事情?!他憑什么?! 可秦逸也知道,若不是陸追這般,自己最后怎能當(dāng)上異姓王? 成王敗寇,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秦逸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阮家的大門。 這次是陸追開的,他看見秦逸方想關(guān)門,秦逸開口道:“我知道你在煩惱什么,閔先生不肯放下那一千百姓,拖慢了行軍,導(dǎo)致你們?nèi)缃窦Z草大為不足,還要去填那一千百姓的嘴。” 陸追眉頭蹙起,再看秦逸時多了一絲提防。 他一直以為秦逸是那種天真書生,嘴上為國為民,考取功名,不知要多久才能出身,甚至可能就在為官勾結(jié)的路上一蹶不振,又或者發(fā)現(xiàn)多年信念被現(xiàn)實(shí)擊碎,為茍延殘喘成了那群蠅營狗茍的權(quán)臣中的一員。未曾想到,這些時日未見,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身上的清竹之氣一掃而空,倒像是那些來前線打馬虎眼的老官腔。 秦逸見他沒有動作,目光中帶了打量,便繼續(xù)說道:“我可以幫你解決。” 陸追:“哦?” 秦逸說道:“但有樣?xùn)|西,算是給我的酬勞?!痹陉懽返哪抗庵?,他開口說道:“阮瀾,我要娶她,請你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br> 陸追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眉眼里都是戲謔的笑。隨后,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換?你憑什么?” 不管過了多久,秦逸仍是被他這瘋子般的神情駭住。他停頓片刻,說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日后我也可以幫你,不僅是這一件??梢詭湍闩赖母吒?,無需在前面行軍打仗這么辛勞?!?/br> 知道陸追身世的秦逸自然以為陸追更多的是為了報復(fù),只要能報復(fù),讓他做什么都可以。生死都可以拋在腦后,其他的自然也可以。 “我的小啞巴,換到你那里,她會哭的?!?/br> 秦逸氣急敗壞:“你……你就不怕我將你的事情說給閔丘?!” “砰。”回答他的是阮家緊閉的大門。 “誰???”阮瀾聽見聲音走出來,看見臉色有些發(fā)白的陸追,問道:“你怎么臉色這么不好?冷嗎?” 陸追走到她身旁,為她理了理斗篷上圍嵌的毛,聲音溫柔:“沒什么?!?/br> 作者有話要說: 秦逸:給你這個,換阮瀾。 陸追:不換! 秦逸:你就不怕我告老師?! 陸追:大不了轉(zhuǎn)學(xué)。 第五十四章 接連又有幾戶人家來拜年, 都是之前在私塾和陸追走的近的,或者說, 是被打的心服口服的,其中便有劉初三和劉小五。 阮瀾一直不理解為什么男性之間的友誼就能這么簡單。自己在大院里當(dāng)孩子王的過程怎么就那么艱辛, 而到了阿追這里, 怎么就這么輕松。 她不知道的是, 陸追原本就不是喜歡和人交往的性格, 放在往常就算劉小五和劉初三貼上來, 他也壓根不會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