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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攝政王的小啞妻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沒想到老天對自己還是很好的,不但給自己配了一套燒瓷的設備,還送來了一名幫手。連年齡都特地選過,太小的干不了活,太大的自己不好意思支喚。

    唉,人一旦降低了標準,世界瞬間就變得美好起來。

    這么想著,阮瀾再看向陸追便多了幾分真誠的笑容。

    陸追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好回了個笑。

    兩人就這般各懷心思,一個笑的虛弱,一個笑的勉強,看著彼此。

    第九章

    “咳咳?!比顬懬迩迳ぷ?,快速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從一名自衛(wèi)打傷人的可憐小姑娘變成力圖了解對方情況的面試官。

    阮瀾抬頭看陸追,問道:“你在我家窯里呆了幾日了?”

    說話的時候,她盡量放緩語氣,對方其實挺可憐的,失去家人又流離在外,他才這么小,哪里經(jīng)受得住?。?/br>
    陸追卻并不想和她多言,只想讓她將自己身上的繩索盡快解了。

    “藏了有幾天,偶爾也會出去,在河邊喝點水?!标懽沸睦锵氲暮湍樕媳憩F(xiàn)出來完全不同,他甚至流露出一絲羞愧和膽怯,說道:“還去過你家的廚房。”

    聽聽!聲音都抖了!太可憐了!

    等等!

    “那……鍋巴也是你吃的?”阮瀾問道。

    那鍋巴真的是特意燒的那么糊的,基本上都成炭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吃得下去。

    陸追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阮瀾豎起大拇指:“壯士!”

    不但吃下去了,還能站起來,這得多強的意志力啊。

    阮瀾又看了看眼前的“小黑球”,嘆了口氣:“你等我一下?!闭f罷,便出了門。

    阮瀾方出門,陸追的表情就恢復了冷漠,剛才那個小可憐兒似的男孩子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他低頭看了下身上的繩索,他雖被嫡兄嫡姐欺辱長大,這些年能忍則忍,但這捆綁的方式……實在是太辱沒人了!

    陸追緩緩閉上眼睛,心里盤算著要如何才能從此處脫困,如何才能說服眼前這個小姑娘不將自己的事情張揚出去,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jīng)同她父親說過。

    應當是說了。

    怎會不說?

    那為何未見她父親?莫非是……莫非是她父親已去報官?!

    想到這里,陸追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試著掙脫制約,但即便手腕上磨出了血,繩索卻未見半絲松動。

    “咔噠?!比顬懸呀?jīng)回來,將一碗熱粥輕巧的擱在桌面上,發(fā)出了一聲輕響。她坐在床邊背朝陸追,頭也未抬,說著:“再稍等等,還有點燙。”

    陸追愣了一下,猶在使勁兒的身軀僵住,每一塊筋rou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就那般僵直的停滯在原地。

    粥的香氣從小小的碗盞里盈出,米的柔糯和清甜搖搖擺擺,只是須臾,滿室都盈滿了芬芳,勾的陸追肚子里的饞蟲不停的翻騰。

    一碗普通的白米粥,怎么會有這么香?!

    陸追內心猶在掙扎,負隅頑抗。

    阮瀾哪里知道他內心戲這般足,只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舀起粥來,再任由它落回碗里——單純的想讓粥涼的快些。

    因她如今背對陸追,他才得以將僵硬的身軀一一松懈。好像連著渾身的肌rou一起,心也落了下去。

    為了不讓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阮瀾開始和陸追搭話:“你有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

    受夢境的影響,陸追本就是一個提防心重的人,加上陸府的事情對他創(chuàng)傷過大,叫了這些年的父親竟然翻臉就要將自己送去死。

    看那一府人的下場,他都不用猜便知道,若是自己落在那些人手里會是如何。

    他不想死,便愈加不愿相信任何人。

    連看著自己長大的父親都不能相信,更何況僅僅是個路人?

    陸府血腥的場景猛然在眼前浮現(xiàn),陸追的心里一陣鼓噪,那份藏于心里的暴戾似是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了,直要破體而出。

    陸追深吸一口氣,不答反問:“姑娘,外面如此昏暗,可是夜深了?”

    阮瀾隨口“嗯”了一聲:“是啊,很晚了?!?/br>
    “姑娘,如此夜深,你我共處一室,怕是……不太合宜?!标懽泛?,有些羞赧的模樣:“我如今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倒不怕別人置喙,但姑娘你……”

    陸追這話說的拐彎抹角,卻只是想問問阮瀾她父親去了何處。

    “這個你不用擔心。”尚未等他說完,阮瀾便干脆利落地答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我不說,便沒人知道了。沒人知道的事兒,怎么能算事兒呢?”

    陸追心里一驚:???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在阮瀾背后瞠目結舌,阮瀾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兜著粥,一下一下的,瓷質的勺子碰在碗壁上,發(fā)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而這聲音入了陸追的耳,就是一串串的警鐘鳴叫。

    此刻在他眼中,阮瀾已經(jīng)不是個普通的鄉(xiāng)野丫頭。

    她先將自己綁成這樣,這是先讓自己認清處境,將人的自尊剝去,再柔聲細語裝作好人。而那碗粥便是她的審訊工具,直攻他此刻最薄弱的地方。

    是啊,哪里會有這么香的粥呢?

    她裝啞巴,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眼神面色當中更是讓人看不出心思,更不要提小說話本里這般殺人奪貨的鄉(xiāng)野角色并不少見,陸追愈發(fā)覺得此女絕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無害。

    若是阮瀾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怕是會啞口無言,然后冷笑幾聲說:“你以為我想裝啞巴?你以為我家米很多,給你白吃還那么多事兒!而且這粥香嗎?!那是你餓的!被害妄想癥!”

    陸追斟酌片刻,試圖反客為主:“姑娘,我手腳有些發(fā)麻,可否幫我松一下?”

    阮瀾“啊”了一聲,將勺子一扔,轉頭看他:“看我這記性,習慣了你躺在床上了,倒忘了給你松綁?!?/br>
    她走到陸追身旁,拽了一下繩子——完了,當時著急系的是死扣。她嘖了嘖嘴,說道:“你等等,我去拿把刀?!?/br>
    阮瀾一出房門,陸追不由得皺緊眉頭——她去拿刀了?!她要做什么?!

    阮瀾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又暈過去了,頭歪在一旁,臉上仍然是灰嗆嗆的,看不出個模樣。

    她也沒想那么多,拎著菜刀就把陸追的繩子割斷了,扔在一旁的時候還有點心疼:“可惜了這么長的一根繩子,用來綁瓷器多好啊,現(xiàn)在一針一線都要省著的?!?/br>
    陸追自然是假暈,滿屋子的粥味兒勾得他壓根就暈不過去,好似有根百年老參吊著那口氣兒似的。阮瀾直接就把繩子松了的行徑,倒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阮瀾倒不著急,依舊坐在床邊背朝陸追,一邊涼著粥,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可惜剛煮的粥了,要不今晚就當加夜宵了吧。太慘了,白粥當夜宵?!?/br>
    陸追在她身后睜開雙眼,一把抓起枕邊放著的方正木盒,沖著阮瀾的后腦就要砸下去。

    他想了很久,果然還是不能冒險。

    “?。⊥涥P門了!”阮瀾猛地站起來,那盒子擦著她身后落了下去。

    陸追本就將全身力氣都用在上面,如今沒砸到就失了平衡,整個人撲到在床邊,手里的盒子“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陸追:……

    阮瀾聽見動靜,轉頭就看見“小灰團”趴在床邊,而那個事關秦家的瓷筆擱從盒子里掉了出來,碎成了三瓣兒。

    阮瀾看了看陸追,又看了看桌子上隔著的粥:懂了。

    她開口道:“想喝粥就直說嘛,怎么這么客氣?”

    陸追閉上眼睛——隨便你吧,愛怎么想怎么想。心好累。

    她一手扶住陸追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起靠在床頭,又不放心的給他腦后墊了塊干凈衣服,這才十分嫌棄的用腳將那盒子和筆擱往邊上踢了踢,轉身拿了粥碗。

    阮瀾盛了一勺粥,本來想給他吹吹,但又覺得不好意思,便直接送到了陸追嘴旁,說道:“小心點,可能還有點燙?!?/br>
    陸追強忍著懷疑這粥里下毒了的想法,反正此刻吃和不吃都是死路一條。吃了,至少還是個被毒死的飽腹鬼。

    他張開嘴,抿了這勺粥——溫度剛好,粥也沒有很濃稠,他知道自己此刻適合吃稀一點的。

    一口暖意下肚,他的精神也回來了許多,之前的胡思亂想俱都被壓了下去。

    也許……方才的種種都是自己想多了?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女,只是被自己嚇到才綁了自己。因為沒綁過人,就隨便亂綁而已。也不是在試探自己,粥也不是什么審訊工具,刀也不是用來嚇唬自己的,更別提下毒了。她只是單純的解不開,單純的想讓自己吃點東西?

    再說,一個農(nóng)家女哪兒來的毒藥?話本里的也僅是話本,此處偏安一隅鮮有人至,鄉(xiāng)野毒客殺人越貨也大可不必選這種地方。

    可那粥入口,陸追的喉頭仍是一緊。他怕極了,什么都怕,什么都在提防。即便是熱粥入口,他生理上仍是在抵觸,甚至有些想吐。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說服自己,對方?jīng)]有惡意,這粥能喝。

    阮瀾也不著急,勺子就舉在空中,等著他將嘴里的那口慢慢咽下去。

    “別著急,餓了很久的人都是這樣的,別著急。”阮瀾沖他笑著,柔聲說道。

    陸追聽見這聲音愣了一下,七經(jīng)八脈好似都被撫平了似的。

    一口粥咽下肚子,熱騰騰的滋潤了他的肺腑,緩解了他心頭的那絲戾氣。

    阮瀾又喂了他幾口,見他面色稍稍緩過來了些,這才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唉,我想了想,要不你還是留在這兒吧?!?/br>
    陸追猛地抬起頭:!?怎么個留在這里法?活人還是尸骨?!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兩個內心戲太足了喂!

    第十章

    陸追看著阮瀾伸手過來,方才心里剛剛舒緩下去的那絲戾氣又冒了出來。

    他眉頭緊蹙,提防起來。自己如今氣力不足,倘若對方有什么惡念,自己也只好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可下一刻,溫熱的手掌輕輕貼在陸追額頭上。在這春意仍徘徊不去的涼夜顯得格外突兀,帶了些許人間的柔情暖意。

    原來方才的香甜是她身上的。

    陸追愣了一下,隨即一偏頭,阮瀾的指尖在他額上輕輕掠過。

    阮瀾的手仍然懸在空中,另一只手覆在自己額頭上。她琢磨片刻,說道:“沒事兒,沒發(fā)熱?!?/br>
    她是看這小伙子實在是太臟了,灰頭土臉的,模樣也看不出個大概,更不知道傷口有沒有感染。

    沒發(fā)熱就還好,體格不錯,可堪重用。

    她低頭看見陸追神情似乎有些異樣,心里了然,這便十分“和藹可親”的說道:“沒事兒,不用這么見外。人生何處不相逢,既然相見就是有緣,我不嫌棄你弄臟了我的手,一會兒洗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