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雨勢一直不見停,陳迦南翻了幾頁書。 陳母從房里睡醒走了出來,和她并肩坐在沙發(fā)上。即使是這樣炎熱的夏天,母親依舊披著厚衣裳,睡眼還是有些惺忪的樣子,近來有些嚴(yán)重嗜睡。 “你外婆呢?!标惸缸笥噎h(huán)視了一圈院子,“這么大雨去哪了?” 陳迦南說:“隔壁打麻將。” 陳母輕輕嘆了口氣,問她在做什么。陳迦南靠在沙發(fā)背上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說看書聽雨浪費大把的好時光。 “你還看書?”陳母笑。 “別這么看不起人行不行?!标愬饶夏闷饡亮肆练饷妫百Z平凹的?!?/br> 陳母嗔了她一眼:“逼格裝的不錯。” 雨聲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慢慢的滲進(jìn)磚縫里泥土里,和著雨聲母親的聲音輕輕柔柔,軟軟的,像落在棉花上的感覺。 “最近和周然聯(lián)系了嗎?”陳母問。 聽到這個陳迦南抿了抿嘴唇,眼神亂晃。 “真不喜歡?”陳母輕道。 陳迦南頓了片刻,微微抬眼,母女之間的對視好像有一層隔膜似的互相都看不太清楚,最后還是陳母打破了這一場平靜。 “媽只是不想你活得這么累?!标惸竾@息道,“以前的事情媽早忘了,你也得忘,我們都是普通人,做事情腳踏實地,不能太勉強自己明白嗎?” 陳迦南很慢的“嗯”了一聲。 “你和你爸一個樣子?!标惸刚f,“犟。” 很少聽陳母提起父親,陳迦南怔了一下。那個下午母親難得說那么多話,口吻也是淡淡的,懷念起從前來。 “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很窮,他每天早上出去深夜才回來,一天做好幾份工作,說要給我買套房子,結(jié)婚不能苦了我。”陳母微微笑著,“他年輕時候長得好看,很招姑娘喜歡?!?/br> 陳迦南安靜的聽著,也不搭話。 “后來有了你,他更拼命掙錢了。”陳母說,“跑長途油漆工木匠什么的都干過,但每次回家都穿的很體面?!?/br> 陳母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后來的事情陳迦南知道,六歲的時候父親為了救工友被樓頂?shù)粝聛淼氖^砸死了,沒搶救過來,死在120上,褲兜里還揣著給她買的當(dāng)年很流行的小芭比。 她對父親的印象太模糊,但那溫和的樣子很深刻。 陳母抬手擦了擦眼淚,笑著說沒想到這一晃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雨掉在地上砸了一個小小的水坑,滴滴答答。 “他那時候就說我單純怕我被人騙?!标惸竿嶂^回憶道,“說好一輩子,就他騙了我?!闭f著笑了笑,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王八蛋吧?”陳母笑罵。 陳迦南鼻子酸了酸,點頭嗯,王八蛋。 陳母笑笑,沒再說話,抬手搭在女兒肩上,兩個人一起看雨,很平靜。后來母親又困意上頭,回了房間昏睡。 外婆回來是個七點,新聞聯(lián)播開了。 老太太身上有淡淡的煙味,就知道跑出去干什么了。陳迦南看著外婆進(jìn)洗手間用毛巾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才進(jìn)屋去看母親是否已睡妥帖。 第二天萍陽就晴了,太陽曬下來穿吊帶都熱。 陳迦南去北京是在三天后的傍晚,毛毛開車送她去了機(jī)場。她在北京距離太遠(yuǎn)不能顧得上家里,只能托付毛毛多上心。 “你只管去折騰?!泵蛩WC,“我和外婆玩的美著呢?!?/br> 陳迦南笑,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落地北京在夜里九點,她從機(jī)場出來呼吸都不順暢了,這邊比萍陽還熱的讓人窩火。她打了車回學(xué)校去,洗了個澡躺下才渾身舒坦,接著給外婆打電話報平安,這才睡下。 那兩天她時刻關(guān)注郵件,并未曾有回復(fù)。 音樂會在七月上旬,也就是兩天之后。陳迦南本意是想問候下柏知遠(yuǎn)是否也前往,卻在校網(wǎng)上看到他因公赴俄,便沒再打擾。 她那天穿著白色裙子,頭發(fā)束在腦后。 柏知遠(yuǎn)給她的票座位很好,在很中間的地方,她到的也很早,場子里還沒幾個人。那次真的一點其他心思都沒有,只是很簡單的去聽一場音樂會,卻意料之中的遇見了林意風(fēng)。 林老師坐在她前邊,她當(dāng)時有被驚到。 可還是被認(rèn)了出來,當(dāng)時她正偏過頭往外走,林老師叫住了她,聲音是欣喜地,陳迦南回過頭不好意思的笑。 “一個人來的?”林老師問。 陳迦南點頭。 “以前你說不喜歡這種怎么拉都拉不來,現(xiàn)在倒是開竅了,我還以為你不再喜歡彈琴了。”林老師看著她說,“既然來了就別著急走了,跟我去個飯局混個臉熟?!?/br> 她是不太愿意扯上這些關(guān)系的。 “還是算了吧林老師?!彼f。 “難得湊個局,或許對你以后有幫助知道嗎。”林老師嘆氣道,“還是看不起老師,翅膀硬了不給我面子了?” 她不好再婉拒,跟著去了。 那真是北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星級酒店,一頓飯下來夠她在香江買一套房。桌子上的人大都中年,多是林老師的校友,一起聽音樂會來的。 有人指著她對林老師笑:“好福氣。” 大抵看著都是挺溫和慈祥的人,陳迦南陪著喝了幾口酒,頭有些暈。林老師沒什么酒量,喝了一點去了趟洗手間。 陳迦南坐在那兒,覺得有人的手摸上來。 她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抬頭看去,是剛才說林老師好福氣的那個老頭,好像還是個銀行副行長,笑的一臉正經(jīng)的樣子。 眼看整個人都要貼過來,她蹭的站了起來。 行長撲了個空,皺著眉頭看她,剛要說話包廂的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jìn)來。桌上一席人看過去立刻笑著招呼,蓬蓽生輝這些詞都出來了。 陳迦南歪著腦袋看去,沈適笑的謙和。 他從進(jìn)來就沒看她一眼,徑自和一桌叔伯打招呼。陳迦南冷吸了一口氣退后到一處,覺得剛那個副行長又貼了過來。 還玩笑道:“老林有陳小姐這么個學(xué)生哪輩子修的。” 話音剛落林老師進(jìn)來了,看見沈適笑了笑說這么快就過來了。陳迦南頓時有些明白,可能他們之間不過是借機(jī)又湊一個飯局談生意罷了。 那位副行長忽然笑起來,嚷嚷著喝酒。 陳迦南趁著還算清醒找理由想走,況且今晚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她微低頭和林老師說了兩句,正要走被那副行長攔住了。 “這才剛開局就走?”那話里有些不放人的意思,“著什么急嘛?!?/br> 陳迦南客氣的笑笑。 “暑期學(xué)校有宵禁的。”她很快找到合適的借口道,“我就不打擾各位前輩了?!?/br> 沈適自始至終都在喝酒,未曾正視。 林老師此刻已然會意,笑著揮揮手道早點回去。陳迦南頓時松了一口氣,拿過包就往外走,直到推門出來,后背才耷拉下來。 她應(yīng)該抓住剛才的機(jī)會,可她忽然反感。 陳迦南實際上走的并不快,一個是暈的有些厲害,一個是她在賭,賭他可能會回頭,就像當(dāng)年她義無反顧來北京一樣即使那時候和他之間希望渺茫,即使步步驚心。 只是沒有想到風(fēng)暴會來的這么快。 她剛走到走廊拐角,覺得身后有一股風(fēng)吹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嘴巴已經(jīng)被捂住,整個人被攔腰抱了起來扔進(jìn)電梯。 陳迦南驚魂未定,沈適已經(jīng)壓了下來。 她原以為可能會到學(xué)校,或者明天,也可能后天他才會想起出這口氣,也有些意外他會這樣沉不住氣,不像他的脾氣,明明剛才連看她一眼都懶得看的。 他這回來勢洶洶,陳迦南毫無縛雞之力。 沈適將她抵在角落里,手掌覆在后背用力揉捏。陳迦南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嘴巴被他的舌頭攪得天翻地覆。 她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十點不更新,微博更新一章(半個小時待刪),明白哈,低調(diào)低調(diào)。 第27章 醒來北京下起了大雨,房間里開著一盞暖燈。 她穿的還是自己的白色裙子,除了頭還有些暈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感覺。酒店的白色大床很軟,被子也很軟,她輕輕側(cè)了側(cè)身,瞥見床腳坐著一個人。 幾乎是瞬間清醒,她很快爬了起來。 沈適也是同一時間抬頭看過來,他腿上還放著手提電腦,像是在工作的樣子,昏黃的光線里他的臉色看不太清晰。 “醒了?!彼曇艉艿?。 陳迦南想起昏睡之前的強吻,抿了抿干澀的唇?jīng)]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看著沈適,在努力拼湊之前的細(xì)節(jié)。 他有時候是個君子,不趁人之危。 “今晚那杯酒度數(shù)多少你不知道嗎?!彼恼Z氣像是責(zé)備,“我以前教過你識酒也忘光了?” 陳迦南坐在床上目光有些渙散,沈適皺了皺眉。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電腦擱向一邊,站起來朝她走了過去,抬手覆上她的額頭,垂眸看著她笑了笑。 “還是在想怎么對付我?!彼鋈坏?。 陳迦南的眼皮跳了一下,乖乖的垂著眼由他逗弄。沈適從她額上收回手,略微咳嗽了下,順勢倚在墻上看她。 “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鄙蜻m點到即止,又道,“姑父這些年不諳世事,早不清楚外頭什么樣了,以后那種飯局別跟著去?!?/br> 他并沒有意料中的發(fā)脾氣,溫和的讓她動容。 “或者說,你喜歡那些老東西……”他意味深長的頓了下,“勝過跟我做?” 陳迦南蹭的抬頭看他,雙目怒瞪。 沈適被她這一瞪弄得好笑,又低低笑出來,胸腔都微微震顫起來。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襯得她看起來很小。 “洗個澡去。”他淡然道,“這樣還能睡嗎?!?/br> 陳迦南聽罷又低下頭,抬腕去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