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姚姚嘆息一聲:“真羨慕你能回家過年?!?/br> “你不回家嗎?” “他們都有各自的家庭。”姚姚苦笑,“回哪個家?” 以前倒是聽姚姚提起過,父母離異都已再婚有了兒女,她夾在中間不尷不尬,在一張餐桌上吃頓飯都別扭更何況住一塊還過年? 陳迦南想了想:“要不你跟我回萍陽去?!?/br> “還是算了?!币σφf,“我也不是一個人?!?/br> 陳迦南笑了笑,繼續(xù)埋頭收拾。臨走的時候姚姚已經(jīng)睡著了,她馬不停蹄的趕去高鐵站終于坐上了回家的列車。陳母電話打來還沒說兩句,就聽見“?!钡囊宦曈朽]件進(jìn)來。 柏知遠(yuǎn)發(fā)了一個文檔,主題是寒假作業(yè)。 陳迦南慢慢閉上眼睛又睜開,手掌拳起恨不得把手機(jī)給捏碎掉。這人趕在回家的當(dāng)口發(fā)這個過來擺明了是不想讓她好好過年了,她真的是把他罵了一路。 臨到家還沒消氣,陳母好笑:“怎么了氣成這樣?” “現(xiàn)在誰還做寒假作業(yè)啊?!标愬饶蠈⑿欣钕渫厣弦蝗樱瑲夂艉舻耐嘲l(fā)上一坐,“我們老師真是有意思,三十好幾沒個對象肯定有問題?!?/br> “胡說?!标惸概牧艘幌滤谋?,“哪有人這樣講自個兒老師的?!?/br> “媽你是沒見過我被剝削不成人形的樣子。”陳迦南耷拉下肩膀,環(huán)視了家里一圈,“外婆人呢?” “知道你回來買菜去了?!标惸刚f。 陳迦南將圍巾卸下:“我出去看看?!?/br> 萍陽是江南地帶的一個小城,地圖上芝麻大點(diǎn)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就是早晚溫差大,不像北京的二月已經(jīng)羽絨不離身。 陳母四年前從新城搬來和外婆同住,胡同里的人也大都親和淳樸。兩個女人閑著出去溜溜彎買買菜,偶爾也會出門旅行,小城的節(jié)奏緩慢,太適合拿著退休金慢慢養(yǎng)老。 是外婆先看見她的,隔著老遠(yuǎn)就叫囡囡。 陳迦南跑過去提菜,聽外婆笑說給你做臘排骨。她早已饞的口水直流,拉著外婆的手開始吐槽柏知遠(yuǎn)。外婆比陳母要活潑很多,像一個大小孩愿意跟著她一起鬧。 傍晚一家人包了餃子,坐在客廳看倫理劇。 “你明天應(yīng)該沒什么事吧?!标惸附柚鴱V告的空檔開口,“要不咱去見見那男孩子。” 陳迦南差點(diǎn)把剛吃進(jìn)去的果子嗆的吐出來。 “不要這么趕吧媽?!彼呐男乜?,“我還在念書急什么呀?!?/br> “念完書出來多大了算過嗎?” “也就二十……”陳迦南舔舔嘴唇歪頭干笑,“四五?” 外婆總是最明白她,這會兒自然跟她站一邊,笑著打哈哈道:“囡囡剛回來說這個做什么,快幫我看看電視上這人是好的壞的?” 相親話題到此為止,陳迦南松了一口氣。 看完電視她回了房間準(zhǔn)備睡覺,想起手機(jī)落在客廳出來拿,看見院子里的燈亮著走了出去,外婆坐在水池邊的搖椅上在抽煙。 陳迦南悄聲走近:“小心mama看到?!?/br> “我進(jìn)門會散干凈?!蓖馄攀媸娣@道,“你媽最單純看不出來?!?/br> 外婆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大概是五年前外公去世的那個夜晚。外公在里屋躺著早早就睡著了,外婆還在愁著外公復(fù)診的醫(yī)藥費(fèi)怎么搞,坐在客廳偷偷抽了一宿的煙。第二天她和mama趕到的時候,外公已經(jīng)身體變涼。 夜里的萍陽冷風(fēng)陣陣,陳迦南和外婆擠在搖椅上。 外婆扭頭看她:“你現(xiàn)在不抽吧?” “我就裝裝樣子哪像你呀。”陳迦南依偎在外婆懷里,“還是少抽點(diǎn)對身體不好?!?/br> “一只腳都邁進(jìn)棺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蓖馄盘故幍男α?,“到時候干干凈凈走不拖累你們娘倆就行了?!?/br> 陳迦南瞪眼:“說什么呢你?!?/br> “你也別老跟你媽對著來,她心理年齡還不如你?!蓖馄耪f,“她說見見你就去,又不是要你結(jié)婚有什么好怕的,就當(dāng)積攢經(jīng)驗(yàn)?!?/br> “不尷尬嗎?”陳迦南頭疼。 “對眼了就試試,看不上出了門誰也不認(rèn)誰。”外婆說,“不談個幾次戀愛怎么知道下一個更好?!?/br> 外婆抽完煙,陳迦南回了房間睡覺。 兒時玩伴發(fā)來消息哭訴說男票提了分手,難過自己浪費(fèi)了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陳迦南同情的問了句談了多久,朋友啞著嗓子語音:“三個月?!?/br> 陳迦南:“……” 她那天晚上睡得不怎么好,夢靨里總覺得有人頂著她喘不過氣。她想掙脫開那人壓過來的臉,畫面一轉(zhuǎn)看見他坐在客廳,抽著煙冷漠的說,楠楠,別不識抬舉。 一瞬間的功夫,她就清醒了。 印象里這還是第一次夢見他,就連夢里他都一身酒味。他從來不在房間里抽煙,飯局上逢場作戲也時常有,待人倒溫和的很,那次說分開還是第一次見他發(fā)火。 陳母這時候敲她的門:“醒了沒?” 她忙起身去拉窗簾,陽光都快要曬屁股了。外婆早已經(jīng)拉著幾個姐妹去廣場跳舞,陳母給她準(zhǔn)備好了相親要穿的干凈的毛衣短裙。 “你穿這身最漂亮?!标惸感φf,“聽媽的沒錯?!?/br> 陳迦南認(rèn)命的問:“那男生做什么的?” “不是跟你說過在銀行上班。”陳母無奈瞪她,“那孩子我看好著呢,不珍惜錯過就沒了?!?/br> 陳迦南邊往洗手間走邊回:“知道了?!?/br> 她們母女趕到約好的餐廳的時候,男方家庭已經(jīng)到了。陳迦南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實(shí)在難受的很,坐在椅子上偶爾微笑問什么答什么。 期間去洗手間,有姑娘在洗手池刷微博。 她一眼就瞥到娛樂新聞頭條一則訂婚消息,視頻中的男人身著白色燕尾服舉頭投足之間盡顯紳士風(fēng)度,一點(diǎn)都不像和姚姚在一起的時候肆無忌憚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摸。 他們那個圈子里的人,娶普通女孩癡人說夢。 她至今也沒問過姚姚那個男人是誰,以后也自然不會問。成年人處理感情的方式都比較冷漠,說清楚再見也實(shí)在多此一舉,當(dāng)年處在那個位置的她并不比現(xiàn)在的姚姚好多少。 回到座位男方家長噓寒問暖,和她說哪個牌子的護(hù)膚品用著最好,明明還沒說開始便已經(jīng)說起兩人新婚住哪個區(qū)的房子,請哪兒的保姆最好,婚后盡量不要和老家人來往。 陳迦南聽不過去,瞥了一眼對面的人。 “我實(shí)在搞不懂今天是你相親還是你媽相親?!标愬饶媳M量讓語氣保持溫和,“吃干飯長大的嗎?” 說完也不管對面的中年女人的臉變成什么樣子,她拉著陳母就往外走去攔車。陳母不太好意思的抓著手里的包,話到嘴邊醞釀了好一會兒。 “你姑這都介紹的什么人?!标惸浮鞍Α绷艘宦?,“現(xiàn)在人都這樣嗎?” 陳迦南忍不住笑:“你以為你們那個年代呢?!?/br> “你們學(xué)校就沒合適的男孩子?”陳母站在路邊cao心著女兒終身大事的樣子莫名好玩,“讓你老師給你介紹一個也行呀?!?/br> 陳迦南想起柏知遠(yuǎn)的樣子,一陣寒蟬。 到胡同口陳母遇見了熟人停在路邊說話,陳迦南彎著腰拈花惹草往回走,手機(jī)響了起來。她看到來電頭痛了一下還是接起,不太情愿的喊了聲“柏老師”。 “我看你玩的挺開心。”柏知遠(yuǎn)說,“課題做的怎么樣了?” 陳迦南怔了一下,朝前頭望去。柏知遠(yuǎn)穿著灰色的襯衫站在外婆家門口,看著她不像平時那樣嚴(yán)肅。陳迦南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舉著手機(jī)就那樣走近。 “您……您怎么……” 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了。 “過來看一個故人?!卑刂h(yuǎn)簡單說,“你家在這兒?” 陳迦南指了指左手的方向。 “您趕時間嗎?!标愬饶线€算有良心,“進(jìn)去喝杯茶?!?/br> “不了?!卑刂h(yuǎn)說,“晚上要飛昆明?!?/br> 陳迦南打心底呼口氣,面上還是笑道:“那我就不耽擱您時間了?!痹捯魟偮浔憧匆姲刂h(yuǎn)啟唇,她趕忙又接上話,“您放心,課題我保證做好。” 柏知遠(yuǎn)挑眉,“嗯”了一聲。 她現(xiàn)在巴不得他趕緊走,要是被陳母看見了不得。 柏知遠(yuǎn)也沒再說什么,只道:“有什么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br> 陳迦南點(diǎn)頭哈腰,終于送走這尊神。 外婆從里屋出來,掃到人影:“問路的?” “問路的?!标愬饶系ǖ溃叭畞須q連個方向感都沒有,誰知道還有什么問題。” “人家就問個路嘴巴這么壞?!蓖馄判?,“跟你媽去見的那男孩怎么樣?” 陳迦南哀嚎:“你一會兒問我媽?!?/br> “沒看上?” “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标愬饶鲜直澈笠贿呁镒咭贿厯u搖頭嘆嘆氣,“比柏知遠(yuǎn)還嚇人?!?/br> 那時候陳迦南不知道兜里的手機(jī)亮著,剛才的那通電話可怕的還在連線中。對嘴巴這么厲害的女孩子本來是該好好批評的,可話到嘴邊男人還是笑了笑不做拆穿,打了方向盤朝萍陽北邊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早晨八點(diǎn)半,慢熱可養(yǎng)肥。 第3章 那一年的萍陽最壞的天氣也就是下雨了。 二十八的下午那個談了三個月被分手的朋友喊她出去玩,開著十萬塊的沃爾沃一路朝西往香江市里去。車?yán)锓胖糖俚那∷颇愕臏厝?,在這時速一百邁的高速公路上陳迦南聽得昏昏欲睡。 “毛毛?!标愬饶铣雎暎皳Q首歌聽聽?!?/br> 電臺一切,陶喆在唱忘了是怎么開始。 陳迦南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一個地方愣愣的看。記得后來單身男女2上映,她一直沒有勇氣去看,這首歌卻反復(fù)聽了無數(shù)遍。 “程子欣最后和誰在一起了?”毛毛忽然問。 陳迦南偏頭想了想:“你覺得呢?” “方啟宏吧?!泵柭柤纾皬埳耆弧€是算了?!?/br> 陳迦南笑了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