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xì)微的腳步聲是溫軟那個丫鬟的。

    月清走到了溫軟的榻前，輕聲喊了幾聲“王妃?！?/br>
    溫軟睡得不安穩(wěn)，月清喊的第一聲她就醒了，剛剛睡醒，聲音軟糯中帶著一絲哭腔：“怎么了？”

    聽溫軟的聲音，方長霆就可辨出她確實(shí)很難受。

    “王妃，若不然到隔壁房睡吧，那兒的床比較軟?！?/br>
    溫軟吸了吸鼻子，“隔壁房還沒有這暖和呢，我就是手腳有點(diǎn)涼，肚子有點(diǎn)痛?！?/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日格外的冷，即便屋中燒了地暖，也蓋著厚實(shí)的被子，但她怎么也捂不暖手腳。

    月清起身：“冬藍(lán)里邊的水不夠熱，我去燒一壺?zé)崴畞怼！?/br>
    “這么晚了，就別折騰了。”

    “奴婢很快就回來，王妃先歇著?！闭f著出了外間把衣服披上，而后出了門。

    屋子中兩個病人，自然要有人守夜，所以月清便宿在了外間。

    不一會，月清提著燒開的水回來，倒了半杯冷水，再倒了半杯熱水端過來給溫軟。溫軟喝了兩口，也好受一些了。

    “給殿下也喂些水。”

    自從溫軟來了之后，方長霆一次都未覺得渴過。

    月清喂完水之后，走了過來，和溫軟說：“王妃，何不和殿下同床，床榻那位置的地暖似乎暖很多，且殿下傷口結(jié)痂了，不怕碰到。”

    原本還在思索溫軟死否生病了的方長霆，聽到月清這么一句話，登時一驚。

    這丫鬟主意竟都打到他的身上來了！

    溫軟沒多想，裹著棉被下了塌，往大床走去，走到了屏風(fēng)后，感受了一下，才驚詫道：“好像是真的比我睡的地方暖和了許多?！?/br>
    知州府不比王府，條件自然差了許多，方長霆這屋子還是除了主屋之外最好的房子了。

    雖然暖和，但想到月清說的同床共枕，臉有些燒，溜回了自己的塌上，繼續(xù)蜷縮成一團(tuán)。

    “王妃？”

    溫軟小聲嘀咕：“殿下身子冷，靠近了會凍人，且他應(yīng)當(dāng)都差不多有兩個月未曾沐浴了，有味……”

    月清：……

    被徹底嫌棄的方長霆：……

    他發(fā)誓，醒來之后不弄死溫軟，他就先弄死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快醒來了~

    第10章 送護(hù)心鏡

    方長霆昏迷的第五十天。

    “殿下到底會在何時醒過來？”被小日子折磨了兩日的溫軟，臉色差了許多，但還是想知道方長霆的病情到底怎么樣了。

    趙太醫(yī)和其他兩位太醫(yī)都輪番診治過來了，斟酌了片刻，才說：“殿下的身上的傷也已經(jīng)慢慢的愈合了，只是內(nèi)傷需要調(diào)養(yǎng)和那余毒需要時間排除體外，至于殿下何時會醒，這實(shí)在是說不準(zhǔn)，這主要還是得看殿下想要醒來的念頭有多強(qiáng)烈”

    方長霆：……

    他想醒來的念頭有多強(qiáng)烈，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幾個老東西竟會一本正經(jīng)的胡謅。

    方長霆大約從溫軟的口中大約聽了自己昏迷的天數(shù)，自己也順著數(shù)了一下，自是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少天，若是按照上一輩子的時間來算的話，距離他離醒來還有十七日。

    四年他都等了，還差這是十七天嗎？

    溫軟嘆息了一聲，“真希望明天殿下就能醒過來？”

    方長霆心底沉默了下來。

    他也想。

    溫軟送走了太醫(yī)，坐到了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許是近來不僅僅只是喝米湯了，也喝些熬得極爛的rou糜小粥，所以才沒有繼續(xù)削瘦下去，不至于瘦骨嶙峋，只是真的太瘦了。

    “也罷，你不是想要報仇嗎，但好歹也得醒過來才能報仇呀，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比上一輩子的好，可為什么就是還醒不過來，難道真要等到同一天才能醒過來？”

    溫軟站了起來，把帳子放下，絲毫沒有察覺到被子底下的手指略微的動了動。

    出了房外發(fā)現(xiàn)停了雪，天氣似乎好了許多，但是溫軟很清楚，再過五六日會連著下兩個月的大雪，而通往金都的都是山路，被雪所掩埋，更本無法前行。

    大雪隨之而來的是大災(zāi)，多處百姓的房屋在深夜崩塌，也有許多人熬不過這冬季被活活凍死，原本才平了叛亂的稷州又一次重創(chuàng)。

    因這事情嚴(yán)重，而且驍王也在稷州，所以溫軟那時也比較關(guān)注稷州的事情，但對于當(dāng)時是如何應(yīng)對的，她完全不知道。

    現(xiàn)在她有兩個選擇可選，一，自私一點(diǎn)，視若無睹，二在自己的范圍內(nèi)出一出力。

    溫軟想了想，還是覺得第二個選擇靠譜，她能有幸重生，應(yīng)該是沒做多少孽，積了許多世的福德才能有一次重來的機(jī)會，所以還是繼續(xù)范圍所及的積德行善吧。

    溫軟尋了一個理由讓宋瑯去安排這些百姓，而這個理由，無外乎還是未卜先知的夢境。

    “王妃是說，這幾日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到發(fā)生了雪災(zāi)，百姓遭難？”宋瑯聽到溫軟的話，微微擰起了眉。

    溫軟點(diǎn)頭。

    宋瑯無奈的笑了笑：“王妃多慮了，稷州下過最大的一次雪，也是持續(xù)下了一個月而已。”

    溫軟表情嚴(yán)肅，沒有半點(diǎn)的玩笑之意，“之前殿下出事那日，我也做了一個夢，故才會趕來稷州，而這次的夢境也是和上一次一樣的感覺，這次恐怕并不只會下一個月的雪?！?/br>
    宋瑯想起溫軟他們來到的時間，陷入了沉思。

    “寧做好全部措施，也不要到時候措手不及?！逼查_積攢功德不說，溫軟還是想要補(bǔ)救一下的，那可是數(shù)千人的性命呀。

    盡管溫軟的夢準(zhǔn)得驚人，但宋瑯還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單憑一個夢，實(shí)在讓人難以信服。”

    溫軟臉色逐漸深沉，隨之問：“殿下本是派到稷州來平亂的，稷州官員皆聽他的調(diào)遣，是不是？”

    宋瑯點(diǎn)頭，“是?！?/br>
    “殿下如今昏迷，我身為他的正妻，也身為大啟的驍王妃，奉太后之命來的稷州，我是否有權(quán)利差遣宋大人？”

    宋瑯一怔，但隨即拱手：“下官任憑王妃差遣。”

    溫軟看了眼態(tài)度不一樣的宋瑯，心說，果然還是要態(tài)度強(qiáng)硬，再把厲害的人物搬出來才有用。

    “我命你從今日開始，立即去做好雪災(zāi)將至的全手準(zhǔn)備，備糧，備棉，備藥，再通知百姓各家各戶趁著停雪的期間修補(bǔ)家中的房屋，另外再準(zhǔn)備一些空屋子，以防百姓無家可歸?！?/br>
    宋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還有問題？”

    “王妃，準(zhǔn)備空屋和棉倒是沒問題，但其他的卻成了問題，前稷州節(jié)度使造反之際，就把稷州城中的糧食和藥物都被搜刮了一遍，還有稷州的銀庫分文都沒有了?！?/br>
    聽到這，溫軟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這防范措施想得太過簡單了。

    默了半響，溫軟看向宋瑯，問，“若是真有雪災(zāi)發(fā)生，該怎么辦？”

    宋瑯表情也越發(fā)嚴(yán)肅，他也暗自問自己，若真的有雪災(zāi)，又該如何？

    心一衡，道：“下官現(xiàn)在就派人去找商戶募捐，能捐一些是一些?！?/br>
    溫軟聽說商戶多為jian詐，專發(fā)一些天災(zāi)之財，讓他們捐饋，只怕困難。想了想，牙一咬，轉(zhuǎn)頭和月清說：“你去把我匣子中的銀票都拿來?！?/br>
    月清愣了一下，但看自家主子堅決的表情，也轉(zhuǎn)身快步回去拿銀票。

    “王妃這是……？”

    溫軟面色一正：“總要以身作則的?！?/br>
    她感覺到了心在滴血。

    宋瑯笑了笑，以為溫軟口中的銀票，最多也是幾千兩，所以也沒有說什么，但當(dāng)月清把銀票拿過來，遞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徹底愣住。

    “這錢不多，但應(yīng)當(dāng)也能幫上忙?！?/br>
    宋瑯……

    他身為稷州知州，別說一萬兩了，能拿出幾千兩就不錯了，幾萬兩還說錢不多！難道貴胄們都把錢不當(dāng)錢嗎？

    宋瑯驚了半響，才問：“王妃，這夢真的有這么真實(shí)？”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鄙陷呑羽⒅菅?zāi)，后來王府進(jìn)了一批下人，多為是稷州人士，他們的親人都死在了雪災(zāi)之中，年紀(jì)最小的不過是六歲。

    她不是菩薩心腸，只是知道人命開不得玩笑，而且她也藏了私心，若是處理得好這次雪災(zāi)之事，驍王也會隨之看重他的這個妻子。

    給了錢后，溫軟囑咐宋瑯：“宋知州，若是真有雪災(zāi)，今日我與你說這夢境一事，還請保密?！?/br>
    做夢蒙對一次，那算偶然，蒙對兩次那就了不得了，傳到皇上的耳朵中，有心人進(jìn)兩句讒言，也會起了無端的猜忌。

    “下官明白。”

    與宋瑯別過，回院子時，月清問：“王妃把太后給的三萬兩都給了宋知州，此事要與崔嬤嬤說一聲嗎？”

    “說肯定要說的，不然這銀票也白送了，等真有雪災(zāi)的時候再說，不然就麻煩了。”

    “王妃真夢到了稷州雪災(zāi)？”

    溫軟笑了笑，應(yīng)道：“對呀，像在金都夢到殿下遇險一事?！?/br>
    有些事情可以讓月清知道，當(dāng)有些事情還是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與人說。

    回了院子，月清下去熬粥，溫軟則回了房。

    回了房，關(guān)上門，溫軟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撲到了床邊上，哭喪的道，“我沒錢了……”

    這語氣活似被搶了錢的小媳婦。

    溫軟繼而心痛的低嚎了起來，“我怎就那么慷慨，把三萬兩捐獻(xiàn)了出去，我都還沒捂熱呢……”

    方長霆剛想在心底譏笑她貪財，但聽到捐獻(xiàn)二字，卻又愣了愣。

    她做什么捐獻(xiàn)，竟捐了三萬兩？

    溫軟是個財迷，這點(diǎn)方長霆是知道的，平時但凡有時間，她都會坐到他的床前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她那沓銀票，生怕他不知道她有多愛財。

    她把這錢看得寶貝，怎么可能輕易的捐獻(xiàn)出去？

    腦中靈光一閃，想了個可能性

    ——莫不是腦子進(jìn)了漿糊，被人哄騙了錢入什么邪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