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秦蛛聞言盯著匣子里的蜘蛛,微紅的燈光在她臉上染成復(fù)雜的紅,她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緹寧一眼,輕聲說:“緹寧姑娘,你還能考慮一個(gè)時(shí)辰?!?/br> 緹寧全身一震,她扭過頭,秦蛛已經(jīng)低下頭,逗弄著那只蜘蛛,神色諱莫如深。 緹寧往隔壁走,走了兩步她煩躁地捂住耳朵停下,如果不救裴行越他十成十會死,可她如果給那只蟾蜍喂血她死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 她運(yùn)氣沒有這么差吧。 不不不,她干嘛要想她喂了蟾蜍血后中毒的概率是多少,她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陪伴裴行越度過人生的最后一程。 緹寧抬腳往隔壁房間里走去,背后傳來獵獵的風(fēng)聲,緹寧往前走了一步,又抬腳艱難地往前再走了一步,最后,她磨了磨牙,扭頭沖向了秦蛛的藥房。 “秦大夫勞煩你快些,否則我下一刻就會后悔?!?/br> 秦蛛聞言,抬起頭,遺憾又晦澀地輕吁了口氣。 ** 一刻鐘后,緹寧的遺書寫好,雖然她不愿相信她的運(yùn)氣會這么差,但若是萬一,她希望利益能最大化。 她把遺書交給秦蛛,聲音哽咽,“秦大夫,若是我真死了,記得把它拿給裴行越?!?/br> 秦蛛頷首,“我會的。” 緹寧深呼吸兩下,“那,那來吧?!?/br> 片刻后,蟾蜍在緹寧手腕上吸夠血,緹寧臉色泛白,秦蛛伸手捉過蟾蜍,將其放入匣子中,緊聲問道,“你怎么樣?!?/br> 緹寧感受了下,她動(dòng)動(dòng)胳膊動(dòng)動(dòng)腿,臉色微喜,“我沒覺得有什么不舒服?!?/br> “秦大夫,你先給裴行越治病吧。” 緹寧話一落,突然雙腿發(fā)軟,不可控制地往后跌去。 “緹寧姑娘?!?/br> 三個(gè)時(shí)辰后,晨光鼎盛。 裴行越皺著眉,緩緩睜開眼睛,他低頭,見身上多了幾道新鮮包扎的傷口,他在屋子里四處望了望。秦蛛推開門進(jìn)來,見裴行越睜著眼睛,她撇了下嘴,口氣不善地說,“醒的真快?!睂こH巳羰墙?jīng)歷這一劫,怕是要昏迷兩三日。 “你體內(nèi)的毒我已經(jīng)幫你清楚泰半,剩下的按時(shí)服藥即可。” 裴行越嗯了一聲,“謝謝?!?/br> 秦蛛目露驚訝,“真難得,你竟然會說這兩個(gè)字?!?/br> “她呢。”裴行越問。 秦蛛沒好氣道:“快死了?!?/br> 裴行越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你昨夜中毒,她為了救你,用她自己的鮮血喂養(yǎng)金絲蟾蜍,不幸中了毒?!?/br> 裴行越久久地盯著秦蛛,及至她話落下,他突然微微笑了,“秦蛛,你騙我?!?/br> “我……” 裴行越慢條斯理地戳穿她言語里的謊言,“她用血喂金絲蟾蜍是真的,但沒有中毒。” 秦蛛聽罷,惱怒地看著裴行越,狠聲說道,“你,就你聰明,有本事以后別倒在我門口,醒了就快滾?!?/br> 對秦蛛的惱羞成怒裴行越毫不生氣,他掀開被子起床,問道,“她在哪兒?” “不知道?!绷滔聨讉€(gè)字,秦蛛憤憤地離開了。 裴行越見狀,走出房間,略一輕想,他推開他左側(cè)那間臥室。 緹寧閉著眼躺在床上,氣色紅潤,湊近了,便能聽見她的小小的呼嚕聲,不知做了什么美夢,她唇角彎彎。 ** 緹寧睜開眼,一眼便瞧見眼前的的那個(gè)男子,裴行越見緹寧醒了,笑了一下,“你可真能睡?!爆F(xiàn)在已將至午時(shí)。 緹寧眨了眨眼,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四爺,你,你……” “不對,我不是中毒了嗎?”緹寧最后的記憶在昨夜,她喂了蟾蜍血后便無意識了。 裴行越敲了敲緹寧的腦門,“若真是中了金絲蟾蜍的毒,你一刻鐘內(nèi)便會一命嗚呼,怎么可能醒來?!?/br> 緹寧驚喜地瞪大眼睛,她舉目四望,一切都是塵世的樣子,她真沒死,思及此,緹寧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 “我就知道我運(yùn)氣沒這么差。”感慨結(jié)束,緹寧看向裴行越,要不是裴行越身上的傷口裹著綾布,唇色暗淡,緹寧真難以置信裴行越是才從鬼門關(guān)掙扎回來的人。 想著,便瞧見裴行越左手握住的那張紙,幾個(gè)熟悉的字跡映入緹寧眼簾。 緹寧摸了摸腦袋,“四爺,那封遺書你看了?” “看了?!迸嵝性酱鬼戳讼抡f。 緹寧想了下,清了清嗓子,說,“雖然我沒因救你而死,但我做好了為你死的準(zhǔn)備,你能不能看在這個(gè)份上,答應(yīng)我的幾個(gè)小愿望?!?/br> 裴行越聞言輕笑了聲,緹寧保持乖巧的微笑,裴行越又嘆了口氣,柔聲問道,“阿寧,你真是自愿的嗎?” “我……” 裴行越笑著摸了摸緹寧的臉,她臉蛋上有兩道被樹枝刮出的血痕,不過血痕不深,淺淺的,小小的,抹了藥膏便不會留疤,他溫柔地告訴緹寧,“你說假話我不收拾你,你遺書上提到的玉萍,香蘭可……” 緹寧:“…………”我特么心軟什么?就該讓他死! 但人已經(jīng)活了,后悔也無濟(jì)于事。 緹寧慫肩低頭,又不甘心地說,“四爺,我最起碼有一半自愿?!彼緛碓谠嚥辉囍歇q豫,只是最后讓她下定決心是因?yàn)榍刂耄幸环N直覺,若是她不答應(yīng),最后秦蛛也會強(qiáng)迫她試藥。 畢竟裴行越在她心里定是比她重要。 “如果沒有秦蛛的威脅,你會怎么選。”裴行越收回手。 緹寧抱頭思忖了下,誠實(shí)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想你死,但我自己也不想死?!?/br> “四爺。”緹寧去搖他的手腕,試圖讓他同意,她活著香蘭的事可以暫且不說,但玉萍她希望他能給她自由,反正他也從不見玉萍,而玉萍也不喜歡她他,如今這樣,不過是浪費(fèi)玉萍的光陰。 緹寧的手微涼,抓著他的手腕乖巧又討好,裴行越忍不住笑了一聲,“算了,不管如何,這次救我你都有一份功勞,我……” 緹寧雙眼晶晶亮地看著裴行越。 “我會記在心里的?!?/br> 緹寧失落地問,“沒了?” “沒了。” 緹寧松開握著裴行越手,重新躺回床上,被褥扯到頭頂上,悶聲說道,“四爺,我還有些頭暈,想再睡一會兒?!?/br> 裴行越見狀,又笑了下。 緹寧腦袋捂在被子里,一會兒后,她便越來越悶,呼吸越發(fā)急促,甚至頭腦冒汗,她沒聽見有腳步聲響起,但也覺得床頭好像已經(jīng)沒有了人。緹寧雙手慢慢地拉下被褥,因?yàn)楹粑粫?,她雙頰飛紅,檀口微張,頭發(fā)雖亂蓬蓬,可自有一種隨性不羈的艷麗。 她這樣慢慢探出頭來,就像是一只小野獸般可愛討喜,尤其是那張微微啟開的紅唇,比無數(shù)詩人文豪贊美過的梅桃牡丹都要來的合他心意,裴行越坐在床榻邊,翹了下唇。 緹寧探出腦袋便對上一雙帶笑的眸子,她愣了下,而后翻了個(gè)身,朝著床里面睡去了。 *** 緹寧和裴行越在秦蛛的小院里住了三日,第三日,枕玉帶著一輛馬車來接兩人回西洲城,許久不見枕玉,緹寧十分熱情地和枕玉敘舊。 雖然好像她們兩個(gè)之間沒什么好說的。 不過沒關(guān)系,緹寧自然會找話說,比如來到西洲之后這兒和江南的各種迥異之處。 枕玉去過江南,長在西洲,雖然她臉色一如既往的嚴(yán)肅,但還是就這個(gè)話題和緹寧聊了起來,從自然風(fēng)景說到名勝古跡,從美食聊到釵環(huán)首飾。 裴行越清冷微寒的聲音從車廂內(nèi)傳來:“枕玉,該走了?!?/br> 緹寧聞言,趕緊再度朝秦蛛揮了揮手,熱情地邀請她以后有空來西洲城找她玩,得到秦蛛一個(gè)淡淡的嗯字,緹寧趕緊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裴行越坐在中央,緹寧剛想靠著窗戶的那側(cè)坐下,裴行越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緹寧只好挨著裴行越坐下,枕玉駕著馬車駛離深山,裴行越瞥了眼緹寧,“你從前可沒有這么熱情?!?/br> “那是因?yàn)槲覐那安恢笥延卸嘀匾??!本煂幷f。 裴行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見他不說話了,緹寧想了想,小聲問道:“四爺,你出去后打算做什么?”她以前不關(guān)心他做什么,只要不折騰她就可,但這件事她清楚了,裴行越所作所為也會影響她。 “怎么,有事?” “我想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br> 裴行越伸了個(gè)懶腰,慢吞吞地說:“回去后自然要對我那被歹人所傷口不能言耳不能聽身不能動(dòng)的二哥表示關(guān)心,然后對我那位母妃也應(yīng)該好好忤逆一番。” 話罷,笑吟吟地看向緹寧,“阿寧覺得怎么樣?” 緹寧不動(dòng)神色地拉開了點(diǎn)和裴行越的距離,語氣真誠,“四爺,我覺得你應(yīng)該好好養(yǎng)傷?!?/br> 裴行越思考了下,“我會的?!?/br> 話剛落,馬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顛簸,緹寧不留神,整個(gè)人朝后面旁邊倒過去,恰好撞進(jìn)了裴行越的懷里,緹寧渾身一僵。 裴行越一愣,溫香軟玉抱了個(gè)滿懷,不過他比緹寧更快反應(yīng)過來,很快便抱住緹寧,鼻端輕輕了一下,“阿寧,你身上有股藥香?!?/br> “秦大夫那全是藥,可能我也染上了吧。”她不舒服地想挪一下位置,她本來是撲在裴行越的懷里的,頭朝下對著她的大腿,好不容易坐起來,這個(gè)時(shí)候裴行越突然按住了她的腦袋,她便只能靠在裴行越的胸膛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嫣紅的唇瓣微微張著。 裴行越目光一寸寸地在緹寧身上流轉(zhuǎn)過,最后落在她的臉上和手上,用了三日的藥,那些紅痕已經(jīng)不太明顯了。 雪膚紅唇,榴齒嬌靨,不外乎是。 裴行越笑了下。 緹寧紅潤飽滿的唇微動(dòng)了下,“四爺……”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行越打斷了,他盯著緹寧的朱唇,笑著說,“阿寧,我想親你一下?!?/br> 第47章 回去 緹寧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感受到溫?zé)岬暮粑鼮⒃谒哪橆a上, 再然后,她的唇上被一個(gè)微涼柔軟的東西印上來了,緹寧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差一點(diǎn)連呼吸都停止了。 像是察覺到了緹寧的不專心, 裴行越咬了緹寧一下, 緹寧吃疼, 那雙桃花眼瞪大, 充滿了指責(zé)。 他又用舌尖輕輕舔了下, 緹寧一僵。 半晌后,裴行越笑著拉開了和緹寧的距離, 但也不是很遠(yuǎn), 大概一個(gè)巴掌而已。 緹寧心如擂鼓,臉頰緋紅。實(shí)在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此時(shí)的裴行越眼角眉梢都含著笑, 目光溫柔地望著她, 好像眼睛里只裝的下一個(g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