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裴行越笑了一聲,在夜色中如鬼魅如幽靈:“殺人?!?/br> 緹寧微微一怔,眼見裴行越并不清楚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漸漸消失,緹寧拎著裙擺也追了上去。只是雖月色皎白,可能見度依舊比白日低上很多,尤其多石忐忑的山間小道并不好走,走了幾步,緹寧便崴了腳。 但裴行越步子快動作迅速在夜色中恍若白晝,很快就在她視線里消失了。緹寧崴腳不認(rèn)路很是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她轉(zhuǎn)過第三個彎,那入耳的廝殺聲越來越清楚,緹寧抬起頭,便見數(shù)百米外的平坦草地上,亮著幾個火堆,一個黑衣窄袖少年手拿長刀,動作宛如勾魂使者,一抬手一揮刀便倒下一個人。 幸好緹寧這幾月也跟著裴行越也頗見了些世面,如此血腥可怕的景象,雖有些心中翻涌,但見攻擊裴行越的人里果然有剛剛?cè)プ絻商优芄媚锏哪凶?,再加上企圖綁架她和裴行越的四個男子,緹寧九成確定這群人果然是歹人。 既然是販賣人口的歹人,那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于是緹寧心里為裴行越打起氣來。 眼見最后一個拿著斧頭攻擊裴行越的男子倒下,緹寧終于松了口氣,她朝著草坪走去。 裴行越殺完攻擊他的人,抬起頭,見那些被綁架或者是買來的人縮成一團(tuán),心驚膽戰(zhàn)地盯著他,他皺著眉頭也懶得搭理他們,轉(zhuǎn)過頭準(zhǔn)備離開。 這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側(cè)方響起,“恩公請慢?!?/br> 裴行越煩躁地蹙起了眉。 一個穿藕粉色羅裙的女子從人群里走了出來,她目光在滿是尸體的草坪上一掃,眼里閃過一絲厭惡,及至目光落在裴行越身上,微微一愣。 裴行越如今所站立的地方距離一火堆不過三米遠(yuǎn),雖然剛遠(yuǎn)看便能發(fā)現(xiàn)青年脊背軒昂,身手不凡,可如今拉近距離,方才知少年的容貌也異常出色,黑衣玉面,氣質(zhì)出塵。 王青青的心跳陡然加快,她聲音不自覺婉轉(zhuǎn)起來,“小女子乃是容城王氏嫡女,不幸……” “聒噪。”裴行越瞧了她一眼便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沉著臉離開。 王青青見他要走,立刻追上前去,“恩公救了小女子,小女子無以為報……”眼看要追上裴行越了,王青青伸出手想去拽裴行越的衣袖,裴行越擰眉轉(zhuǎn)身抬腳,黑著臉直接踢向她的腹部。 王青青被踢出三米遠(yuǎn),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周圍的人頓時屏氣凝神,她們小部分是被人牙子買來的,大部分都是被綁架而來,逃脫無門,好不容易有人從天而降,殺了這群狼心狗肺的惡人,大家議論紛紛如何感激他,便見他毫不猶豫地將長刀揮向同樣被綁架來的王青青。 眾人動都不敢亂動一下了,只除了一人,王青青的好友見王青青倒下,立刻從人堆里跑了出來,見王青青倒在地上唇角冒血,她抱住她的腦袋不安極了,抬眸卻見裴行越裴行越越走越遠(yuǎn),小姑娘怒道:“你站住。” 裴行越一聽果然站住了,他回過頭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沉冷的目光一盯,渾身一冷,可見好友奄奄一息,她怒道,“你為何……” 話還沒說完,裴行越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也很討人厭。” 言罷,裴行越笑瞇瞇地走向小姑娘,小姑娘臉色霎時一變,不由自主往后縮了縮,眼見裴行越離她只有兩步之遙,裴行越抬起拿刀的手,只是手腕沒抬起來,他頓了下扭過頭,緹寧的臉被火光染的微微紅。 “四爺,別去?!本煂幩浪赖乇е嵝性降母觳玻抗馇『寐湓谒鼈?,緹寧臉色微變,只見裴行越不知何時受了傷,左腹處的衣裳被劃開,露出翻滾的血rou來,“四爺,你受傷了?我們?nèi)グ鷤诎?。?/br> 裴行越?jīng)]理她,繼續(xù)抬起手腕。 緹寧的小雞力氣豈是裴行越的對手,即使她死死地抱著裴行越的胳膊,裴行越的手腕也慢慢抬高了,緹寧心里一急,顧不得形象,屁股一蹲坐在草地上,緊緊地把裴行越的手腕往懷里拽。 裴行越扭頭看著她,凜聲道:“放開?!?/br> 緹寧也是服了他了,殺人這么好玩啊,她坐在地上口氣有些硬,“你不殺了我就放。” 話落,緹寧見裴行越的臉色非常難看,幾乎陰沉的能滴水,緹寧心里一慫,她眼神落在裴行越流著血的腰腹上,聲音立刻軟了下來,“四爺,我們回去包扎傷口吧。“ 裴行越冷冷地盯著她但沒動。 緹寧無奈死了,把人使勁兒地往后拽,艱難地說:“四爺,四弟,四哥哥,求求你了,別讓阿寧擔(dān)心了好不好?” “好不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封面,午安。 第38章 西州 話罷, 見裴行越?jīng)]動, 緹寧試探性地把他往后拽,裴行越被緹寧往回拉了點(diǎn),緹寧再用力扯, 裴行冷漠地看向她, 緹寧擠出一個真善美的微笑。 裴行越冷笑了一聲, 哐當(dāng)一聲, 手里的長刀掉落在地, 從緹寧懷里拉出他的手, 轉(zhuǎn)頭大步往回走去。 “唉,你等等我啊?!币娝麕撞骄桶炎约毫淘诒澈? 緹寧連忙追上去, “你還有傷,別走那么快啊?!?/br> 一刻鐘后, 裴行越回到原地, 閉眼靠樹休息。 緹寧追回來滿頭是汗, 見裴行越已經(jīng)乖乖坐下休息,至于他左腹處的刀傷就裸露在外不管不顧, 她嘆了口氣,這裴行越不僅是不把別人的命當(dāng)命, 他還不把自己的命當(dāng)命??! 緹寧給縮小的火堆添了幾根粗壯的木材,火光燦亮后,緹寧重新走到裴行越身邊,她盯著他的傷口端詳半天后, 用水囊里的水把干凈的手絹打濕,伸手去清理傷口。 幾乎是剛碰到裴行越,裴行越猛地睜開了眼睛,緹寧緊張地問,“弄疼你了嗎?” 裴行越盯著她,目光十分淡漠,就像是機(jī)器人的眼睛一般。 緹寧試探著說:“四爺,我,我也沒給人包扎過傷口,要不,要不你自己來?!?/br> 裴行越?jīng)]動。 緹寧只好低下頭,繼續(xù)給裴行越清洗傷口,清洗完傷口,她又在包袱里扯了塊柔軟的褻衣布,又輕聲問他,“你身上有沒有治外傷的藥???” 裴行越這下動了動,他伸手在懷里摸出來了個白色的小瓷瓶扔進(jìn)緹寧懷里。好不容易幫裴行越包扎好傷口,其實(shí)也說不上包扎好,就是抹了藥后在他腹部圍了一圈,緹寧技術(shù)不太好,看起來扭七扭八的,她看了看裴行越,見裴行越也低下頭,審視了半天,眉心皺了起來,但并沒有對她表達(dá)什么不滿的看法,便又閉上了眼睛。緹寧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耽擱了大半夜,現(xiàn)在也快天明了,她重新把小毯子搭在裴行越身上,在他旁邊閉眼躺下了。 緹寧本來覺得自己睡不著的,今天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事情,在她幾十米的地方還有幾具尸體,呼吸間血腥氣也隱約可聞,但不過片刻,她卻沉沉睡著。 緹寧睡后不久,裴行越睜開眼,眼皮向下耷拉,不知在想什么,及至耳邊有風(fēng)聲加快,裴行越起身朝不遠(yuǎn)處走去。 一盞茶后,他停下腳步,一個黑衣男子出現(xiàn)在他身前朗聲道:“主子,秦大夫配的藥屬下送來了。” 裴行越嗯了一聲,攤平手掌。 黑衣人上前將藥瓶遞上,越近裴行越身上的血腥味和傷藥味便越發(fā)濃郁,黑衣人頓了一下,“主子,你受傷了?” 裴行越滿不在乎地瞧了一眼,之后他打開瓶塞,看了眼里面熟悉的褐色藥丸,他抬眸看向黑衣人,思忖了半晌,命令道;“把灌云叫來?!?/br> **** 緹寧是在翠鳥鳴叫的自然聲中醒來的,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天色還早,約莫剛卯時左右,裴行越已經(jīng)不在昨夜休息的那顆大樹旁。 一直以來裴行越都比自己醒的早,緹寧便也不在意,她拿起蓋在身上的外衫起身,用眼神去尋找裴行越的背影,但是這次裴行越的背影沒有發(fā)現(xiàn),倒是發(fā)現(xiàn)穿青色勁衣最起碼超過一米八的女子立在她七八米外。 見她看過去了,姑娘抱劍走來。 緹寧卻往后一縮,光是體型對方就可以碾壓勝利她。 那姑娘嚴(yán)肅道,“緹寧姑娘,你醒了?!?/br> 她認(rèn)識自己? 緹寧的防備心稍減,“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姑娘聽緹寧如此一問,才恍然想起了什么,她對緹寧露齒一笑,但下一秒她似乎覺得笑不 該笑,立刻板正她那長微黑質(zhì)樸的臉,高冷地說:“我是灌云,主子吩咐我,帶你回臨西?!?/br> 緹寧眨了下眼,四目望去,發(fā)現(xiàn)昨日的棗紅馬長安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而裴行越更是連一點(diǎn)皮毛都沒剩下,她疑惑地問:“你主子是裴行越?” 灌云冷冷地點(diǎn)頭:“正是他?!?/br> 雖然這個灌云看起來不好相處,但這是裴行越的人,緹寧提防心嗖嗖嗖往下掉,她多問了一句:“那他人呢?” 灌云冷漠地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br> 在灌云冷漠的眼神里緹寧的聲音變小,她嘟囔道:“不該問嗎?我就只是關(guān)心他一下而已?!?/br> 這句話被聽力甚好的灌云所捕捉道,她看向緹寧。 緹寧立刻擠出個小白兔的無辜微笑:“灌云jiejie,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我……” 緹寧眨巴眨巴眼睛渴望地看著她。 灌云黑乎乎的臉有些發(fā)熱,她不好意思地說:“主子去辦別的事,是什么我也不知道?!?/br> 緹寧繼續(xù)鼓勵地看著她。 灌云不由自主多說了一句,“不過我估計是治病去了?!?/br> 治病?治他那個傷嗎? 緹寧想了下,覺得裴行越是應(yīng)該去治了,他那道傷可是不輕,她盲眼大夫的水平可不能防止破傷風(fēng)細(xì)菌感染。 灌云說完,她立刻捂住嘴,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又兇巴巴地看著緹寧:“緹寧姑娘,主子沒有去治病。” 緹寧:“……”裴行越送了個傻大姐來護(hù)送她。 “是,沒去治病?!币姽嘣颇抗庾谱疲煂幮χ?。 灌云有些懊惱,她拍了拍腦袋,咬牙讓緹寧跟上,兩人騎馬離開。 緹寧這才發(fā)現(xiàn)昨夜死在他們附近的幾具尸體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到達(dá)昨夜去取水的地方,那個地方也干干凈凈啥都不留。 緹寧猶豫了半天,低聲問了灌云一句,“昨夜那些活著的人呢?” “主子讓送進(jìn)官府去了?” 緹寧聽見一句話,卻是十分震驚,因?yàn)樗f是裴行越命令的。 裴行越有這等好心? 灌云見緹寧如此眼神,她蹙起了濃黑的眉嚴(yán)肅道:“緹寧姑娘,我家主子心腸是很好的?!?/br> 緹寧:“……” “嗯,我曉得?!?/br> 她雖然這般說,但灌云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眼底的敷衍之色,她臉色嚴(yán)肅地強(qiáng)調(diào)道:“是真的,我當(dāng)年流落街頭,如果不是主子救了我,恐怕我早就死了。” 緹寧相信裴行越能做出這樣的事,不然如今如灌云這樣忠心耿耿的屬下是從何而來。 她笑了一聲,看向東升的旭日,不留痕跡轉(zhuǎn)移了話題,“灌云jiejie,我們到臨西要走多久啊?” 灌云果然不再糾纏那個話題:“半個月?!?/br> 半個月啊?緹寧挑了下眉,再看了看灌云好哄騙的性格,輕輕彎了彎唇:“你主子沒限定你必須在多久之內(nèi)帶我回去吧?” 灌云想了下,而后老實(shí)搖頭:“不曾。” 緹寧聞言,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橫跨半個大安版圖,緹寧終于在一個月之后到達(dá)了臨西,臨西是一個很廣闊的地方,大安靠西一邊都能算的上是臨西。 緹寧在西洲停下了腳步,這兩日緹寧已經(jīng)領(lǐng)略了廣闊無際的荒漠,但西洲卻不是荒漠,它氣候微旱,可黃河之水從此經(jīng)過,幾百年前先人利用黃河水邊灌溉農(nóng)田,種植瓜果,再加上此地湖泊眾多濕地成片,又不缺鳥禽,西洲南岸又是大片大片的草場,牧業(yè)發(fā)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