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她想起那天在醫(yī)院,他第一次對自己談起家事,說起大哥為了自己虧待兒子。 在盛勤心中,他一貫強勢霸道,近乎跋扈,她一直以為,在家庭關(guān)系上他也是叛逆或者漠然。 但那晚上他認(rèn)真解釋,顯然將親情看得很重。 她又想起幾次與他兩個外甥見面,明明歲數(shù)相差不大,但沐懷朋身上的確有長輩的氣度和責(zé)任。 可現(xiàn)在,他喪父又喪兄。 她忽然很想見他。 再想到魏肖兩人的對話,她更是坐立難安。 盛勤鼓起勇氣給沐懷朋發(fā)信息,不出所料沒有回復(fù)。 她沒有氣餒,立刻又跟唐風(fēng)聯(lián)系,同樣沒有回音。 盛勤有些著急,不知道是不愿回復(fù),還是情況糟糕。 她只好又找徐夢,徐夢的電話倒是很快接通,她連忙問:“你跟唐風(fēng)聯(lián)系上了嗎?” “沒有?!毙靿糇猿暗?,“要不是知道他們出事,我還以為跟我鬧分手呢?!?/br> 盛勤沒心情聽她胡謅,“你再幫我聯(lián)系聯(lián)系,要是有回音就告訴我?!?/br> “怎么了?” “……魏誠要對付他?!?/br> “神仙斗法,你我能有什么用?”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徐夢嘆氣:“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現(xiàn)在不跟你聯(lián)系,那也是為了你好。” 盛勤說不出話,她知道自己在做傻事。 徐夢掛了電話,過了好半晌又回過來:“還是沒回復(fù)?!?/br> 盛勤輾轉(zhuǎn)反側(cè),熬到天亮,干脆爬起來。 她給劉一鳴打電話,想要請人轉(zhuǎn)達(dá),可劉一鳴卻說:“聯(lián)系不上,自從老爺子過世就聯(lián)系不上他了?!?/br> 盛勤也不好問這老爺子指的是他爸爸還是哥哥。 掛了電話,她想傻等也不是辦法,干脆打車去了兩人住過的別墅和小區(qū),一問,物業(yè)卻警覺地說沒有姓沐的業(yè)主。 她百口莫辯,不知該從何解釋。 換了一處,仍是同樣的回復(fù)。 除了那幾處她知道的地方,盛勤還想到了西邊的沐懷古家。但那地方戒備森嚴(yán),更是她無法進(jìn)入的。 她奔波大半天毫無收獲,可越見不到,心中執(zhí)念就越深刻。 盛勤回到酒店,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過一遍,甚至想到了周醫(yī)生的私人醫(yī)院,她又匆匆出門,找到人一問,同樣許久聯(lián)系不上沐懷朋。 盛勤站在北京夜晚的街頭,看著路燈茫茫,忽然悲從中來,過去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不知是否今生今世,再也無法相見…… 她渾渾噩噩回到房間,一閉上眼就不停做夢,第二天天不亮便再也無法入眠。 盛勤不敢想為什么要執(zhí)意找到他,樂無法說服自己冷眼旁觀。 她想起他無數(shù)次地施以援手,甚至連她在路上被人推搡也…… 老何! 盛勤猛然從床上彈坐而起,心跳驟然加速。 老何跟那些朋友不一樣,他一定有辦法聯(lián)系沐懷朋! 盛勤擦干眼淚,連忙換衣服出門,一路直奔老何的院子。 那院子隱在一大片胡同深處,她跟沐懷朋一起去過兩次便記住了地方。 盛勤報上名字來歷,卻得知老何不在北京。她疑心是托辭,執(zhí)意往里闖。 門后的大爺知道這是老何認(rèn)來的干女兒,也不敢死命攔,只能半攔半送陪著進(jìn)了后院。 小院子里靜悄悄的,那個大槐樹下,站著人影正在逗鳥兒。 盛勤認(rèn)出人,連忙叫:“甜甜!” 甜甜回頭,瞥了一眼,并不作聲,轉(zhuǎn)頭又去逗鳥。 盛勤快步過去:“甜甜,我、我想問你一點事?!?/br> 何甜甜扔了小樹枝,拍一拍手上的灰,仰著下巴瞇眼瞧她:“你是來找我爸爸還是來找我四哥?” 盛勤一聽有希望,連忙道:“我找你四哥?!?/br> “找我四哥?”甜甜勾唇一笑,猛地一抬手,狠狠煽了她一巴掌。小姑娘臉上一派厭惡:“你也配找我四哥?” 盛勤哪里能料到小姑娘突然翻臉,只覺臉頰一痛,頓時眼冒金星。 她肩膀被人從后一撥,只聽一聲脆響,老何往自己女兒臉上招呼了一巴掌。 盛勤連忙回頭,看見老何,囁嚅:“干爹……” 老何道:“抱歉,小女不是有意冒犯?!?/br> “沒關(guān)……” 甜甜捂著臉叫起來:“我就是有意打她!四哥對她這樣好,她還幫著外人對付他,恩將仇報!我就是有意的!” “住口!”老何不理她,沖盛勤指了指里屋,“你跟我進(jìn)屋說?!?/br> 甜甜不依不饒:“爸!你不許告訴她!四哥根本就不想見她!” 盛勤一聽,知道自己找對了人,趕緊跟著老何進(jìn)屋。 她與老何不過數(shù)面之緣,以往都有那男人從中周旋,這是第一次單獨見人。盛勤有些害怕老何,但一想到沐懷朋,又克制住求人的羞怯,低聲叫:“干爹,我真的很想見他。” 老何沒應(yīng)聲,在一旁落座,專心地泡茶,泡好后才將茶杯放在她面前,見人雙目通紅,慢慢開口:“他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br> 盛勤忍住哽咽:“我知道?!?/br> 老何盯著她,反問道:“我聽說你跟魏誠做事?” 盛勤一怔,連忙將前因后果如實稟告。 老何點一點頭,卻說:“有件事老四不讓說,我就一直沒有告訴你,今天你既然肯找上門,索性一起告訴你。” 盛勤擦一擦眼淚,啞聲問:“什么事?” “之前你被人推那事,人雖然找到了,事情卻沒完……” 盛勤心里嘆氣:“我知道,背后是魏誠?!?/br> “你知道?” “現(xiàn)在才知道?!?/br> “那被下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盛勤一怔,猛然回想起當(dāng)初她被下藥,那人也說是找錯了人。 找錯了人找錯了人……原來是魏誠的一貫招數(shù)。 “也是魏誠?”她背心發(fā)涼,這才后怕。 老何瞧她一眼,點一點頭,“兩個人一直不對付,老四覺得連累了你,后來總是找人家麻煩?!?/br> 盛勤哪里曉得后面還有這些緣故,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她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更不知道兩人關(guān)系之于他到底意味什么。 老何呷一口茶,端詳著她的神情。 盛勤心亂如麻,可再一想到曾經(jīng)種種,又無法欺騙自己,那人全然無情。 她抬眸看向老何,仍堅持,“我還是想見見他,您一定知道他在哪里,能不能告訴我?” 老何放下茶杯,提醒:“你要想清楚了?!?/br> 這種時候,旁人巴不得撇清關(guān)系。 “我想清楚了?!?/br> 盛勤想,她一直用種種理由壓抑自己,可內(nèi)心深處,仍為他百轉(zhuǎn)千回。 她點點頭,低聲重復(fù):“再清楚不過?!?/br> *** *** 從老何的院子出來,盛勤打車直奔機(jī)場,搭乘最近的一班飛機(jī)去南興。 她到利氏大廈找利慎平,但利氏的這位年輕話事人一貫低調(diào),前臺小姐禮貌而梳理地拒絕替她預(yù)約。盛勤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如愿。 她跟著人轉(zhuǎn)乘兩部電梯,過了四次門禁,終于被帶進(jìn)位于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見了面,利慎平本人倒是非??蜌?,但聽她表明想見沐懷朋之后,卻委婉地拒絕了她:“恐怕小舅舅他現(xiàn)在不想見人?!?/br> 盛勤急急道:“你最近見過他嗎?他還好嗎?” 話一問完,她自知失言,稍頓,又說:“利總,請你幫幫我,我真的很想見到他?!?/br> 利慎平注視她,欲言又止,最終松口:“我?guī)闳?,但是他肯不肯見人要看他自己?!?/br> “我知道、我知道的?!笔⑶谶B忙答應(yīng)。 利慎平打電話叫司機(jī)備車,放下電話,他問:“會開車嗎?”見她點頭,他面露歉意,“一會要辛苦你開車?!?/br> 盛勤連忙答應(yīng),跟著他從直接下到車庫,心里一片混亂,腦子卻漸漸清醒下來,知道他多半不能見外人。 到了車庫,已經(jīng)有人在等。 盛勤認(rèn)出是利家小公子利慎澤。利慎澤一改往日戲謔,見了兩人主動道:“大哥,還是我去吧,我?guī)樘A?,沒人會過問?!?/br> 利慎平略一思索,點頭同意:“那么你來開車?!?/br> “沒問題?!崩鳚蛇呎f邊往駕駛座退去。 利慎平繞過車尾,親自替盛勤打開車門。兩人坐定正要出發(fā),他又叫住人:“阿澤?!?/br> 盛勤看向他,只見利慎平面露擔(dān)憂:“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