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她的身影有些虛幻,卻又不難讓人看清樣貌。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嚇了一跳。 待她反應過來時,顧妤已經(jīng)飛快飄出了房間。 前世她并不大相信鬼神之事,便一直覺得那道身影許是她眼花。 可如今再想起來,她卻覺得那晚未必是她眼花。 顧妤或許同她一樣……也是重歸之人,所以她才能改了自己的命運活下來。 甚至前世她死后魂魄還跟著他們在梁州待過一段時間,所以才會叫酸酸果為百檸果,才會知道徐小公子碰不得這東西。 思及此,簡寧垂下眸子。 若真是這樣,她應該也知道自己也重生了罷? 她找自己幫忙,到底是真的因為不知徐家忌諱,還是因為……薛宴? 正想得入神,便聽外頭傳來冬雪詫異的聲音—— “世子,您怎么回來了?” 簡寧聞言起身,透過大開的窗戶往外瞧去,只見正往這邊走來的薛宴似乎因為這句話頓了頓腳步。 下一瞬,冬雪便跪在了地上,“奴婢失言,請世子責罰?!?/br> 冬雪本是因為太意外薛宴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才脫口問出方才的問題。 然問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僭越了。 這里是薛宴的地方,他想什么時候回便可以什么時候回,而她只是顧家的下人,方才那話她怎么都不該問。 薛世子平日里雖待人和善,卻也不是她一個奴才可以冒犯的。 想到這兒,她心下一陣后怕,手都止不住在抖。 薛宴是被徐大夫勒令回來的。 前些日子,秦王的病又發(fā)作了一回,薛宴日夜守在秦王身邊,幾乎不曾休眠。直到昨日,秦王的病情才穩(wěn)固下來。 徐大夫見薛宴熬得實在太狠,恐他累倒,便勒令了他回來休息一日再去。 薛宴素來溫和,瞧冬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便知她只是一時意外,也沒同她計較,只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 走了兩步,又想起今日卻似乎沒見到顧妤的人,遂開口問道,“你們姑娘呢?” 冬雪起身福了一禮,垂首道,“姑娘有些事情出去了,應當待會就會回來?!?/br> 她沒說顧妤去了哪兒,薛宴也沒多問,只點了點頭,又徑直往大堂走去。 他們之間一向如此,從來不會去過多的干涉對方的行蹤。 薛宴浪蕩慣了,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并無不可。 剛進大堂,薛宴便瞧見了正要向他行禮簡寧,他微微頓了頓,有些意外簡寧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兒。 還是跟過來的冬雪解釋道,“前些日子簡姑娘在給徐大夫挑禮物時幫了不少忙,姑娘今日便請了簡姑娘過來,想好好謝謝簡姑娘。” 簡寧恭敬朝著薛宴行了一禮,“見過世子?!?/br> 薛宴笑了笑,踏進屋,“倒是許久沒見你了,最近可還好?” 簡寧瞧他面上雖有些疲憊之色,然心情卻很是不錯,便知道秦.王的病情應該是有些好轉,心里也放松下來,回到,“謝世子關心,民女挺好?!?/br> 冬雪本以為世子素來愛招蜂引蝶,又曾親送過簡寧回家,二人多少會有些親昵熟悉。 如今看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卻似乎……并不像她和姑娘所想的那樣。 這倒是讓她替自家姑娘松了口氣。 恰這時,顧妤也回來了。 她顯然也沒想薛宴今日會突然回來,在屋外聽到薛宴的聲音,想到簡寧也在屋里頭,心下猛地一跳,加快腳步便往大堂過去。 這樣急急忙忙闖進來的顧妤,讓薛宴和簡寧二人都愣了愣。 薛宴還是頭一次見顧妤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言語中難免帶了幾分擔憂,“怎么了?” 簡寧亦是望著顧妤。 顧妤瞧薛宴和簡寧位置隔得甚遠,二人臉上皆是坦坦蕩蕩,并無半點閃躲,這才驚覺自己實在失態(tài)了。 “沒事?!彼龥_薛宴柔柔一笑,又一臉歉意對簡寧道,“方才有些事情耽誤了一會兒,讓你久等了?!?/br> 說完,又對薛宴道,“前幾日阿寧陪我去尋禮物可沒少費心,今日我把人給請過來了,你可得好好謝謝人阿寧?!?/br> 她叫簡寧叫得這般親熱,也是想告訴薛宴,她把簡寧當成了朋友。 薛宴同顧妤青梅竹馬,哪能察覺不出顧妤的意圖?思及前些日子顧妤總是會拐彎抹角打聽他和簡寧的事,瞬間明白過來,大抵是因為他對簡寧的照顧,讓顧妤想多了。 想到此,他不禁莞爾一笑。 他對簡寧雖是有些特別,卻也只是因著簡三爺那份恩情,并無其他意思。 薛宴有心想同顧妤解釋,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時候,便只溫和笑道,“簡姑娘大恩,自是要謝的?!?/br> 簡寧前世從平陽侯夫人那兒聽過不少顧妤的事,知道這姑娘其實是有些高傲的。即便是知道薛宴年少浪蕩,一直流連于秦樓楚館,即便是薛宴身邊有再優(yōu)秀的姑娘出現(xiàn),她也從有過任何失態(tài)或者緊張,仿佛篤定沒誰能威脅到她在薛宴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屑把那些人當成對手。 然方才顧妤進來時,簡寧卻從顧妤眼底看到了緊張和不安,直到看到她和薛宴并無不妥,這才放下心來。 若說之前簡寧還有些不能確定自己猜測是否屬實,此時便已經(jīng)能夠確定了。 顧妤非但知道她曾經(jīng)嫁過薛宴,還知道了她也是重歸之人,所以才在得知她和薛宴同處一室時,失了原本的冷靜。 簡寧從來都無意插足他們二人之間,所以才在知道顧妤還活著之后,便一直注意著和薛宴保持距離,也從來沒去打擾過他。 如今明白了顧妤可能知道并且介意她曾經(jīng)同薛宴的關系,她更不愿因為自己的存在給他們造成什么困擾。 她溫溫笑了笑,朝著薛宴和顧妤行了一禮,道,“二位太客氣了,我所做的不過是舉手之勞,方才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需得處理,便就先告辭了?!?/br> ************ 柳莊昨日接了一樁任務,等完成任務回到家時,已是月上枝頭。 他見書房的燈還亮著,里頭隱隱傳出沈昭和吳維康交談的聲音,便沒有進去,只安安靜靜侯在外頭。 直到半個時辰后,沈昭和吳維康才出了書房。 吳維康已經(jīng)在梁州逗留了兩日,今晚便要啟辰回京,沈昭親送了他出門。 待沈昭回來,柳莊才跟上前,“大人。” 沈昭問,“查到了?” 柳莊恭謹?shù)?,“徐大人的下落和忌諱,是簡姑娘寫信告訴薛世子的?!?/br> 他想了想,又有些疑惑,“可屬下打聽過了,徐家根本沒有人認識簡姑娘。簡姑娘這些年也未曾出過京城,她又是如何得知那些消息的?” 說完,看向沈昭,問,“要不要屬下再去查查?” 沈昭不由想起前世簡寧那張滿是疤痕的臉,頓住腳步,看向柳莊,道,“我知道了,這事以后你無需再查,也莫要同人提及?!?/br> 柳莊愣了愣,有心想問為何,卻見沈昭緊抿著唇,似不想再多說,他便也收了疑惑,沒有再問。 第37章 求婚 顧妤這晚有些失眠,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白日里太過擔心,前世薛宴和簡寧的種種像是在她腦中扎了根, 怎么都揮不去。 冬雪在外間睡得正香, 偶有細微呼聲傳來。 眼見窗外月光正濃,顧妤干脆起了身,提了盞小燈想去后園散散心。 還未走近,便瞧見薛宴正坐在后院石凳上, 自斟自飲。 月色下,他的身影竟帶了幾分寂寥。 似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薛宴轉過頭來,見她出來也不意外, 只朝她溫溫笑了笑。 顧妤抿了抿唇,還是提著小燈走了過去, 收了薛宴手中的杯盞,輕聲道, “天冷,莫吃涼酒?!?/br> 薛宴也未在意, 只任由她收了杯盞, 才出聲問道, “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顧妤眼簾微垂, 在薛宴對面坐下,道,“睡不著, 出來走走?!?/br> 薛宴看著她低垂的眼,微微嘆了口氣,“可是因為簡姑娘?” 顧妤訝異抬眼,瞬時明白過來,薛宴是看出她白日里的舉動到底是為何了,所以才有此一問。 她有些心虛,想了想,卻也沒辯解,只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夢,夢里你十分喜歡她,為她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一切?!?/br> 薛宴聽完后,默了半晌,才道,“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特意去接近她?” 顧妤知道自己瞞不過薛宴,便點了點頭,如實道,“最開始是,但后來相處久了,就是真拿她當朋友看了?!?/br> 她別有目的接近簡寧,原以為薛宴聽完多少會有些生氣,然而當她小心翼翼抬頭看過去時,卻只見他眼中隱隱帶了幾分無奈,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 顧妤一時有些疑惑,“你不生氣么?” 薛宴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忽地就想起了幼時的顧妤。 那時母親還在,他還很跳脫,上樹掏鳥,下水捉魚,捉弄女孩兒,無所不做,活脫脫就是個混小子。 而顧妤總是黏在他身后,便是被他捉弄了,也毫不在意,每每哭過之后,便又總能樂呵呵跟著他到處跑。 他掏鳥捉魚時,她便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仿佛他做成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他面上雖依舊喜歡捉弄她,心底卻是十分喜歡看她一臉崇拜夸他時的認真,甚至覺得,若這個小姑娘能一輩子這樣跟著他似乎也不錯。 可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都變了。 他開始因為和父親賭氣而流連花叢,逐漸忽略了她,而她也似乎慢慢長大了,不再日日纏著他,只一直安安靜靜等著他。 薛宴心底忽然有些愧疚,覺得到底是自己這些年做得太過,太少顧及她的感受,才會讓她胡思亂想,做出今日這種舉動。 他抬手揉了揉顧妤的發(fā)心,柔聲解釋道,“我同簡姑娘沒有什么,她的父親多年前于小妹有救命之恩,我便多幫了她一些?!?/br> 這還是薛宴頭一次同她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顧妤看著薛宴溫柔的眉眼,只覺得有些鼻酸,吶吶道,“我知道。” 她知道現(xiàn)在薛宴對簡寧并無男女之情,可知道歸知道,想起前世他對簡寧的好,她到底還是會忍不住去擔心。 薛宴看顧妤鼻頭紅紅的模樣,知她還是不放心,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認真道,“我同父親商量過了,等他病好了,我便去平陽侯府下聘,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