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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考古考到將軍男友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地縛靈漸漸消散, 秦九醞迷茫地杵立在原處須臾,揣著滿心的不解,咬緊牙關跳窗, 忍耐著渾身的疼痛爬樹翻墻。

    極樂廟的后院墻外是一條昏暗的小巷, 秦九醞躍下墻壁便忙躲入臨近的一間破舊屋舍。

    她還記得綠茵的話, 不想在此關頭,又遭斧頭鬼追砍幾十條街。

    秦九醞不清楚, 從她被迷暈至蘇醒經(jīng)歷了多少時間?今朝、警方又是否知悉她已遭人綁架一事?她唯有先找到林珩, 以確保自己的安危。

    問題是, 林珩會在哪兒呢?

    秦九醞正沉思著, 忽聞室內(nèi)響起一陣抽泣聲, 回首便見又有一場幻象映現(xiàn)于目前……

    “阿爹,今將軍會贏嗎?”

    一名身穿粗布衣的男孩兒埋首在其父懷里, 弱弱問道。

    父親隱于陰暗的角落,緊緊摟著男孩,臉龐挨著悄悄打開一條縫的木窗偷窺外邊,表情焦慮而惶恐, 幾乎低喃地哽咽作答:“會的……一定會贏的……”

    是個人,瞧到他那神態(tài)都會認為他撒謊,奈何男孩年紀尚小,哪兒懂察言觀色?

    男孩信了, 竟安然陷入了夢鄉(xiāng)。

    秦九醞擰眉行至貼著薄薄一層白紙的軒榥前,視線自縫隙朝外瞥去……

    透過鋪天蓋地的雨幕,她見到被外力損壞的房檐、窗欞;見到四散分離的軀體頭顱, 見到零亂掉于地面的兵器;鮮紅的血液匯合天降之水潺潺流轉(zhuǎn),浸染了整座古城。

    遍地的橫尸之上,兩軍仍在對壘。

    其中一批軍隊身著黑甲,披戰(zhàn)袍,持武器,緘默地盯著敵方,傾盆的大雨遮蔽了他們的神情,唯獨挺直的脊背彰顯了他們的不屈。

    是黑甲軍!

    為首者掌心長槍斜指大地,頎頎然的身姿傲然睥睨……正是她的今將軍,今朝。

    秦九醞瞳孔驟縮,狂跳的心臟猛地躍到嗓子眼。

    此場地縛靈所還原的……難道是,今朝遭孫震康背叛,戰(zhàn)死的那一幕?

    “呸!孫震康你就是嫉妒我們將軍!想趁亂為自己清除政敵,還說什么是奉皇帝之命,你們可都當心被他利用了!”

    屹立在今朝側(cè)后邊的,林珩抬起武器,指著敵軍,高聲斥罵。

    另一支軍隊跨騎駿馬,擺明是剛攻入古城沒多久便遭黑甲軍攔截,再前行不了半寸。

    打頭的青年就是孫震康,瞅著和今朝差不多年齡,相貌平平,身形魁梧,穿著戰(zhàn)甲都掩蓋不住他一身發(fā)達的肌rou。

    “不看棺材不落淚?!睂O震康恥笑。臨了,取出平素皆在皇帝手里,代表著皇權的一半兵符,提聲宣告:

    “陛下早懷疑空門教區(qū)區(qū)一群和尚、百姓,有何膽量敢造反?!

    “一派人私下調(diào)查,方知今朝幼年曾由此城的舍廟撫養(yǎng),而舍廟……隸屬空門教!忘名僅是空門教的表面首領,今朝才是策劃這一切的幕后指使!

    “他好高騖遠,不滿只做將軍,居然妄圖設局利用空門教改朝換代!

    “陛下大怒,特敕許微臣……鏟除逆賊!”

    黑甲軍聽畢,沖冠眥裂,紛紛反駁:

    “一派胡言!”

    “假若真是如此,將軍昨夜又何必殺盡空門教余孽???”

    “他沒有殺盡,城內(nèi)不是還有百姓未死嗎?”孫震康叫喊。

    黑甲軍氣急,“那些是僥幸存活的無辜民眾!”

    “誰知道呢?”孫震康拽著韁繩,不屑道:“總之陛下講了,今朝便是叛賊!但他麾下的黑甲將士統(tǒng)統(tǒng)不知情,僅要你們保證愿繼續(xù)效忠朝廷,陛下大可既往不究!”

    “你……”

    事至此,林珩又豈會依舊不懂?

    朝陽皇帝就是想靠‘叛賊’之名,鏟除今朝!

    “將軍……”林珩望向始終沉默的今朝。

    后者雋拔的容顏流露一絲譏諷,俊目仿佛止水沉冰,泛著攝人的冷光寒芒,淺色的薄唇啟合,語調(diào)孤傲:“人值不惑,輕躁似童?!?/br>
    今朝早已察覺皇帝的不滿與防備。

    當代朝陽皇帝雖不昏庸,但也沒什么大本事。今朝嶄露鋒芒之初,皇帝真心實意的暢懷過,為他能擁有此難得的將星,為他幻想的開拓疆域,擴展領土,逐鹿中原的野心。

    漸漸的,皇帝發(fā)現(xiàn)……

    今朝掌握重兵,鋒芒委實太盛,外國提及朝陽國可以不知道皇帝姓甚名誰,卻無人不曉戰(zhàn)神今朝;百姓或許不清楚皇帝有什么豐功偉績,卻明確記得今朝何年何月收復了哪塊失地。

    這不是一個將軍該有的威信。

    皇帝隱約有了除今朝而后快的想法,可今朝站得太高,地位太重,此是件難事,得等機遇。

    朝陽皇帝自覺一切不露聲色,殊不知打小生長在舍廟那種陰溝中,見慣了人性丑惡的今朝,早便能清晰感應到皇帝的不悅。

    今朝曾謙讓過,他違反爺爺?shù)囊庠福鲃訉⒁粔K完整的兵符一分為二,一半交于皇帝,以示皇帝安心,自己絕無任何異心,唯獨想保衛(wèi)百姓安寧。

    ——無果。

    今朝正斟酌著其余辦法,空門教就起義了。

    他沒料到的是,朝陽皇帝都活了四十年了,竟這般沉不住氣。天下尚未太平,部分失地仍未收復,皇帝剛獲得一名還算厲害的將士孫震康,便認為能取代今朝,火急火燎的要設局殺他。

    “你敢諷刺陛下?!”孫震康叱責。

    “實話,”今朝取來彎弓,冷白的指尖拉開淌著雨水的弓弦,語意淡淡:“你不愛聽,便砍耳?!?/br>
    言訖,箭羽飛出,徑直且迅速的射向?qū)O震康。

    “你!”

    孫震康大驚,沒想到他會說動手就動手!忙閃身避開,尖銳的箭頭擦著他鼻梁刮過,留下一條血痕!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黑甲軍紛紛瞄準敵方,拉弓射箭。

    “你們……你們都反了?!今朝是逆賊!你們幫他就是逆賊同黨!”孫震康節(jié)節(jié)后退,詫異于黑甲軍居然沒一人投誠!

    黑甲軍不以為然,“嗤,我們身為今將軍屬下,有眼有耳,他為人如何我們不比你清楚?!”

    “有家室的不必跟我?!苯癯瘎γ嘉Ⅴ?。

    “早年旱災,朝廷貪官拯救不及時,屬下的妻女已然命喪黃泉……屬下沒有妻兒!”

    “屬下也沒有!”

    “都沒……”

    今朝雙眸猶如寒冰,倏地往最后講話的一士兵飛去,“撒謊掌嘴?!?/br>
    “屬下的確家有老母……”那人不得不改口,“但早年險些慘死海邊蠻夷刀下,是將軍及時帶兵趕到,拯救了她,拯救了那一片領域……屬下愿誓死效忠將軍!相信家母也會滿意屬下的選擇!”

    “屬下也是……不知曉將軍是否記得,五年前,你曾在戰(zhàn)后的一個角落給了一位孩童一袋銀錢。屬下就是那小孩,那袋銀錢救了孤苦無依的我,此也是屬下從軍的理由!屬下愿誓死追隨今將軍!”

    黑甲軍異口同聲的吶喊:“屬下愿誓死追隨今將軍!”

    “吾等相信將軍!”

    今朝怔住,疾雨仿若一條線,從眼尾順著他深邃的側(cè)臉滑落。

    人性當真奇特。

    你忤逆前輩做出的,近乎交付一半權利都未必能如愿換來對方的善意;你從未放于心上的小事,卻遭人時刻銘記感激。

    “你們……你們……”

    孫震康盯著這堪稱挑釁的一幕,勃然大怒,“好!給我殺!”

    箭矢漫天,廝殺聲陣陣。

    秦九醞震驚膽怯的收回眼光,總算明白了,今朝先前為什么要問她朝陽國存續(xù)了多少年。

    原來……背地里算計他的‘真兇’是朝陽皇帝!

    多么可笑,朝陽皇帝居然會認為孫震康能取代今朝?這個連在史書上都不配留有姓名的人——難怪朝陽亡國??!

    戰(zhàn)局持續(xù)良久,直至大雨停歇也未分出勝負。

    盡管黑甲軍所向披靡,可他們被困古城,地理位置非常不妙,何況他們要保護百姓,之前又同空門教戰(zhàn)了一夜,早已精疲力竭。

    孫震康那支軍隊故意消耗他們,一邊佯裝正面進攻,一邊派人在城里偷偷放火,等眾人發(fā)現(xiàn),火舌已經(jīng)席卷古城,濃煙沖天而起,炙烤著無辜的民眾。

    今朝當機立斷,決意從北城門殺出,命將士們速速集合百姓,能救一人是一人。

    秦九醞身側(cè)的父親抱著兒子想沖出火海,奈何為時已晚。

    頭頂?shù)膽伊涸蚁拢兴麄儭赣H絕望尖叫,然而此類聲音現(xiàn)今比比皆是,誰能聽到呢?誰又有空來救呢?

    火燒的疼痛令男孩從甜甜的夢鄉(xiāng)內(nèi)蘇醒,但沒等他睜開眼,崩潰的父親竟cao起一旁的短刀,揚起揮下!直取男孩性命!

    “沒事了……”父親浴著烈焰,牢牢擁抱著兒子,輕聲哄道:“就那么一下,不疼了,不疼了……”

    他為了不讓孩童痛苦,竟如此干脆地要了自己孩子的命!

    末了,父親顫抖著手,刀鋒一轉(zhuǎn),自刎而死。

    秦九醞難以置信地捂著雙唇。

    充斥著恐懼的嘶吼、哀嚎共孫震康殘酷猖狂的大笑,久久回蕩。

    黑甲軍壓根來不及救所有人。

    縱使已然被黑甲軍救出火海的百姓,又有多少人倒在離城的路上?死在孫震康軍隊的漫天箭矢之下?

    戰(zhàn)爭,是死神的盛宴。

    死神甚至不用揮動他們的鐮刀,人類就已爭著搶著替他們動手。

    刀光劍影間,負責斷后的林珩右腿不慎受傷,他咬牙堅持,狀若無礙的讓人趕緊撤離,心底卻依稀感覺到,自己今日恐怕是走不掉了。

    林珩且戰(zhàn)且退,拼盡全力地攔截孫震康,可一處負傷很容易就連累速度、行動,慢慢的,他傷勢越來越重,不受控制的變得遲緩。

    “呦,林珩,你作為今朝的走狗,平日不是很威風的嗎?怎么現(xiàn)在這么狼狽???哈哈哈!”

    孫震康坐在駿馬之上,居高臨下地乜著一身血污的林珩,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起他初入軍營時——

    恣意瀟灑的少年郎穿著黑甲,笑顏燦爛,幾乎是炫技般地朝剛步進軍營的他們耍著長劍,刺眼的陽光照得人眼睛發(fā)花,但他們的雙目無論如何也無法自林珩身上撕開。

    彼時孫震康悄悄遐想過,自己何時才能像林珩一樣?

    他不貪,不求成為下一位今將軍,可下一位林珩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