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凝望秦九醞，情不自已地學(xué)著她曾經(jīng)的小動作，輕捏了捏大小姐臉頰。

    有什么好問的？

    今日忽然新認(rèn)的爺爺，救他是另有所圖。

    平素，除卻爹娘、阿日同林爺爺，無人會關(guān)心他。

    所以，在他們所有人都走后，秦九醞出現(xiàn)了。

    她是他支撐著自己不倒下的，臆想。

    是他可以欺騙自己始終有人陪伴的假象。

    今朝不愿宣之于口，便一轉(zhuǎn)俊目，驀地道：“學(xué)嗩吶好了?！?/br>
    秦九醞愣住，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肥膘將軍要他撿一件樂器練，故而小今朝選了嗩吶，以后所有人都得給他，躺著聽！

    “噗……咳！”

    大小姐忙咬住口腔內(nèi)壁，避免大笑出聲，折損了冷酷的形象。

    她心下忽然放松了。

    肥膘將軍的期盼，成功了，也沒成功。

    今侯爺時的他，雖然如肥膘所愿，喜怒不形于色；可實則，他并沒變多少，破壞氣氛，搗亂人醞釀的情緒的本事依舊一等一。

    是啊，他連命都不服，又怎會屈服一個肥膘？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章，但別等。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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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杯酒：成長

    “嘭——”

    一具清瘦的身軀倏地撞上亭亭如蓋的古木。

    “嘭！”

    那具清瘦的身子猛地撞上掛滿武器的蘭锜。

    秦九醞站在石板堆砌的練武臺邊緣, 看著他日復(fù)一日的倒飛出去，尚還纖弱的后背幾乎把練武臺附近撞了個遍，沉悶的聲響恍若就響在她耳畔, 聽得她心揪作一團(tuán)。

    可當(dāng)見到他在倒地前迅速調(diào)整好身形, 終末穩(wěn)穩(wěn)的單膝跪地, 于因劇烈撞擊而散落飄飛的漫天葉片間；于紛亂倒在青石板的一地武器間，手搭膝蓋, 脊梁直挺, 薄唇微抿, 喘息急促地緊盯數(shù)米外練武臺上幾名士兵, 又度義無反顧地站起迎戰(zhàn)時……

    秦九醞情緒是復(fù)雜難明的。

    關(guān)切他淤青不斷, 傷痕累累；佩服他堅韌不拔，百折不撓。

    傾慕他腳踩荊棘, 目睹萬惡，卻孤高冷傲，心存善念如故。

    舉頭三尺的天空日月更迭不休，四季由春至冬轉(zhuǎn)了兩輪, 天氣從烈日杲杲到闌風(fēng)伏雨變了無數(shù)回。

    那道細(xì)瘦的身影也抽條成頎頎然。

    起初須垂眸望他的秦九醞，現(xiàn)今須得抬首瞻仰了。

    打練武臺飛出的身體自一具漲到了兩具、三具甚至更多。

    最終立于練武臺上的人卻由十幾位變作了一位。

    “嗖——”

    耳邊響起一道短促的風(fēng)聲，一抹殘影擦著秦九醞肩膀倒飛下臺。

    大小姐蹲在角落，兩只手肘懶洋洋地擱在岔開的兩腿上, 注視練武臺中央的頎長身影。

    他三千墨發(fā)綁作利落的馬尾，雋拔的容顏不再肌瘦嶙峋，但冷峻的眉眼, 寡淡的神色，襯得他彷如處于冰山之巔的神像，然而其額間含苞欲放的暗黑花朵又為此尊神佛添了幾縷不祥。

    他持著長槍，矛頭斜指青石板，一襲黑袍于疾風(fēng)驟雨中翻飛，傾瀉打落的雨線淌著他衣襟、袖擺的銀絲云紋而流，宛若陰沉沉盤踞頭頂、心上，給予在場一眾士兵狂風(fēng)暴雨的實則是他。

    是秦九醞的意中人，今朝。

    “狗入的！”

    圍繞練武臺趴了一圈的士兵們瞪著，那堪稱是遭他們打大的少年，恨得牙癢癢，咒罵一聲紛紛爬起，再次沖上練武臺包夾群毆。

    同時，周遭的林木內(nèi)也躍出幾道穿著與士兵們一模一樣的人影，混入群里。

    可是肥膘將軍有命，今朝必須準(zhǔn)確辨認(rèn)哪些士兵是真的；哪些又是趁亂混入的游魚；前者留活口，后者殺，錯一個劃今朝四肢十刀。

    今朝眸光似箭，一一射向圍困而來的士兵，長槍橫掃突刺，見血封喉，干凈利落，黑色的身影穿梭在一干盔甲內(nèi)，帶起一片哀嚎謾罵。

    “我他娘！今朝，你敢卸老子胳膊？！”

    “當(dāng)老子踏板呢？！踩著老子背打人？！”

    “豎子！你還撓我腋窩？？”

    “脫老子鞋干啥？！”

    “將軍！他耍賴！”

    立于不遠(yuǎn)處旁觀的肥膘將軍出聲，警告：“今朝。”

    今朝置若罔聞，仍然該殺的殺，該留的留，飛濺的殷紅將練武臺淬成血流汩汩的斷頭臺。

    終末，他單腳踏著一名士兵的腦袋，長槍矛頭一指倒在幾米外的人，語意漠然：“你，576天前，打斷了我左臂?！?/br>
    語畢，他又指另一人，“你，489天前，偷襲了我背一腳。”

    “你，326天前，撓我腰?！?/br>
    “你……”

    他長槍一一掃過，每一位士兵的‘罪狀’被他列的明明白白，連相距多少天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眾士兵辯無可辯，瞠目結(jié)舌。

    終末，他扭頭對肥膘將軍道：“故而，我僅是在報仇。”

    不是耍賴。

    秦九醞咬著牙，極力想控制面部的表情，避免笑沒了形象，忍得雙肩直抖。

    感情她心上人記仇的個性是從這兒養(yǎng)的。

    今朝起先在練武臺唯有挨打的份，部分士兵瞅他小，會玩些不入流的手段欺負(fù)他，給他難堪。

    可隨著今朝年齡的增長，雙方處境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當(dāng)年整過他的全都遭今朝以同樣，甚至乘了幾倍的方法奉還。

    且要知道，這些士兵是每日換一批的，今朝能一一銘記，足見其記憶力的恐怖程度。

    秦九醞凝望今朝，洋裝的冷酷無法掩蓋雙眼的歡笑。

    他能贏得光明磊落，也能勝之不武。

    區(qū)別在于，你有沒有得罪過他，又是如何得罪的他。

    “你笑個屁?。俊?/br>
    一名士兵驀地指著被今朝踩在腳下的同伴，咒罵。

    后者竊喜道：“他忘了我哈哈……”

    話未落，今朝就已一槍揮落，削禿了其頭頂。

    “沒來得及?！苯癯酆熞淮?，輕瞥腳下此位新晉的地中海，淡聲道：“你，167日前。”

    其余士兵：“……”

    這是他們同伙？

    確定不是豬成精混進(jìn)來的？

    秦九醞聽著這番對話，擰眉。

    此群士兵不至于蠢笨至此??？偷著樂都不會？非當(dāng)著今朝的面搞笑？

    有詐……

    奈何由于一地淋漓鮮血，她沒膽量低頭看清此‘豬’是誰，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不過，她都察覺蹊蹺了，今朝勢必也會留意。

    “回將軍?！?/br>
    在今朝數(shù)著陳年舊賬之際，肥膘將軍的人快速細(xì)查了一遍練武臺上咽氣的尸首，末了稟報：“今公子沒殺錯一人?！?/br>
    “好?！?/br>
    肥膘將軍頷首，滿意地向瞟來的今朝擺擺手，表示他完成了今天的訓(xùn)練，可以離開回屋了。

    今朝面無表情地朝肥膘將軍，彎腰行禮，臨了負(fù)手踱步遠(yuǎn)去。

    秦九醞伸了伸懶腰，跟上。

    待一群人再瞧不到今朝冷傲的背影，早前被今朝削禿的地中海驀地沖肥膘將軍抱拳跪下。

    “稟將軍，屬下是第一次來?！?/br>
    所以，今朝適才撒謊了。

    他不是在報什么仇，他就是在用無賴手段。

    讀懂了他話外之意的人無不陷入沉默，靜靜地觀察將軍的反應(yīng)。

    肥膘將軍皮笑rou不笑地盯著這名地中海，瞅得地中海心生怯意，忍不住回想自個是否說錯話了？

    沒有??！今朝的確……

    “今朝方才有道明，你如何得罪了他嗎？”

    肥膘將軍的話打斷了地中海的思緒，令他不由自主地跟著其忖量，“回將軍，并沒有，他只講了日子……”

    地中海隱約感覺不妙，話語末尾的語氣有些猶豫了，但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