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她聽到劉家爺爺冷漠道:“既然你執(zhí)意不改便莫怪為父狠心了!孽子放心,為父已經請求教主為你做法,你來世會投個好胎的!” 秦九醞雙拳緊攥,悲憤而驚駭。 這他媽怕不是一群瘋子??? 似乎過了許久,待四周的響動全都歸于寂靜,秦九醞方因按捺不住探索的念頭,睜開雙目……隨之就看到一口簡易的棺材,老爺爺一臉麻木地蹲在旁邊燒著紙錢。 秦九醞眉頭蹙起。孩子呢?除了這老頭……全死了? “沖!” 一陣驚雷般的震地廝殺聲由遠及近,須臾有人一腳踹開木門沖入小院。 來者手持重劍,一身黑甲,馬尾間別著一枚黑翎毛,面容秀麗中透著一股英氣……是阿迎,她回來了。 然而,等她的人呢? 秦九醞望著女人身上的黑色戰(zhàn)甲,明白她當真如愿進了今朝旗下?,F(xiàn)在回來卻并非因為我軍凱旋,解甲而歸,而是跟隨今朝前來圍剿此城暴民。 阿迎視線緊盯那樽棺材,推開妄圖阻攔咒罵她的劉家爺爺,哽咽著一把掀開棺材板!內里零散的尸塊,以及夫君、兒子的頭顱無聲告訴了她,那個殘酷的答案。 “里面還有一個!”有百姓揮著斧頭追入小院。 阿迎聞聲,慌忙為夫君兒子重新蓋上棺材,一劍割開已逼至她身后的百姓咽喉,鮮紅的血液漸上她臉頰,末了連著眼尾滑下的淚珠一同滴落土壤。 “是誰殺了你們……”阿迎崩潰。 她跨過尸山血海,殺出一條血路歸家……迎接她的卻是一口棺材,愛人在里頭,她在外頭。一塊并不厚實的木板,割出了涇渭分明的生死陰陽。 虛像驟然終止,一片狼藉的黃墻小院內,那位黑甲女人的身影一點點消散于月光之下,獨剩她的絕望悲鳴良久回蕩于漫漫長夜間,“是誰?。。 ?/br> 肝腸寸斷。 “這什么啊……”陳恩童接受不能,將頭抵著秦九醞肩膀,直至感覺周遭安靜了才皺眉抬頭,迷惑道。 她不懂朝陽古語,瞧適才那一幕幕全息‘小電影’就宛若被迫欣賞了一場有聲默劇。 “阿彌陀佛?!崩虾蜕虚]目低眉,神情慈悲,“剛剛的,是這間小屋曾經發(fā)生的事。妻子拋夫棄子,加入了叛亂逆賊的黑甲軍隊,丈夫為挽回愛妻,居然四處打聽國家軍中秘聞,再傳信給妻子。幸好他此舉很快被人察覺,因而遭來了殺生之禍……” 秦九醞磨牙,覺得手癢。 這光頭把當她們傻子呢? 要顛倒是非也編的用心些??!軍隊訊息是一個平民能隨便探聽到的嗎? 她冷笑著準備挑刺,一旁的陳恩童聽畢卻了然點頭:“原來是這樣啊?!?/br> 秦九醞行將脫口而出的話一凝,卡在咽喉處噎得難受,眼神復雜地看著陳恩童,沉默。 早前她出于尊重,縱然心生疑竇也終究沒派人去調查陳家,如今,她決定請人查查陳恩童近期的經濟狀況了。 秦九醞聽著老和尚的胡編亂造,百無聊賴地環(huán)顧小院,全沒了反駁的心思。 其實,無論是陳恩童抑或參與古城游戲的青少年都不傻,但他們仍是信了古城游戲給出的一條條擺明不符合邏輯的解釋,顯然是因為他們不在乎真相。他們只想早日完成13個任務,獲取黃金財富。 然而,有人置之度外,有人牽腸掛肚。 “啪——” 秦九醞僅覺旁側刮過一陣陰風,旋即一記耳光聲陡然響起,打斷了和尚恍如逼逼機的老嘴。 “啪——” “啪——” 不等眾人反應,洪亮的巴掌聲連三并四的傳來。 秦九醞定睛一瞅……一名玉樹臨風,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正單手掐著和尚脖子,另一手揚起又揮落,沖著和尚臉頰左右開弓,“老禿驢,膽兒挺肥啊!敢?guī)馊诉M我迎姐家?今日不把你抽成豬頭,小爺就不叫林珩!” “不對?!?/br> 一道沉沉冷冽的男聲驀然自后方響起,仿佛九冬的風,又好似高山之巔終年飄零的雪,令人膽寒畏懼,下意識遵從人性畏強欺弱的本能臣服于他,“你瞄著一邊臉打,扇得兩邊不對稱,豈不更有意思?” 就是這話實在不像人說的。 “是!” 林珩從善如流,捆巴掌的動作迅速改為對著和尚左臉精準打擊。 秦九醞被這一指導sao到,眉梢微挑,回身望去…… 果真見斑駁木門之外,幽幽小巷之中,來者一襲玄袍負手而立,墨發(fā)端端正正地束進白玉發(fā)冠內,額前系著的黑色抹額墜下一滴水珠狀的細小暖玉,恰巧遮擋了他眉間那朵含苞欲放的罪孽花。 “他怎么在這???”陳恩童驚呼。 ——是今朝。 第8章 杯酒:翎羽戒指 秦九醞也大感詫異。今朝出現(xiàn)后,古城竟然沒變成上次那樣的蕭條景象? “你!豬狗不如的畜生!”站在秦九醞、陳恩童身邊,一直沒講話的劉家爺爺顫顫巍巍地指著今朝,表情憤懣地咒罵:“你別得意的太早,等我們教主恢復……” 今朝袖袍微震,一陣罡風卷起小院木桶內裝著的水,包裹成團猛地送入老人口中! “咕咕咕……”那團水卡在老爺爺喉嚨里,既不給他吞下也不讓他吐出,硬生生堵住了他全部話語。 而令老人硬核閉嘴,當下僅能發(fā)出宛如溺水般的窒息聲音的玄袍男子,始終未分他一個余光,反將視線瞥向秦九醞,一雙俊目古井無波,“別打死,我有話要他轉告這只藍毛鬼?!?/br> 話是對著林珩講的,卻聽得秦九醞一怔,不露聲色地垂下眼簾,凝視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微卷藍發(fā)。 她?藍毛鬼? 很好,你個死鬼。 今朝留意到她舉動,當即面無神情地邁步朝林珩同老和尚走去。 林珩觀此,停止了單方虐打的行為,恭敬地站起身。然而今朝只在途徑他們時稍一駐足,踹了躺在地上哀嚎的和尚一腳,便繼續(xù)往前,徑直入了房屋。 “啊……”老僧人捂著中招的腹部,疼得卷作一條蝦米。 沒等他緩過來,林珩就彎腰拽起半邊臉被揍得腫成豬頭,另半邊臉完好無損的和尚,往屋子里踢了踢:“將軍命你跟上!” 秦九醞嘴角微抽,感情那一腳還有特殊含義。 陳恩童尚且一臉懵逼,忽瞧林珩走到她們面前,拉住秦九醞手腕,一手攤開,笑嘻嘻地擺了個‘請’的姿勢。 “阿九!”陳恩童立刻牽住秦九醞,警惕地瞪著林珩。 “沒事?!鼻鼐裴j安撫地捏捏她胳膊,“你等我,別瞎跑?!?/br> 語畢,她安之若泰地甩開林珩手臂,走向幾步外昏暗的房子,神色冷漠、氣勢十足地跨過門檻。 甫一入內,木門便從背后關上,秦九醞眼前隨之一黑。 屋中沒點燭火,唯獨一抹皎潔銀輝自敞開的窗戶灑落進來。秦九醞憑借那道微光,看見今朝正襟端坐于窗前的木椅上,眸無波瀾,面無表情。 月色輕籠他頎頎的身形,替他鍍了層冷光,令他瞧著仿若神廟內供萬人敬仰的神像,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相隔萬里。 他在九天,我在人間。 秦九醞強裝自然地低頭理順打結的發(fā)尾,按捺下眼底的驚艷,繼而撇了撇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和尚,懶洋洋道:“問他找我干嘛?” 她沒準備讓古城里的人知道,自己聽得懂朝陽古語。那相當于委婉地告訴古城游戲:我已經曉得你們的謊言了,一群騙子、忽悠! 這不是在,本就是短途的人生路上走捷徑嗎? “閉嘴!”和尚用氣音叱罵:“他不說話你特么的別吸引他注意!他可是這座城的鬼王!今夜教主不在,倘若他一個不高興把你殺了……” 他話未講完,秦九醞便覺一陣疾風吹過,徑直朝喋喋不休的僧人襲去。 “你聽得懂?!?/br> 沒等秦九醞弄明白情況,今朝淡然的嗓音幽幽于陰暗的室內響起。 秦九醞臉色一沉,當場想起適才在門外,今朝吐出那句藍毛鬼時自己的反應……被他察覺了。 “會說?”今朝拾起一旁的燭臺,又問。 秦九醞謹慎地輕瞥兩步外的老僧人,發(fā)現(xiàn)他表情茫然,有陣狂風不斷灌滿他雙耳,使得他只聽得到呼呼風聲,而沒聽見剛剛今朝的兩句問話,所以現(xiàn)今仍在狀況外的提聲問道:“將軍你說啥?風大!我聽不到!你把風停下行嗎?” 居然拿風堵住了和尚耳朵…… 秦九醞無語的同時也略舒口氣,也不跟今朝裝了,抬手摸著下唇,搖頭表示不會說。她能在短短一月內翻譯朝陽古語,還是占了自己是本地人的光。 今朝凝視秦九醞細膩的指尖,摩挲著她淡紅的唇,須臾轉了轉手中燭臺,放置回原處。 秦九醞隱約感覺到他放下燭臺之際似乎有些遺憾,不禁領會了什么,余光脧了脧老和尚,暗道:我還幫了禿驢一次……一旦我表明會說古語,這老家伙就會因失去利用價值而被今朝敲暈。 今朝抬手撤去堵住了僧人耳朵的朔風,勻長的拇指與食指間捏著一枚青玉戒指,“哪來的?” 秦九醞驚愕片刻,末了明白,她上回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小動作,被今朝發(fā)現(xiàn)了。 因為彼時她迫切的想在古城留有記號,可其他路走不通,她才把這枚有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芯片的戒指丟棄在此,預備出去后找人定位尋城。 主義是好的,奈何古城好像是在一片強磁場內,致使定位系統(tǒng)失效了。 “別人送的?!鼻鼐裴j心系戒指,一面乖乖作答讓和尚翻譯,一面來到今朝身前,朝他攤開手,掌心向上,意思明確——還我。 她早就計劃著這次進城把戒指找回來……畢竟她雖然不喜歡送戒指的人,但若真丟了,引起的結果很麻煩。 今朝對她行將貼上自己指尖的手視若無睹,拇指一拋,戒指高高飛起…… 秦九醞緊盯那抹青色,目光如電,迅速伸手就想握住,豈料今朝比她更快一步! “誰?”他低聲問。 “關你嗨事?!鼻鼐裴j嗤笑,凌厲的眼光正欲順著他接住玉戒的手抬起之際——猛地凝滯! 僅見那膚色冷白,骨節(jié)分明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玉戒,顏色淡青,兩根翎羽首尾相連……和她的一模一樣! “你!”秦九醞倏忽攥住他,驚疑不定。 翎羽戒她非常清楚世界僅有兩枚,且另一枚絕對、肯定不可能出現(xiàn)在今朝這里,它甚至不在國內! 今朝徐徐站起,高挑的身影覆著秦九醞,冰冷的手掌抓住秦九醞拉著他手的手腕,語態(tài)漠然:“回答。” “是……”秦九醞思緒混亂,“一個與你同名的人送的……” 老和尚翻譯完最后一句,瞧今朝與秦九醞雙雙陷入沉默,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已略微緩解了恐懼的他推敲了遍兩人的談話內容,決定待會出城時,讓周勇逮住秦九醞。 “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