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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師請下轎在線閱讀 - 第433節(jié)

第433節(jié)

    這期間,勝雪衣又成親幾十次,殺了幾十個新娘子,出門開了三次法會。

    可不管多忙,只要蕭憐出現(xiàn),他必定迎戰(zhàn),洞房花燭忙著殺妻也不例外。

    大概是許久未曾遭逢如此敵手,每逢酣戰(zhàn)之后,勝雪衣都心情大好,弟子們都說,師尊的冰山臉比以前好看多了。

    只是那個紅袍妖女,越來越不像話。

    一開始還是站在門口叫陣,后來就搞偷襲,再后來,連師尊在洗澡,她都不放過,一槍掀了浴宮的房蓋,說打就打。

    最過分的一次,是上次法會,她就那么堂而皇之挑釁,大打出手,不但挑釁,還當眾調(diào)戲!動手動腳!胸口一把,屁股一把。

    就當師尊身心清凈,聽不懂那些葷話,可那毛手毛腳不老實的爪子,圍觀的幾萬仙修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況且一個女人,開口閉口老子老子的,逢人提起勝雪衣就是“雪衣豆沙那個賤人”,真是,嘖嘖嘖……!

    對于這些,別人義憤填膺都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勝雪衣本人,被占盡了便宜,卻從來不生氣,該怎么樣,還怎么樣,仿佛那個被摸的都是別人。

    就連勝雪衣都奈何不了的女人,誰還能將她怎樣?

    于是現(xiàn)在,整個華淵仙凡,都知道十三怡這號響當當?shù)娜宋铮坏碎L得美,還能與雪衣豆沙,啊不,是雪衣圣君那個賤人肩并肩,麾下還收了不少邪門歪道的妖魔鬼怪做小弟,占了無妄之地那片鬼哭狼嚎的兇險之處,當起了女魔頭。

    這一日,又是鎮(zhèn)天谷法會,勝雪衣剛殺了他第七十二任夫人,立在人海之上,俯視眾生,如天神臨凡,卻無心講什么經(jīng),傳什么法。

    預(yù)料之中的那支龍刺的聲響并未如期而至。

    她竟然沒來!

    整整十日,勝雪衣心神不定,等到法會草草結(jié)束后,便一頭扎入了無妄之地,兩劍挑了守門的巨獸,進了她的魔窟。

    “十三怡呢?”

    他一襲純白,立于群魔之中,周身泛著圓融的淡淡銀光。

    妖魔鬼怪被那銀光灼得雙眼不敢直視,“她老人家不在?!?/br>
    “去哪兒了?”

    “我……我們只是小的,怎么敢問女王大人的事?!?/br>
    “那本君就在這里等她!”

    勝雪衣踏上蕭憐的寶座,將虛空劍往地上一戳,便入定了般合了眼,一動不動了。

    雪衣圣君居然賴在他們家不走,蕭憐的馬仔們沒人敢上前多說一句話,就只好陪著。

    就這樣,直到許久以后,冰涼的龍刺槍鋒抵在他咽喉,“你在這兒做什么?”

    勝雪衣眼簾掀起,蕭憐眼圈紅著,立在他面前,神情冰冷,十分疲倦,似是剛剛哭過。

    “虛空劍有些閑?!彼粗难?,心頭微顫,站起身來,“不過現(xiàn)在看來,來得不是時候,回了?!?/br>
    他等了她那么久,如今見她心情不好,覺得也許自己這個招她恨的人立刻消失,大概就是對她最好的溫柔了。

    勝雪衣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看見她手中拿著一只舊得發(fā)黃的白色蹴鞠,綴著殘缺不全的幾個鈴鐺,流蘇已經(jīng)褪色,皮革也帶著斑駁的皴裂,甚是古舊,就像是從墳里挖出來的一般。

    “等等?!?/br>
    身后,蕭憐一聲輕喚,突然轉(zhuǎn)身從后面抱住他的腰,緊緊伏在他的背上,身子微微顫動,該是又哭了起來。

    勝雪衣被她突然這樣抱住,身子當下僵在原地,他從不懂如何安慰別人,也從來無情無義,無欲無求,既不知該說什么,也不忍心將她推開,就只好這樣杵著。

    蕭憐的拳頭咚咚地捶他,越哭越是傷心,“你還我棠棠!你把她還給我啊!我好想她,你把她還給我?。 ?/br>
    她的眼淚,濕了他的衣衫,起初溫?zé)?,后來就有些涼?/br>
    “死者已矣……,節(jié)哀順變……”勝雪衣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這些年,他從她口中多少知道了一點關(guān)于那個棠棠的事,但是也僅限于一點點,她并不多提,他也不問,他們相見,向來言辭無幾,都是刀光劍影中,真刀真槍來表達情緒。

    砰地,背后被狠狠一捶,“混蛋!你讓我如何節(jié)哀!她連墓都被人平了,我以后去哪兒憑吊她!你還我棠棠!”

    原來前幾日,剛好是梨棠的忌日,她再次強行橫渡時空,回了璃光,卻發(fā)現(xiàn)一場戰(zhàn)火下,神皇殿早已煙消云散,神皇的陵墓原址,被新的西陸王者夷平為獵場,寓意西陸歷代神皇,死后都要永世被踐踏于馬蹄之下。

    蕭憐震怒,化了真身,一口天火,將剛剛新建立的皇朝化作一片焦土,又費盡心思,尋了唯一一件梨棠的遺物,這才隔了許多日才回來。

    她哭得越是傷心,勝雪衣的眉眼就垂得越低,“我若來日登神,或許還能幫得上你,可眼下,的確愛莫能助。”

    他是真的想幫他,卻是冷心冷情之人,說不出什么溫軟的話來。

    “你娶我!”蕭憐忽然跳到他面前,鄭重認真道:“勝雪衣,你娶我吧!”

    殺妻證道而已,他只要殺了她就可以了。

    這么多年,她打也打夠了,罵也罵夠了,該是時候回去了,說不定他重歸真神后,真的有辦法替她將棠棠找回來。

    至于死后怎么辦,她自然有她的辦法。

    勝雪衣的眉眼驟然一冷,似是被她嚇到了,猛地將她推開,“不可能?!?/br>
    扔下這三個字,便逃一般地,嗖地不見了。

    不可能……?

    蕭憐呆立在原地。

    打了這么多年,難道真的打出仇來了?

    她往死了揍他,他不生氣,她變著法撩他,他也不生氣,按說,他該是喜歡她才對啊。

    如今她都主動開口求婚了,他居然一句“不可能”就跑了!

    黃金龍刺,當?shù)脤⒛_下的大理石戳了個窟窿,震得整個魔窟嗡嗡作響。

    有馬仔湊過來,“女王大人,要開打嗎?”

    “打個屁!老子要嫁人!”

    ……

    半個月后,雪衣圣君迎娶第七十三任夫人。

    華淵的女子,對勝雪衣這個人,有著近乎迷一般的愛慕,而且充滿賭徒的氣質(zhì),明知會死,偏要以身犯險。

    仿佛勝雪衣是一件稀世奇珍,明知靠近者死,可尋寶的人依然趨之若鶩。

    只是,女兒家這么想,女兒家的爹娘并不這么想。

    這一次,他的新夫人,來自玄天宗。

    玄天宗宗主,有三個女兒,老大老二,都可算是沉魚落雁,貌美如花,只有老三,一看就是隔壁老王所出,不但黑,而且丑,不但丑,而且嘴角一顆大痣。

    所謂八字眉,三角眼,鷹鉤鼻子,蛤蟆嘴,說的就是她。

    半個月前,勝雪衣忽然一紙飛書傳來,只有草草一句話,“挑個女兒,送入蓮花宮。”

    玄天宗宗主的心,當時就崩潰了。

    就算是小門小戶,也終于輪到他們家了。

    老大老二肯定是舍不得的,于是老宗主兩口子的目光就落在了老三的身上。

    反正多少好看的,送過去都死了,咱們家,不如送個丑的吧,萬一活下來了,就是她福大命大,若是活不下來,也死得其所了。

    于是玄天宗的三小姐,就這么被扯吧扯吧,塞吧塞吧,蒙了蓋頭,送上了花轎。

    蓮花宮接親的轎子,用的是純白,雖然飄逸卻也簡陋,不像成親,更像奔喪。

    如今扛了新娘子,四個轎夫,兩個弟子,四個服侍的宮女,一個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迎親隊伍就這么出發(fā)了。

    一路上,隊伍仗著勝雪衣的一塊白玉蓮花令,暢行無阻,無人敢耽擱半分。

    直到某天,大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一切安靜地詭異,領(lǐng)頭的弟子抬眼一看,遠處的一株老樹上,坐了個人,一襲紅衣,正仰臉望天,手里耍著一根金棍子。

    “不好了,十三怡尋晦氣來了!”

    呼啦一聲,接親的人連帶轎夫、新娘子,全都扔了轎子,統(tǒng)統(tǒng)撒丫子跑沒了影兒。

    第6章 白衣勝雪,長劍如花(一更)

    從玄天宗回來的花轎,是按時落在了百萬蓮花宮大門前的。

    什么儀式都沒有,新娘子被扶著進了門,入了正殿,被規(guī)規(guī)矩矩擺在早已立在那里的勝雪衣旁邊。

    一拜天地,二拜祖先,都妥妥地過。

    到了夫妻交拜禮成之時,兩人雙雙站直腰身,勝雪衣的鼻子忽然微微一動。

    好熟悉的甜香味兒!

    他唰地掀了新娘子的蓋頭,結(jié)果下面是玄天宗三小姐常如花那張奇丑無比的臉。

    她對他咧嘴一笑,那顆黃豆大的黑痣,還在嘴邊跳!

    “夫君!”常如花糯糯地喚了一聲。

    唰!

    勝雪衣又將那蓋頭蒙了回去。

    “入洞房!”

    ……

    洞房,依然簡單,一個紅喜字,兩只龍鳳燭,象征性地布置了一下。

    這間屋子,并不是勝雪衣的寢殿,而是,他專門用來殺妻的地方。

    他對著坐在床邊的常如花,按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常如花羞答答答道:“白衣勝雪,長劍如花,妾身常如花?!?/br>
    頭上的蓋頭被輕輕抽走,常如花不敢抬頭,一對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她怕自己跟他對視太久,會被看出破綻。

    可是,若有似無,如夢如幻,纏綿悱惻的淡淡甜香就又從她的領(lǐng)口,袖底飄逸出來,對面前這個,對她的氣息生生世世都癡迷到無以復(fù)加的人來說,是種致命的誘惑。

    她無數(shù)次地挑釁,他都欣然迎戰(zhàn),便都是貪戀她身上的味道。

    勝雪衣冷若冰霜,盯著她的腦門看了許久,罷了,什么殺妻證道,什么立地成神,他求了近千年,站在華淵的最高處,卻依然清清冷冷,苦心孤詣,最后全是一場空。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這個與他戰(zhàn)了幾百年,糾纏了幾百年的女人來的溫暖。

    他心頭繃著的最后一根弦,被輕輕撩斷,唇角微鉤,綻起一抹傾世的笑顏,彈指間,熄了龍鳳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