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節(jié)
蕭憐決定盡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囫圇個吞了那茭白,“沒關(guān)系,你放心,我要是再敢跑,你就找根繩子把我捆起來,打個籠子把我關(guān)起來好了!” 風(fēng)君楚這才滿意一笑,“好,一言為定!不準(zhǔn)反悔?!?/br> 又是優(yōu)雅地夾了一塊茭白。 蕭憐心中悲鳴,她今天答應(yīng)別人的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風(fēng)君楚!” “怎么了?” “不要再給我吃茭白!我受夠了!” …… 風(fēng)君楚既然不能再裝病,吃過飯就只好重新坐在書案前,親自將這幾日的戰(zhàn)報以及雪國朝廷中的大事過目了一遍。 蕭憐陪著他斟茶研墨,將他昏迷那幾日自己是如何處理的,都一一講給他聽。 風(fēng)君楚越聽越是驚奇,時不時滿含意外地看她一眼,心中暗暗思揣,你到底是個什么女子,為何行軍打仗,家國大事,處理起來,信手拈來,頭頭是道。 他隨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禁了下鼻子,可這茶卻是泡得不怎么樣。 于是又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人,如何品評你泡的茶?” 蕭憐替他將書案上閱示過的卷宗整理好,沒聽懂他在說什么,“哈?哪個人?” “那個將你收服之人?!憋L(fēng)君楚埋頭批閱戰(zhàn)報,不動聲色,似是閑話家常。 “他啊,”蕭憐說起這個,就笑容滿面,看著他的側(cè)臉,眉眼中全是情意,“他從來不需要我沏茶,因為他自己沏得一手好茶?!?/br> 風(fēng)君楚合了一本折子,再隨手翻了一半,目不轉(zhuǎn)睛,“哦?那他都需要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他什么都會,什么都懂,什么都做得比我好?!笔拺z美滋滋地答道。 風(fēng)君楚筆尖一抖,“既然什么都會,要你何用?”他似是戲謔地問,卻不再落筆,雙眼緊緊盯著折子,仿佛有仇一般,等著她回答。 蕭憐笑道:“因為他不能自己哄自己,自己寵自己,也不能自己給自己生孩子,所以……”她話沒說完,慌忙掩住嘴。 風(fēng)君楚果然將筆啪地撂下,也不管墨汁濺在了一分重要的戰(zhàn)報上,“孩子!” 他蹭的站起身,抓了蕭憐的手腕,“既然他這么喜歡哄著你,寵著你,還與你生兒育女,為何又將你送來我身邊!你既然來了,為何又要走!既然走了,為何又要來!” 他狠狠地將目瞪口呆的蕭憐一拽,“女子難道不該從一而終?你又為何今日是我,明日是他?蕭憐,你到底要怎樣!” 蕭憐發(fā)現(xiàn)自己說得太多了,再說下去,泄露了天機,劫渡不成,他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于是只好開始胡謅,“楚郎……,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所以,你不能用人那一套規(guī)矩來琢磨我干的事的,而且,而且那個孩子,你若是見了,也一定很喜歡!” 她向來不懂怎么跟勝楚衣說謊,每次說謊都說得亂七八糟,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這樣說,風(fēng)君楚卻依然瞪著眼睛,狠狠地抓著她,根本不相信,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 既然說話沒用,那就只有撒嬌,她說著說著,眼睛就眨啊眨,糯著嗓子道:“楚郎,你放手吧,我好疼?!?/br> 她皺著眉,望著他,似乎真的管用了,風(fēng)君楚眼神一軟,放開了她的手腕,重新坐回到書案前,“對不起,我忘了你非凡人,不可用這世間的法度來限制?!?/br> 他重新提了筆,將沒看完的折子一本一本看過,又批注完。 蕭憐也沒心思看他都批了什么,坐在一旁,心里一個勁地打鼓,完全沒看見,風(fēng)君楚心亂如麻,在折子上寫的全都是鬼畫符,根本沒有一個正常字。 直到夜深,風(fēng)君楚才擱了筆,暗暗深吸一口氣,溫聲道:“憐憐,我們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點兵?!?/br> 他臥床多日,如今身子大好,就得露個面,鼓舞一下士氣,一輩最后的攻城之戰(zhàn)。 他牽了蕭憐的手,重新笑容滿面,天真純凈地一當(dāng)年大船上那晚,“大戰(zhàn)在即,勝利在望,憐憐以后不要再說那些話亂我的心,可好?” 說著,便抬手挽過她耳畔的發(fā),俯身親近,眼中全是情動的光。 這人說發(fā)怒就發(fā)怒,說笑就笑,說兇就兇,說溫柔就溫柔,變臉比換衣服還快,讓蕭憐覺得毛骨悚然,雪婉瑜說的可能是真的,她的楚郎瘋了啊。 要不,先避避風(fēng)頭,容她靜靜,再想想怎么治他。 蕭憐將頭輕輕一偏,避開他的唇,把手小心地抽出來,“楚郎說的對,大戰(zhàn)在即,你又剛剛重傷,實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不能禍害你,我出去找個別的地方睡吧?!?/br> 她從他已經(jīng)張開的懷抱中魚一樣地溜了出去,倉惶逃出大帳。 身后的風(fēng)君楚再也沒說一句話。 蕭憐立在外面許久,看著他帳中熄了燈,再沒聲息,繃緊的全身才放松下來。 都說他瘋了,倒是真的有點嚇人啊。 她這樣想著,就翻身上了一棵樹,倚在樹杈上,剛開能遠遠地望見他的帳子。 蕭憐就在這樹上,合眼,假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周遭的腳步聲開始變得匆忙嘈雜。 伺候風(fēng)君楚浣洗更衣的幾個隨行太監(jiān),端著衣袍甲胄,鉆進大帳。 王上戰(zhàn)前閱兵! 三軍將士,整裝肅穆,一撥一撥地在大營前列陣。 沒多久,帳簾掀起,風(fēng)君楚從中步出,一身嶄新的盔甲,洗去滿身多日來的頹廢,盡是一派十年王者的肅殺、凜然、冷峻的英姿。 他翻身上馬,策入軍中,雪婉瑜一身戎裝,策馬斜插入隊列,緊隨身后。 王與后同時親臨,檢閱三軍,一時之間,山呼萬歲之聲震天,連不遠處的風(fēng)都,都聽得一清二楚。 蕭憐在樹杈上看了一會兒熱鬧,又睡了半日,被一只竹竿兒戳醒,下面一個白面公公笑嘻嘻道:“蕭姑娘,王上說,您要是在樹上累了,可以進帳去歇會兒,反正他不在,您不用怕?!?/br> 蕭憐坐起來,“最后那兩句,是你說的,還是你說的?” 公公笑:“自然是王上說的,老奴一個字不漏?!?/br> 蕭憐在樹上待了那么久,也實在是硌得屁股疼,就跟著公公回了大帳。 帳中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什么都沒變化,他昨晚也該是沒拿什么東西出氣過。 蕭憐覺得也許雪婉瑜是害怕風(fēng)君楚,所以草木皆兵,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輕,又來嚇?biāo)?/br> 她的楚郎怎么可能瘋掉呢?瘋了還怎么歷情劫? 她想開了這一點,一頭扎進風(fēng)君楚的床上,就著外面震天的閱兵呼號聲,舒舒服服地睡一大覺。 等到一覺醒來,睜開眼,正看到風(fēng)君楚! 他一身鎧甲戎裝,坐在床邊,雙手方方正正撐在膝頭,正閉目養(yǎng)神,如一尊肅殺的神像。 似是聽見動靜,他睜開了眼,斜瞟了蕭憐一眼,“舍得醒了?” 他閱兵一日,又有傷在身,該是很疲累的,可她卻占了他的床,他就連盔甲都沒解,就坐在床邊等她醒來。 他分明可以直接躺在她身邊休息,卻偏偏這么直挺挺地坐著,一絲不茍,未經(jīng)她準(zhǔn)許,就不占她半分便宜…… 蕭憐就有些心疼,真是傻??! 她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床上,想伸手替他解去甲胄,風(fēng)君楚卻站起來,恰到好處地避開了她的手,“不急,我在這里等你醒來,是有件東西,迫不及待想要送給你。” 風(fēng)君楚轉(zhuǎn)頭對她一笑,即便滿身崢嶸,卻仍然笑得傾國傾城,眾生傾倒,笑得蕭憐心頭一晃。 他走到書岸邊,將那只隨身帶了數(shù)年的匣子拿到案上。 匣子用的堅硬的黑玉,雕了古樸的花紋,上了九曲玲瓏鎖,一看就知是藏了珍貴之物。 “什么東西?”蕭憐跳下床,好奇地湊過去看。 “好東西,專門給你準(zhǔn)備的?!憋L(fēng)君楚兩眼彎彎看著她,眼神中,盡是貪婪的寵愛。 ------題外話------ 今天有獎競猜,楚郎匣子里裝的是什么好東西? 第一個完全猜對的200bb,猜對一半的,100bb,其他勇于摻和的,每人20bb哦! 第17章 十年的債,你慢慢還(一更) 蕭憐向來喜歡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伸長了脖子湊過去看。 風(fēng)君楚將那九曲玲瓏鎖熟練地來回擺弄幾番,就聽見里面的機簧有序地發(fā)出幾聲脆響,接著,喀噠一聲,黑玉匣子的蓋子,便彈開了。 里面鋪著厚厚的猩紅絲絨,絲絨上,靜靜躺著一只八寶瓔珞,黃金、美玉、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珊瑚、翡翠,雕成栩栩如生的花葉和流蘇,花團錦簇地嵌在烏黑的頸環(huán)上。 “好漂亮?!笔拺z兩眼發(fā)直地看著,道了一聲。 風(fēng)君楚小心將那瓔珞從匣子中拿了出來,燈火下,上面的八寶珠翠更加奪目璀璨,“戴上看看?!?/br> 蕭憐很少佩戴這么繁復(fù)的首飾,“我,不合適吧,經(jīng)常打架,戴這么嬌氣的東西,弄壞了怎么辦?” 風(fēng)君楚輕攬她的肩頭,將她推坐在簡單的妝臺前,攏起她頸后的長發(fā),“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了很久的禮物,一直期待有朝一日重逢之時,能親手為你戴上?!?/br> 他俯身在她肩頭,從鏡中看她,聲音那樣溫存,讓人沒法拒絕誘惑。 蕭憐由著他的雙手,將那串八寶瓔珞掛在頸間,那瓔珞實在是太華美,美得令人離不開眼。 風(fēng)君楚的手很慢,生怕纏到她的發(fā)絲,指尖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輕觸,有些溫涼。 “戴上它,你就是我的?!?/br> 一聲輕輕的扣響,霎時間,蕭憐腦海中一片天旋地轉(zhuǎn),緊接著耳畔是龍族慘烈的呼嚎,雷鞭的炸裂之聲,還有瀕死的哀傷,一閃而過,消失無蹤。 “你給我戴了什么!”她想站起來,可風(fēng)君楚的手在肩頭稍一用力,便將她重新按坐了回去。 一陣無法言明的眩暈,她竟然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風(fēng)君楚雙手滿意地在蕭憐兩肩撫過,攥住她的肩頭,看向鏡中的她,“這只瓔珞,是以海中深淵玄鐵打造,聽說可困鬼神,我真的尋了很久,才找到這么一塊,你現(xiàn)在有沒有覺得周身無力,頭暈?zāi)垦#俊?/br> 他聲調(diào)有些殘忍,笑得令人炫目。 蕭憐全身一陣惡寒! 這根本不是什么深淵玄鐵!這是當(dāng)年混沌囚籠中那只浸滿龍血的鐐銬碎片!是昊元用來困鎖帝呤的東西!那上面除了昊元殘余的法力加持,還有帝呤的無數(shù)怨恨和絕望! “你怎么可以給我戴這個!”蕭憐又恨又惱,轉(zhuǎn)身一拳砸在風(fēng)君楚的胸口上,可他身上的甲胄卻硌得她的手生疼,她現(xiàn)在竟然手無縛雞之力! “風(fēng)君楚!你這個瘋子!” 風(fēng)君楚順勢將她狠狠抱進懷中,也不管盔甲如何堅硬,她掙扎起來如何痛,只是想強行讓她安靜下來。 “蕭憐!我給過你機會了,可你自己不懂珍惜。我讓雪婉瑜將這十年細細道給你聽,你可曾真的聽進去半個字?我也想給你自由,可你得到自由的結(jié)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避開我!你讓我怎么辦?” 蕭憐一陣瘋狂的掙扎,卻逃不開他囚籠一般的手臂,她越是激動,就越是眩暈,幾乎身形不穩(wěn),眼前一片繚亂,“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