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jié)
一個人,只是因為喜歡她,就要承受這些沒來由的懲罰,雖心中不忍,卻無可奈何。 她出了憐宮,一個人去了湖邊,隨便找了艘停在上面的小船,獨自一人去了湖心。 水波溫柔,夜色寂靜。 蕭憐頭枕著小臂,仰面看著天上的赤月,東西各有一輪,仿佛就這樣與那一雙眼睛對視,能一直看到對方的心中去。 良久,她才開口,喃喃對著月亮道:“楚郎,我從來心無旁騖,你可明白?” 頭頂上的方向,船頭一沉,勝楚衣如一抹夜色般立在她頭頂?shù)牡胤?,俯視她,“我明白,怪只怪花太美。?/br> 他手里拿了朵雪白的花,俯身將花蒂塞進蕭憐口中,在她旁邊坐下。 蕭憐將那花拿下來看,驚喜道:“木蘭花?哪里來的?” “剛剛讓穹隆去了一趟神皇殿?!?/br> “棠棠可好?” 蕭憐蹭的坐了起來。 “你可自己看?!?/br> 勝楚衣從懷中掏出一面小妝鏡,遞給她,“朝夕鏡,有隔世相顧之能,有你在身邊,我也用不著這個,你拿去吧?!?/br> “好??!”蕭憐伸手去接鏡子,那鏡子的手柄卻被勝楚衣攥得緊緊地。 “憐憐,朝夕鏡,取朝夕相對之意,如今送你,莫要再負了我。” 蕭憐使勁兒,將鏡子搶過來,“不講道理,我什么時候負過你了?” 勝楚衣將她擁入懷中,身子輕晃,面龐埋進她頭頂?shù)陌l(fā)絲中,“今后,膽敢一朝一夕不相見,便是負我?!?/br> 蕭憐忙著擺弄那鏡子,怎么看,怎么里面的都是自己,“我這不是剛被擄走就被你救回來了嘛,哪里有一朝一夕……” 她話沒說完,就被勝楚衣掰著肩膀,強行扳直,瞪著眼睛,幾乎是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永遠都回不來了!”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中,星辰盡碎般的光華,此時卻全都是一種莫名憤怒,可對上蕭憐完全不在線的莫名其妙,像只被驚呆的兔子,立刻哭笑不得,滿腔的怒火瞬間熄了。 勝楚衣沉沉一聲嘆息,將頭抵在她額頭上,啞著聲線,溫柔道:“以后,不可離開我身邊半步。” “哦?!笔拺z乖乖地答道。 “不準與不相干的人接觸。” “哦?!?/br> “不準隨便跟人打架?!?/br> “哦?!?/br> “不準……”他說什么,她都答應了,勝楚衣忽然覺得不知說什么才好了,頓了一下,“總之,你只能是我的,眼睛只能看著我一個人,心里只能有我一個人,你的手,你的嘴,你全身上下,都不準再碰第二個男人,明白嗎?” “哦?!笔拺z依然乖乖地答應了。 勝楚衣雖然滿意,卻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將她的頭抱在心口,依然不踏實。 果然,片刻的寧靜之后,蕭憐小心問道:“內個,我現(xiàn)在可以問問,這個鏡子到底該怎么用了嗎?” 氣結。 原來她根本就沒聽他在說什么! “明天告訴你,跟我來!” 勝楚衣卷了蕭憐,化作霧氣,回了憐宮。 他在門口,將她放下,“自己進去?!?/br> 蕭憐看他依然虎著個臉,警惕道:“干嘛?” “進去!” “哦?!?/br> 他既然還心情不好,那就哄哄咯。 憐宮的守衛(wèi)和宮婢早就撤了個干凈,夜色中靜悄悄地。 蕭憐輕推那兩扇門,便有幾片雪白的,如孩子手掌大小的花瓣輕輕飄落。 眼前,無窮無盡盛開的木蘭花,鋪就了一條厚厚的白色地毯,一直延伸向他們的寢殿。 第303章 兩個人的封后大典 “楚郎,你哪里來的這么多廣木蘭?”蕭憐驚得合不攏嘴巴。 魔域是沒有木蘭這種東西的,他該不會…… 勝楚衣牽她的手,踏上那條無盡木蘭花鋪就的蜿蜒花河,淺笑,“呵,你不會想知道的?!?/br> “天??!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讓穹隆把神皇殿給……,你會嚇到棠棠的?!?/br> 勝楚衣又是笑得兩眼彎彎,“能討好你就是了,哪兒還顧得了那么多?” 果然!他一定是讓穹隆把神皇殿的木蘭樹全都給擼禿了! 等到梨棠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闔宮上下,開的正盛的滿樹木蘭竟然一夜之間全沒了,若是知道是她這爹爹派人干的,不知是什么表情。 想起棠棠,蕭憐又是滿面的溫柔。 她彎腰拾起一朵木蘭,這花開得正是飽滿的時候,厚嘟嘟的五片花瓣,既非含苞,也非過分地張開,恰恰定格在最艷最好的瞬間。 “你費這么大心思做什么,糟蹋了好好的花?!彼皖^看著花,頭頂上那雙目光看著她。 她從來都不是惜花之人,此時卻埋怨他擼禿了神皇殿的木蘭樹。 “憐憐心疼了?” 蕭憐低著頭,不應他。 在她心中,勝楚衣笑起來,就像是一株開滿繁花的木蘭樹。 那樹,是用來仰視的,那花不是用來踩在腳下的。 “憐憐啊,你只顧著心疼那些樹,可有心疼過我?” 他的黯啞的聲線里,全是溫軟的埋怨,聽的人心里發(fā)酥。 讓人忽然發(fā)覺,曾幾何時,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忘記了,這個左手創(chuàng)世,右手誅天,強大到不可一世的人,實際上也是有著一顆玻璃般的心。 它溫柔,脆弱,多情,卻毫不保留地敞開,把所有全部都給了她。 她的頭,低得更深,眼光晃動,卻嘴硬,“你哪里還需要人疼?” 勝楚衣抓起她拈著花的手,重重地按在心口,“這里,這里需要你疼。” 他拾起她另一只手,將兩只小手都捂在心口,四只手一同握著那都雪白的花,“它在黑暗中住了太久,怕丟了自己的小太陽?!?/br> “楚郎……?” 蕭憐驀地抬頭,對上他璨若星河的雙眼,他在說什么? 他那雙眼中的光,似水晶一般,幾乎稍不留神,就會盡碎,其中千言萬語,只有有情之人,才能讀懂。 他在想告訴她,他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勝楚衣了,那個白衣天神,早就不存在了。 現(xiàn)在他是這方狂魔亂舞、妖魔肆虐之地的魔神!君王! 在墮入地獄深處那幾萬年中,他承受和征服了多少黑暗、多少殘忍、多少戾氣,現(xiàn)在的身上,就有多少黑暗、殘忍和戾氣。 他只是盡量在她面前做到和從前一樣,因為他怕嚇到她,更怕她離開他。 但是,他從焰殺那里,看到了他對她毫無貪念的情意,哪怕是懷了憎恨、報復的心情,也就像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一樣,仍然只是本能地想要親近她,守護她。 他甚至對她連欲望都那么簡單,簡單到只要咬一下耳朵,抱一下,就可以心滿意足。 所以,他怕了,怕這份單純的情意,會分了蕭憐的心。 她一旦憐惜他,同情他,就會將只會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分出去一束給他。 她會不知不覺間陷入另一個溫柔的網(wǎng)而不自知! 她會被奪走! 而他,就像墮入黑暗之中的人,生怕那心愛的人被哪怕是一抹微弱的光吸引,就會離他而去,所以要徹底斷絕那束光,死死地將她困囚在黑暗里,與他永遠糾纏不清! 勝楚衣深深一息,將滿地木蘭花散發(fā)的淡淡清香吸入心脾,雙手鉗上她的肩頭,仿佛這樣,她就不會突然掉頭跑掉了。 他幾乎用盡全部力氣,卻只能看著她的眼睛,將所有的思緒,都凝在雙眼之中。 本君的心意,你若是懂,便是最好,若是不懂,那么從今以后,這憐宮,就是你的囚籠! 蕭憐的手,在他掌心動了動,勝楚衣的眼光也隨著她動了動。 她狠狠從他掌中抽出手,甩手從肩后扔了那朵木蘭花。 勝楚衣的眼睛便是一涼。 下一秒,蕭憐又身子一躥,雙腿盤上他的腰間,一雙勁道十足的小手狠狠地捏他的臉,咬牙切齒恨恨道:“不要說從木蘭花變成血幽曇,就算你變成狗尾巴花,我也不會離開你!” 她幾乎是撞上他的唇,小獸一般的啃咬,“勝楚衣,我不會離開你,千刀萬剮、灰飛煙滅,都沒有離開過你,從前不會,以后也不會!” 她莫名地懷了歉意,就莫名地心疼,既然說不出口,就狠狠地咬他! 十指穿過他梳得整整齊齊的黑發(fā),將它們弄亂。 他就任由她將他當樹爬,任由她發(fā)狠。 她咬得越狠,就說明她越是用心。 唇上傳來鮮血的腥甜味道,是種致命的刺激和誘惑,勝楚衣微合的雙眼驟然一亮,也是一狠,陡然反撲,強勢地幾乎要將她整個吞噬下去。 他抱著她在花河中飛旋,衣袍帶起雪白的花瓣飛舞,順著那花的指引,向那寢殿的方向而去。 他們的寢殿中,布滿了木蘭花,那花河流淌的源頭,便是偌大的黑色御床。 猩紅的床帳飄搖,黑色猙獰的床柱隱現(xiàn),足以將兩人淹沒其中的厚厚的花瓣。 “我改變注意了?!彼е?,雙雙摔落進花中,喘息著吻她,解開她的衣衫。 “什么?”蕭憐去扯他的袍帶,揚起頭去尋他被她咬得沁了血就更加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