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jié)
她被一只毛絨絨的大尾巴卷了,落入軟綿綿的一堆當(dāng)中。 蕭憐四只爪子七手八腳地一通亂抓,才好不容易站穩(wěn)。 就聽見黑暗中,焰殺一聲悶哼。 “拿開你的爪子?!?/br> “???怎么了?” “疼。” “踩到你傷口了?對不起?。 ?/br> 她趕緊挪了挪爪子,結(jié)果換來焰殺更痛得一聲哼,“滾開!” 焰殺直接將懷中這只笨龍給扔到一邊。 “又踩到了?原來你受了這么多傷??!” 這時若是有光,焰殺若是化作人形,蕭憐便可以看見,那張妖艷嫵媚的臉該是綠的。 他怕她摔著,是用柔軟的腹部向上接住了她。 可是,她那該死的兩只后爪,就偏偏踹了不該踹的! 而且是兩次! 伸手不見五指中,有衣袍輕抖的聲音,焰殺換了人形,如此情景之下,仍不忘稍加整理。 “這里不冷,你還是兩條腿走路吧,變龍,簡直笨死?!背舜蚣艿臅r候。 他莫名地懷念當(dāng)初那場對決。 “哦。”一陣窸窸窣窣的龍鎖上鐵鏈的聲響,蕭憐也換成了小女孩的樣子。 她伸手向前摸了摸,“你在哪兒?” 黑暗中,焰殺沒說話。 她又向前摸了摸,摸到了個溫?zé)岬男乜?,這才放心下來,“你過來。” 她竟然喚他。 焰殺身子動了動,終于還是挪了步子,走近她身旁。 周遭是不知埋藏在冰川下多少歲月的陳舊味道,將她身上的女兒家的甜香氣息顯得尤為明顯。 焰殺低俯了身子,在她頭頂上輕嗅。 若是再也沒人找得到他們,就這樣了此余生,也該是件美事。 胸口上的那只小手在他身上摸摸索索,他就靜靜地立著,等著。 蕭憐的手,先是摸到他的手臂,接著摸向手腕,最后牽了他的手。 焰殺心頭一顫, 難道她終于肯…… 轟! 一層圓融的光,將兩個人籠罩在其中。 微光中,蕭憐仰頭對著他笑,“看到我的厲害了吧,炎陽火,很兇的!什么都燒,不要惹我!” 焰殺啞然失笑,果然是又自作多情了。 借著淡淡的光,兩個人向四下張望,這里果然是一處神殿,但是從規(guī)模和擺設(shè)來看,該是一處偏殿。 “你怎么會知道這里有座神殿?” “傳承記憶,九尾獸的天賦,將世世代代最重要的事,印刻在血脈中,傳承給后代?!?/br> 蕭憐走到一側(cè)墻壁下,仰頭看去,她身上的光并不是很亮,就看的不太清晰,可墻上刻畫的許多人物都是身后拖著九條大尾巴,卻是顯而易見的。 “你的祖先,是這神殿中的祭祀?” “是的,魔域中有句古話,九尾通神,說的便是如此。” “可是,既然是供奉魔神的神殿,為何會落寞至此?” 那壁畫上所繪,是許多神殿當(dāng)年鼎盛時的情景,祭祀盛況之浩大,簡直聞所未聞,超乎想象。 “因為魔神突然有一天棄了我們,離開了魔域,從那以后,數(shù)萬年不曾回來。直到君上忽然出現(xiàn),昭顯神跡,興誅天宮,眾生才知道,魔神又回來了?!?/br> 兩個人沿著墻壁前行,穿過一道門,便進入一座一眼看不到頭的巨大殿堂。 “看來這里就是正殿了。” 焰殺放開蕭憐的手,周身的光芒立散,“無非是些壁畫,你若是喜歡看,就自己去看吧,我坐在這里等你?!?/br> “也好?!?/br> 兩個人共享炎陽火,終究消耗地太多,蕭憐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她看著焰殺在旁邊祭壇的臺階上坐下,便一個人走向四周的壁畫。 正殿的壁畫,與偏殿不同,講得,都是些魔神創(chuàng)世的傳說。 蕭憐因著曾親眼目睹九幽創(chuàng)世,也并不覺得有多驚駭。 只是,他創(chuàng)世之時,為何身后始終都立著另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描刻地極為粗糙簡單的人形,沒有樣貌,也沒有衣著服制,只能從身高判斷,該是個男子。 蕭憐看畫的順序,是從神壇方向逆行,看的壁畫,時間順序也是反的,她一直沿著墻根向前走,直到那壁畫上,繪了一株古樹,古樹上,坐了兩個人,似是開懷暢飲,又似十分親密。 她愣愣地看了那兩個人許久,一動不動。 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仿佛如親身經(jīng)歷一般顯現(xiàn)。 “云極,你穿紅真好看。來日我若為帝,必將天上的三輪太陽都賜給你?!?/br> “云極穿紅,只因那是少君眼睛的顏色?!?/br> 蕭憐腳下一個踉蹌,掉頭奔向大殿的另一頭,那一面墻壁上,靠近門口的這一邊,講得無非整個魔域在魔神的庇佑之下一片生機盎然,再往前,便是魔神沉睡在冰川之下。 蕭憐的腳步越來越快,再向前,那魔神痛苦地跪在地上,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而下。 再向前,她終于看到了! 一方刑臺上,那個身形相貌都模糊不清的人,正承受著雷刀千刀萬剮之苦卻神情淡然自若。 剮神臺! “剮神臺……!” 蕭憐莫名地腦海中冒出這個名字。 “云極……!” 我會一直看著你,永遠不離開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令你雙眼澄明,無需后顧。 “少君……!” 蕭憐砰地雙膝跪下,周身的炎陽火黯然熄滅。 神殿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沒有一絲聲響。 焰殺也沒有一絲聲響。 接著,一陣炸裂般的光,忽然從蕭憐的周身迸射開去,所有塵封的過往,如推倒了封印的大門一般,洶涌而來。 重新回到她體內(nèi)的,除了記憶,還有力量! 足以與方寸少君比肩而立的力量! 那如驕陽一般的光芒如羽翼般緩緩落下,最后在蕭憐的周身,化作圓融溫?zé)岬墓狻?/br> 她站起身來,一襲紅袍,身姿窈窕修長,已然已是少女的模樣。 “焰殺,走,我?guī)愠鋈?。?/br> 她重拾本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這個地方,去找勝楚衣算賬。 可祭壇下的臺階那邊,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焰殺的回應(yīng)。 “焰殺?” 她快走了幾步,趕了過去。 焰殺已經(jīng)頹然倒在臺階上,不知昏死過去多久了。 蕭憐抬手抓起他的手腕,“到底誰才是蠢貨!受了這么重的內(nèi)傷,居然撐到現(xiàn)在!” 她將他抱在懷中,通身的光芒再起,溫?zé)崛缌魉櫻鏆⒁褲u冰冷的身子。 焰殺的指尖動了動,睜開眼,本該看到的是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可眼前卻是明艷如驕陽的美人。 他悵然嘆息,重新閉了眼,“我該是做夢了啊?!?/br> 蕭憐砰地將他扔在地上,“做你的大頭夢!” 焰殺被摔得剛好脊梁撞在臺階上,揉著后背站起來,“你誰呀?那笨龍呢?” “我……”,蕭憐剛要說我就是那只混蛋龍,忽然眼珠子一轉(zhuǎn),“我是云極,是這壁畫中的神,你口中說的那笨龍,已經(jīng)被人救走了?!?/br> “走了……”焰殺眼中劃過一抹失落,帶著恨意,“她果然是走了?!?/br> 蕭憐一腳踏上石階,胳膊肘墊在膝頭,湊到他面前,“你恨她?” 焰殺抬頭,“恨又如何,終歸得不到的?!?/br> 蕭憐見他這樣講,稍稍松了一口氣,“其實,你也不該這樣懊喪,你得不到她,便懂了情場失意的各種痛楚,可你若回頭,就可以看見,有多少人因為得不到你,而徹夜輾轉(zhuǎn)難眠?!?/br> “那又如何?”焰殺反問,“求而不得之痛,本就非各人所愿?!?/br> 蕭憐跟他擠擠眼,“其實,你可以這樣,既然跟了翠花,就好好待她,翠花高興了,混蛋也就高興,混蛋高興了,你也就高興了,對吧?你看,犧牲你一個,幸福一大家子,多好!” 她將一通狗屁邏輯講的有模有樣,焰殺微微垂首,“若是真的能如此,倒也總算完滿?!?/br> “就說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