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一道凄冷霜白的劍光,那騾子四條腿齊刷刷斷開,半截騾子帶著海云上順著慣性又沖出去很遠,才滾落在地。 勝楚衣飛身而至,霜白劍直接抵在他咽喉,“你竟敢吞了它!” “不然怎么辦?我往哪兒放??!你總不能讓我把它塞**兒里去??!” “你……!” 勝楚衣活了三百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人氣得想殺人! 那鮫珠,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 那鮫珠,是他送給媳婦的信物。 現(xiàn)在,被他給吞了! “剖腹!取出來!” 他一聲喝,弄塵幾個就要動手。 “喂喂喂!別動!我自己吐出來!”海云上伸手進口中,拿下掛在槽牙上的那根細鏈子的一端,慢慢的,一陣干嘔,居然硬將那鮫珠從胃里給拽了出來! 鳳傾城看了受不了了,跑到一邊兒吐了好一會兒。 那鮫珠的花球,被封了蠟,掛著粘粘的胃液,慘不忍睹。 弄塵捏了鼻子,用塊布墊著,將外面的蠟丸掰開,金色的雕花鏤空花球掉了出來,里面的鮫珠瑩潤有光,倒是沒有一點損傷。 勝楚衣拿過珠子,仔細查看一番,確認無誤,看著好不容易披了件衣裳,蹲在地上干嘔的海云上,“殺了。” 海云上蹭的跳起來,“喂!你還殺!” “褻瀆鮫珠!豈能留你!” “勝楚衣!你殺了我,誰陪你去深淵海國?” “本座有一千種辦法重返深淵,何須你教!” “沒有我?guī)?,你就算去了,也找不到阿丑!她是海皇重犯,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難不成還想一路打進去?” “海云上,你敢威脅本座!” “勝楚衣!阿丑教我的絕學(xué),你可以舞得不差分毫!你很早就認識她!他對你很重要!我要是猜得沒錯,你是……” “閉嘴!”勝楚衣怒喝打斷他!深深吐了口氣,強壓怒火,“穿好你的衣裳!” 海云上滿身流氓相地往地上一坐,“沒馬!” “給他馬!” 弄塵、朗清、紫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愿意讓出自己的馬。 霽月小聲道:“那,把我的馬給他吧?!?/br> 弄塵眉梢微微一挑,“啊,那也不能讓霽月就這么用腳走去神都,這樣吧,過來,跟哥共乘一騎。” 霽月馬上眉開眼笑,“謝謝弄塵哥哥?!?/br> 海云上穿好衣服,上了馬,樂得顛顛地,忽然看到勝楚衣馬前跟著徒步前進的鳳傾城,“勝楚衣,你太殘忍了,讓個小姑娘給你當馬夫?!?/br> 勝楚衣已經(jīng)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她自愿的?!?/br> 鳳傾城趕緊接話兒,“是啊是啊,我說了只要尊上愿意帶著我,我愿意給他當牛做馬。” 海云上眼珠子一轉(zhuǎn),“什么當牛做馬,他又沒騎你!過來,上我的馬來!” 鳳傾城就有些動了心思,那么好看的人,雖然被禍害地慘了點,可軟的好啊,軟柿子向來好捏??!吃干抹凈、欺負了走人,沒脾氣??! 她悄咪咪看了看勝楚衣。 勝楚衣假裝什么都沒聽見,畢竟是個空桑的正牌公主,長得再壯,給他牽著馬走路去神都也不太好。 鳳傾城見他默許了,三跳兩跳跳上了海云上的馬,穩(wěn)穩(wěn)地坐在他身前,那肩膀還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胸大肌上碰了碰,嗯,不錯,有彈性! 第161章 杯不離壺,公不離婆(一更) 勝楚衣幾個人低調(diào)而行,越是臨近神都,路上的行人就越多。 天嫁大典,西陸圣朝三十余國,不論皇族親貴,但凡稍有名望的,都要去看一份熱鬧。 等進了神都,他依然不住旁的地方,只住星月樓。 那頂樓的天字一號房,他自初來神都就十分喜歡,所以隨手一次付了足夠五百年的房錢。 到進了星月樓才知,那房里已經(jīng)住了人了。 弄塵氣不過,“我們主人常年包下的房間,如何住的別人?你們是怎么做生意的?” 老板為難道:“那里面住的姑娘,就是勝公子上次帶來的啊,一住就是好幾天,愣是沒下樓,所以記得尤為深刻。這次姑娘自己一個人來,也要這間房,我當是勝公子的心上人,哪里敢不同意?!?/br> 兩個人爭辯間,勝楚衣卻已經(jīng)獨自一人進了黃金籠,上了樓。 十二樓上,一切如故。 只是那露臺的門是敞開著的,顯然有人剛剛從那里跳了出去。 勝楚衣來到露臺之上,整個神都盡在眼底。 他當風(fēng)而立,望向遠處的白蓮宮,“憐憐,你終歸是要做你自己的啊,我只需好好守著你便是。” 他在露臺上風(fēng)輕云淡地站著,那個一只手扒在露臺邊緣,掛在下面的人就很辛苦了。 蕭憐本來可以直接跳下去走人,可又想他想得緊,琢磨著偷看他一眼就走,可現(xiàn)在被他堵在露臺上,上不去,下不來,就只能吊在這里不出聲,巴望著他趕緊傷春悲秋完畢,掉頭走人。 然而,勝楚衣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反而在露臺的小椅上坐下,隨后倒了一杯茶,見那茶水還是熱的,莞爾一笑,竟然細細品味了起來。 他手指轉(zhuǎn)動茶杯,念叨著,“茶杯啊茶杯,你可知道你的茶壺甚是想你,你可想念你的茶壺?” 蕭憐心里暗罵,“再不滾,你的茶杯就要摔碎了!” 勝楚衣將茶水一飲而盡,用手指抹出杯底的一片茶渣,沾在指尖細看,“這茶渣只是一縷過往,卻隨水而來,你說,我該是將它吃了,還是扔了?” 勝楚衣接著又倒了一杯,將那茶渣彈入杯中,再次一飲而盡,“吃了、扔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茶是好茶。” 他又將那茶杯安安穩(wěn)穩(wěn)放回原處,“而這茶壺和茶杯,本就是一套,不該分開?!?/br> 說完,向那露臺下瞥了一眼,將那只盛著鮫珠的金色花球放在桌上,起身離去。 等到確定他走了,蕭憐才從露臺下面翻上來。 揉了揉生疼的手指,拿起鮫珠掛在脖子上,“媽蛋!你是壺,她是杯,你們倆深情如水,卻將我比作茶渣!” 旋即又笑了笑,“還好你吃了!” 這時,神皇殿下的大御碼頭上,一艘奢華的大船緩緩靠岸。 船上一個女子,輕紗遮面,由婢女扶著,踏下甲板。 神皇殿派了專門的禮官相迎,“雪夫人,腳下小心?!?/br> 女子聲音極為溫柔,謙和有禮,“有勞大人。” “泛天尊已為您專門準備了下榻的宮室,請隨我來?!?/br> 雪夫人道:“不必了,早就聽說神都天街繁華,我想隨便走走,大人請回。吉日吉時一道,我自會前往神皇殿觀禮?!?/br> 既然是貴客,禮官也不好違逆,只好退下。 雪夫人入了馬車,便輕掀窗簾,向外望去。 西陸,三百年,她終于回來了,卻已物是人非。 敖天竟然肯將她從那小島上放出來,準她重歸故土,還特意替她安排了貴賓的身份,參加這樣盛大的典禮,滿足她小小的心愿,看來,他真的是很寵她,很愛她啊。 隨侍的婢女,名喚小檀,是個鮫人。 “夫人,我打聽過了,這神都最好的客棧,名喚星月樓,我們就去那兒住吧。” “好。” 雪梅深向來溫順,從不多言,起居住行,只要小檀安排了,她都是一個“好”字。 如今,她坐在馬車里,向外張望,一雙絕艷的眼睛睜地大大的,仿若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孩子。 她從十幾歲被敖天從亂葬崗帶走,就再也沒見過這么多人,沒見過這么繁華的街市,如今終于重返人間,已經(jīng)顧不得舟車勞頓,幾乎失了矜持,想要下車去一樣樣看個究竟。 等到馬車到了星月樓下,小檀便直接尋了掌柜,“老板,清場,包樓!” 老板一看,臥槽,你誰啊,好大的口氣! “小姑娘,外地來的吧?不好意思哈,小號門面不大,可接待的都是貴客,哪個都得罪不起,不要說你錢多,就算是神皇殿中的至尊來我這里下榻,也頂多包一層,那還得是沒有旁人事先住了的情況下。您這說清場就清場,嘿嘿,不好意思,在神都,可沒這個先例?!?/br> 小檀還想堅持,被雪梅深叫住了,“好了,小檀,包這么大樓做什么,有個干凈舒適的房間住下就好了?!?/br> 老板道:“是啊,還是這位夫人有見識,小的這就叫人給您安排一處景觀好的客房,不如,十樓朝南的客房怎么樣?正好可以眺望神皇殿?!?/br> 雪梅深剛想說好,小檀道:“老板,你們這里一共多少層?” “十二層,不過上面兩層,已經(jīng)都給人包了?!?/br> “叫十二層的出來,我們出雙倍的價錢,跟她換!” 老板道:“啊,這個,恐怕您換不起?!?/br> “怎么就換不起了?客房而已,你還能把價開到天上去?” “因為啊,那客房,人家付了五百年的房錢……” “……”小檀被噎了回去,就算她再不了解這西陸的行情,也會稍稍用腦子盤算一番,“那,就十一樓?!?/br> “十一樓,也不行,住的是那虎狼之地來的攝政親王,脾氣嗷嗷暴躁,叨擾不得,萬一惹毛了,發(fā)兵造反,小的可擔(dān)不起禍國殃民的罪名啊。你家夫人擔(dān)不擔(dān)得起,小的就不知道了?!?/br> 老板說完自己都偷著樂,小丫頭片子,大帽子扣不死你! 小檀還不甘心,雪梅深將她拉了拉,“好了,小檀,就住十樓,也該是不錯的。” 小檀:“可是夫人!您什么時候頭頂上住過人,若是被……被大人知道了,我這腦袋還要不要?” “沒關(guān)系,出門在外,不可招搖莽撞?!彼f著向老板點頭,“就十樓吧,有勞。” 兩人付了定金,便隨著小二的指引,去等黃金籠下來。 雪梅深看個稀奇,見那金燦燦的大鳥籠子從高處緩緩降下來,里面還立著個少年,一身紅袍,穿著小皮靴,背著手立著,煞是好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