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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師請下轎在線閱讀 - 第200節(jié)

第200節(jié)

    蕭憐抬頭,驚覺除了勝楚衣,她還沒見過什么男子會有如此容顏,完美無瑕,沒有一絲缺陷,五官眉眼,無與倫比地精致,找不到一點缺憾。

    她第一直覺告訴自己,這是一個鮫人!

    只有鮫人,才會生得如此超乎想象地完美。

    “你叫海云上?”

    “是?!?/br>
    “你從海上來?”

    海云上兩眼中有微光,“正是?!?/br>
    蕭憐當下便篤定了,“你會占卜?”

    “偶爾愚己娛人而已?!?/br>
    “好?!笔拺z靠向椅背,揮了揮手,秦方東立刻招呼四下清場。

    等樂師和作陪的紈绔子弟散盡,偌大的斬紅翎堂上,就只剩下四個人。

    蕭憐回頭看看身后的司命,“海云上,你可見了他懷中的劍?”

    海云上一雙略顯狹長的鳳眼笑了笑,“以劍為妻,看似冷血無情,卻是忠貞不二之人?!?/br>
    司命俾睨地看了眼對面這個風情萬種的男人,哼了一聲,“以色侍人!”

    海云上也不生氣,“云上紅塵中打滾,出身卑賤,讓這位大爺見笑了?!?/br>
    蕭憐翹著二郎腿,換了個姿勢,“既然識得他的劍,便是最好。你現(xiàn)在替我占上一卦,無論吉兇,從實道來。若是有半句信口開河,他懷中的劍,立時取你的命?!?/br>
    海云上溫柔淺笑,漂亮的嘴唇劃出如新月般的弧線,柔順之中,暗含機鋒,“好,云這就為九爺占卜?!?/br>
    他眼光將蕭憐打量了一周,立在原地不動。

    蕭憐斜倚在椅子里,靜靜地給他看。

    秦方東按捺不住了,“喂,說好了占卜的呢,沙盤呢?龜甲呢?竹簽呢?”

    蕭憐抬手按了他的頭一下,“閉嘴。”

    司命也不耐煩了,喝道:“你看夠了沒!”他家尊上的小媳婦,他身為近身侍衛(wèi)都不敢多看一眼,怎么能容忍旁人這么毫無遮掩地上下打量!

    海云上收了目光,俯首欠身,緩緩跪下,“草民觸犯天顏,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br>
    秦方東一看,“哎喲臥槽,神了啊!這你都看出來了?”

    海云上道:“云極陛下,天命為王,他日四海歸心,萬國來朝,都是遲早的事?!?/br>
    蕭憐道:“好一個四海歸心,萬國來朝,就憑你這八個字,朕看你嘴甜,暫且饒你不死?!?/br>
    秦方東:“九爺,他神了??!只看了看,就知道您是誰!”

    哎喲!

    腦袋上又挨了一下。

    司命陰著臉,“花街柳巷里,是人都知道你是誰,自然知道你的九爺是誰,還用得著相面?”

    海云上跪在蕭憐腳下,淡定從容道:“即便不秦公子不隨侍左右,陛下一身真龍氣象,也是呼之欲出的?!?/br>
    蕭憐手指敲著椅子的扶手,“那你可知,朕要你占卜的是什么?”

    海云上不假思索道:“問平安。”

    這一次,司命不說話了,蕭憐的手指稍稍停了一下,接著緩緩地繼續(xù)敲扶手,“那么,你就說說,朕的這個平安如何了?!?/br>
    身后,司命的劍,唰地出鞘一寸,就等著他胡言亂語,就削了他的腦袋。

    海云上抬頭仰望蕭憐,漂亮的嘴唇動了動,良久才道,“草民不敢說,說了,便是死?!?/br>
    蕭憐向身后擺手,司命的劍又唰地入了鞘,“說吧,饒你不死?!?/br>
    “謝陛下?!焙T粕现匦轮绷搜?,端正地跪在她腳邊,“陛下所問之卦,只有四個字,‘兇多吉少’!”

    “大膽!敢詛咒……”司命鐵劍出鞘,直接抵在了海云上的脖頸間,卻被蕭憐抬腿,用皮靴的鞋尖給擋了一下。

    她臉色驟然陰得可怕,“等等,讓他說說看,從何而知,兇多吉少?”

    海云上依然從容不迫,“回陛下,陛下所問之人,該是當朝國師,也就是您的夫君之安危。夫者,女子所倚也,如今陛下問卦之時,斜倚向椅子的那一側卻空無一人,便是無所倚仗,只怕國師大人,此刻已是兇多吉少!”

    砰!

    蕭憐一掌將那把椅子震成碎片,站起身來,對司命喝道:“給朕殺了他!”

    劍光驟起,海云上如一朵云一般飄然向后退了幾分,剛好與司命的鐵劍保持距離,閃避殺機之下,笑得嫵媚,“陛下,君無戲言??!”

    秦方東一看蕭憐發(fā)飆了,趕緊攔下來,“等等,九爺,您現(xiàn)在不是個紈绔子!海老板不能殺,殺了他,以后就沒人相信您說的話了?。 ?/br>
    蕭憐腕上殺生鏈落下,一身驟然而起的怒火無處發(fā)泄,向一旁狠狠抽出去,將一連串的桌椅板凳從中劈成兩半,滿堂凌亂之中,她深吸一口氣,“把他給朕帶走!”

    說完,大步出了斬紅翎,秦方東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九爺,您去哪兒?”

    “北漠!”

    “哈?”

    ……

    蕭憐回宮,立在端方殿上,下面跪了一大堆人。

    弄塵:“小阿蓮,你聽我說……”

    蕭憐沉聲糾正,“陛下!”

    “啊,對,陛下,您聽說我,尊上上次把你留下,讓我們守著,結果我們沒守住,把你給坑死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讓你有半點差錯!您不能隨便聽了個不男不女的妖人說三道四,就不顧一切撲去北漠找人,尊上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平安歸來!”

    蕭憐已經(jīng)從剛才的暴怒中冷靜下來,“朕此行,并非沖動,也并非為妖言所惑。都起來說話。”

    她抬手示意眾人平身,眉間緊鎖,“此前派去跟著他的朔方鳥,自從入了北漠,就再沒有回來過。那是一方無人生還之地,他如今與辰宿進去已是半個月,全無消息,我不能再等了?!?/br>
    司命長劍立在身邊,抬頭道:“如果陛下一定要親赴北漠尋找尊上,司命愿同往!”

    弄塵、紫龍、霽月、朗清也齊聲道:“我等愿隨陛下同往!”

    蕭憐將下面的人打量一圈兒,“司命中堅持重,霽月心思通達,你們二人相輔相成,暫時替朕鎮(zhèn)守朝廷上下,主持大局。至于弄塵,你帶上銀風,隨我同往?!?/br>
    幾個人齊聲道:“遵旨!”

    ……

    次日,蕭憐便輕裝簡行,從勝楚衣當初離開的北城門出發(fā),前往北漠。

    她與弄塵各乘一馬,小牛犢般體型巨大的銀風跟在一側,而第三匹馬上,則坐著手腳被鎖了鐐銬的海云上。

    “陛下,您帶我去那極北荒漠,礙手礙腳,實在是多有不便啊。況且,小人也是賣藝不賣身的?!?/br>
    蕭憐手中拉著他那匹馬的韁繩,“國師若安然無恙,你這一卦,就是錯的,按欺君之罪,就地處死。國師若兇多吉少,你便是一語成讖的罪魁禍首,朕必殺你,與他陪葬在茫茫沙海之中!”

    她回頭看他笑了笑,“所以,此行,你必同往?!?/br>
    海云上俊秀的眉頭緊鎖,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跟陛下說那許多廢話,如今害了自己!”

    蕭憐一扯那韁繩,害得被捆了手的海云上失了平衡,差點從馬上掉下去,“你當初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引朕親赴北漠嗎?現(xiàn)在,朕如了你的意,此行路途遙遠,山高水長,怎么能少了個你這么好看又有趣的人相伴呢?”

    海云上原本的苦瓜臉霎時間燦若桃花,“原來陛下喜歡我,想要我來派遣旅途寂寞?。窟@個我在行??!”

    弄塵在旁邊抬腿踹了他一腳,“賤人!想什么呢你!老實點!再瞎嘚瑟,拿你喂狼!”

    海云上看了眼銀風,對它擠擠眼,“這一路,有勞了?!?/br>
    銀風哼了一聲,懶得理他。

    前往朔方北境邊陲的路,并不難行,幾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之后,便抵達了最后一處崗哨。

    秦壽的長子,秦月明的大哥秦止卿已在此守望北漠數(shù)年,如今已經(jīng)收到飛鴿傳書,早早的行出十數(shù)里相迎。

    “臣接駕來遲,請吾皇陛下贖罪?!?/br>
    蕭憐也不與他見外,還按著原來的習慣,隨著秦月明叫他一聲大哥,“大哥辛苦了?!?/br>
    她不愿多做停留,便隨秦止卿回了營帳補給。

    秦止卿看到被鐵鏈拴著雙手雙腳的海云上,“陛下,這是……”

    蕭憐頭也不抬道:“銀風的狗糧?!?/br>
    她親自盤點了入沙漠必備的干糧、凈水等一系列裝備,換了駱駝,問道:“國師離開有幾日了?”

    “回陛下,國師半個月前抵達此處,也是如陛下一樣,備齊糧草后,與辰宿先生一同,整裝出發(fā)的?!?/br>
    “此后就再沒消息?”

    “臣日夜守望,目之所及,盡是黃沙漫漫,再無動靜?!?/br>
    “好了,知道了?!?/br>
    “陛下,不如臣派一隊精兵,入沙漠尋找國師吧,您萬金之軀,不容有失?!?/br>
    蕭憐緊了緊駱駝上的繩索,“不必了,我必是要親眼見了他,才放心?!?/br>
    他們在秦止卿的大營簡單休息一晚,第二天,三人便各騎了一匹駱駝,駝著水和干糧,帶著銀風,踏入了萬里黃沙之中。

    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之中,灼熱的風吹過,半點腳印都不會留下,根本無從尋找勝楚衣的影子。

    銀風在前面,憑嗅覺分辨,卻也是一片茫然的表情。

    海云上臉上蒙著面紗,瞇著眼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奶?,“陛下,小人都說了,您的國師大人兇多吉少,您還不信,現(xiàn)在您自己也身陷這邊沙漠當中,不要說找到他的尸體,就算是自己想活著回去,都難了!”

    蕭憐跳下駱駝,撕了幾塊布,將銀風腳下特制的狼靴重新綁緊,拍了拍它的大腦袋,“你能嗅到他的氣息,對不對?”

    銀風雙眼,始終向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喉嚨里發(fā)出兩聲嗚咽。

    蕭憐心頭便是一陣抽搐,“走,帶我去。是生是死,我都要將他帶回去?!?/br>
    她牽著駱駝跟在銀風身后,海云上騎在自己的駱駝上對弄塵道:“弄大人,不如你幫我把這枷鎖撤掉吧,這黃沙萬里,我沒水沒糧的,無處可逃,也不敢逃,戴著鐵鐐,礙手礙腳,反而拖累你們??!”

    弄塵假裝沒聽見。

    “弄大人,你看我也是有幾分身手的人,你若是將我的鐵鏈解了,待會兒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我也是個頂用的幫手,可若是鎖著,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快,想給你們的小狼狗兒當移動狗糧,都做不成了啊?!?/br>
    弄塵還是不理他。

    海云上一路嘮嘮叨叨,說得口渴,就大口大口喝水。

    弄塵渴得嘴唇干裂,卻也始終忍著,盡量節(jié)省,見他這樣喝,看不下去了,“喂!你能不能省省?這才剛入沙漠多久,你那份水都去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