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他依然是往昔模樣,沒有半分改變,向蕭憐點(diǎn)點(diǎn)頭。 而蕭憐此時雖然一身樸素的女子裝扮,全沒了從前的犀利,且大概是因?yàn)槿兆舆^得舒心,人便更加被水浸透了般的滋潤,比之半年前,更加動人。 千淵將目光強(qiáng)行從她身上移開,仔細(xì)端詳了一下梨棠,“棠棠今日,甚是好看?!?/br> 他想贊她,可偏偏無法開口,便將這一句,送給了梨棠。 “這次,有勞了。” 千淵將梨棠交給候在外面的黑寡婦和白圣手,轉(zhuǎn)而對蕭憐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況且,對本宮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真的決定了?” 千淵在她面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神色始終是溫潤的,“既然不能一家獨(dú)大,那么北帝南王,平分天下,的確是個好辦法。” 蕭憐倒了兩盞茶,遞了過去一盞,“好,那就以茶代酒,先敬未來的孔雀王?!?/br> 千淵接過茶盞,“合作愉快,未來的云極女帝?!?/br> 蕭憐笑道:“誰說女子就一定要稱女帝?” “那你還想怎樣?” “云極大帝!”她抬了茶盞,一飲而盡,“走吧!” 千淵眼中終于有了一抹掩飾不住的欣賞,“好!” 小孩子總是喜歡新鮮玩意,大狗狗自然是比娘親好玩,所以這次有銀風(fēng)在,蕭憐與梨棠分別并不十分艱辛。 而北珩這里,她留了茉葉、朗清和奶娘來照顧,日常起居和安全自是也不用過多cao心。 只是白圣手這次更加不開心,扔給他一個女娃娃就算了,現(xiàn)在又扔給他一個小奶娃娃! 偏偏這些孩子跟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跟他主子,也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茉葉小心翼翼地將抱著北珩的奶娘引薦給白圣手,之后湊到朗清身邊站好,看著這個臉色不好看,又高又瘦的怪脾氣叔叔,心里琢磨著,君上和娘娘真是心大啊,兩個寶貝疙瘩,就這么扔給別人了。 白圣手在奶娘懷中看了看北珩,第一件事就是把脈,但是這么小一丟丟的孩子,手腕上的脈搏就不是很清晰,于是就探了手指去脖頸上體察。 他剛要伸手,一直高度戒備的朗清喝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還能干什么?又不吃小孩,你緊張什么!” “你碰他脖子做什么?” “臥槽,你激動什么,老子給人帶孩子,自然要先看看是活的還是死的,要是個死得,賴到老子身上怎么辦!” “你敢詛咒我家小君上!” “我還詛咒你們大君上呢!大的小的都是臉皮厚的,白吃白住我家殿下的這么久,就一個謝字就完了?” 朗清也是個耿直的,“你要錢是吧?我有!開個價!” 白圣手跟蕭憐計(jì)較慣了,每次都是被順利懟回來,越懟越是酸爽,所以什么難聽說什么,這次碰到這么個照單全收的,突然感覺好無聊。 “好了好了,等你們主子有空了,這筆賬一起算就是了!收拾收拾,等小郡主玩夠了,就啟程?!?/br> 朗清挺著脖子,“去哪兒?” “錦都!” “大帝姬和小君上要么回東煌,要么去朔方,去你們錦都做什么?” “臥槽!”白圣手怒了,“哪兒來這么個不懂事的!你不知道你們帝后娘娘要打朔方?” 屋里瞬間安靜。 白圣手心想:壞了,老子好像暴露了什么重要軍事機(jī)密! 朗清心想:兩千貪狼軍加兩千花郎,就要打朔方?臥槽! —— 蘭若城的行宮中,勝楚衣一露面,就看見秦月明扭著腰肢,甩著滿頭的九只金步搖,劈頭蓋臉就是告狀! “國師!你不在的這幾天,本后好慘啊!這個卓君雅,竟敢軟禁本后!削她!” 卓君雅跟在勝楚衣身后,一直出神地看著他,忽然聽到有人抹黑自己,立刻反駁,“孤王何曾軟禁于你!” “你把本后強(qiáng)留在蘭若城,就是軟禁!” 卓君雅立刻眼淚汪汪地望著勝楚衣,軟著嗓子,委屈到了極點(diǎn),小聲道:“尊上,我沒有,我只是想略盡地主之誼?!?/br> 秦月明本著老公的老公就是老公的原則,拉著勝楚衣的衣袖,“她撒謊!她用了八千重兵,將我們團(tuán)團(tuán)包圍,脅迫進(jìn)蘭若城,她是要公報(bào)私仇!若不是我祭出國師的名號,她不知道要怎么對付我了呢!” “你竟敢誣陷孤王!”卓君雅見她拉了勝楚衣的衣袖,急了,“拿開你的爪子!” 秦月明就更得意了,“本后拉自己的國師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拉???你敢嗎?” 卓君雅倒是真的不敢,她連碰勝楚衣一下都不敢,可又不服氣,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個有婦之夫給纏著,心中好痛!“秦月明,你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是那太華魔君的帝后,你這樣與尊上拉拉扯扯,就不怕連累了他?” 勝楚衣被夾在兩個不相干的女人之間,好煩啊,這邊把衣袖從秦月明的爪子底下抽出來,那邊便是有些不爽地問卓君雅,“太華魔君,怎么了?” 秦月明立刻來勁兒了,“對啊,太華魔君怎么了?你說說看???我怎么就連累國師了?” 說完,她又要去扯勝楚衣。 “你住手!”卓君雅伸手將她的手打開,“太華魔君嗜殺成性,荒yin無道,你自己嫁了虎狼,為何還要坑我?guī)熓遄?!?/br> 勝楚衣涼涼看著她,“哦,嗜殺成性,荒yin無道?!?/br> 卓君雅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不如就把想法都吐出來,一咬牙,一跺腳,伸手牽了勝楚衣衣袖,“尊上,東煌雖大,可您天縱之才,屈居人下,終非上上之選。尊尚若是不棄,我藏海愿舉國相迎,您留在藏海,國師也好,閑人也罷,就算是……,就算是您想要我這王位,君雅也愿意雙手奉上!” 沒等勝楚衣答復(fù),秦月明又跳在兩個人之間,“喲!你這是傾國為聘啊!跟我們君上的學(xué)的啊?” 她回頭跟勝楚衣擠眼睛,“國師,她擺明了要娶你?。 ?/br> 勝楚衣受不了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既然藏海女王有心待客,那便恭敬不如從命,暫且叨擾一晚,明日,便啟程,前往朔方,蕭皇那邊,該是等急了?!?/br> 卓君雅:“什么?明日就走?”我才剛見到你。 勝楚衣對她倒是依然以禮相待,“本座皇命在身,女王盛情,心領(lǐng)了?!?/br> “可否再多留幾日,藏海是尊上的故國,我……”卓君雅一時之間情急,也不知該怎么留他,“我也好陪尊上重游故地一番?!?/br> 勝楚衣面上意味不明,說到故國重游,竟然含了些有些瘆人的笑意,“女王陛下說的是,故國重游,是必然的,但是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明日,本座午時之前,必定護(hù)送帝后娘娘啟程,不得再多做耽擱了?!?/br> 他也懶得再與她廢話,直接拎小雞一樣,拎了秦月明就走了。 留下卓君雅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失魂落魄。 一直立在門口的韋青鳶等人都走了,才走到近前,輕拍卓君雅的肩頭,“雅雅,他既然無心,你又何必……” “你不懂!你不懂!”卓君雅抬起頭時,已是滿臉淚水,“八年了,我已經(jīng)等了他八年了,你看見他沒?八年!他可以容顏不老!而我呢?我做不到!我還有幾個八年?” 她將雙手鉗了韋青鳶的肩頭,“你告訴我啊,我的青春還有幾個八年?如果我現(xiàn)在還得不到他,我這輩子都別想得到他了!” 她推開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原地徘徊了一圈,“其實(shí)我也不是一定要與他白頭偕老,我只是,想……,想一償心愿而已……” 卓君雅抬頭定定地看著韋青鳶,“你知道孤王為什么喜歡你?因?yàn)槟愕某鰤m風(fēng)采與他神似,可是,你替代不了他,這世上,沒人能與他相提并論?。 ?/br> 她將頭埋進(jìn)韋青鳶懷中,嗚咽著道:“我也不想獨(dú)占他,我沒那么貪婪,這世間沒人能真正占有他,我只想與他親近一下,這一輩子,也就無憾了……” 韋青鳶面無表情,由著她抱著,冷冷道:“好啊,那么,青鳶就替陛下完成夙愿?!?/br> 這時,外面有人進(jìn)來,“稟陛下,探子有消息回來了。” 卓君雅從韋青鳶懷中抬起頭來,整理了一下鬢角,重新恢復(fù)了女王的姿態(tài),“說?!?/br> “回陛下,蕭憐已經(jīng)喬裝為男子,從西城門走了?!?/br> 韋青鳶眼神一厲,“他們果然是有所圖謀,一方面國師跟著帝后大張旗鼓回朔方歸寧,另一方面她又單獨(dú)行動?!?/br> 卓君雅思忖了一下,“東皇帝后也許并非蕭憐這件事,暫時封鎖消息,另外派人繼續(xù)跟著蕭憐,看她要搞什么陰謀詭計(jì)。” 韋青鳶道:“也許,蕭憐才是真正的東煌帝后,這個秦月明,我怎么看,怎么覺得是個假的?!?/br> 卓君雅冷笑,“無妨,既然她站出來了,那就當(dāng)她是真的,這件事,朔方自然是越亂越好,我等坐收漁人之利。” 她這樣想,自然是心中有另一番打算,如果這個蕭憐硬是要賴著她師叔祖,那很有可能把秦月明塞給太華魔君,自己繼續(xù)跟在尊上身邊。 韋青鳶附和一笑,“陛下英明?!?/br> 卓君雅:“別忘了你剛才答應(yīng)孤王的事!” 韋青鳶:“臣,明白!” 當(dāng)晚,卓君雅在行宮以國宴的規(guī)格款待頂了東煌帝后名號的秦月明和國師勝楚衣。 秦月明長這么大,從來沒在這么大的排場中坐在這么重要的位置,如今與女王比肩,就真的有了幾分當(dāng)皇后的感覺,一時之間也是威風(fēng)八面,應(yīng)酬自如。 勝楚衣坐在下首淡淡陪著,偶爾抿一口杯中之物。 直到弄塵悄無聲息的立在他身后,他才回頭看了一眼,弄塵不動聲色的微微點(diǎn)頭,勝楚衣就放下了酒杯,向卓君雅道:“女王陛下,本座不勝酒力,有些倦怠,先行告辭?!?/br> 他也不等卓君雅同意,也不跟冒充帝后的秦月明打招呼,就自顧自離席去了。 勝楚衣回到住處,司命、辰宿、紫龍都已在恭候。 “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勝楚衣沉沉坐下,揉著腦仁。 辰宿道:“回君上,藏海國都及四座重城,都已安排妥當(dāng),一切按計(jì)劃進(jìn)行?!?/br> “嗯,司命,你那里呢?” 司命道:“回君上,藏海國軍機(jī)分布,經(jīng)過這幾日貪狼的探查,已了如指掌?!?/br> 勝楚衣又看向弄塵,弄塵趕緊上前,“這些年來種下的樹,已經(jīng)開枝散葉,只等君上詔諭,便可開花結(jié)果?!?/br> “紫龍,你這邊呢?” 紫龍道:“回君上,卓君雅派了人跟著娘娘,只怕是有所察覺?!?/br> “替她清了尾巴?!?/br> “是?!?/br> “明日啟程后,辰宿不必跟著大隊(duì),去神皇殿方向接應(yīng)便是。” “辰宿領(lǐng)命。” 勝楚衣合著眼,揉著眉心,“如果沒旁的事,就都退下吧?!?/br> 弄塵心細(xì),很少見勝楚衣如此倦怠的模樣,“君上,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 “沒什么,都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