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除非他以王朝的名義大舉興兵,兩國開戰(zhàn),破了城門,砸了天牢,將她給搶出來。 但是,憑什么? 沖冠一怒為紅顏,從來不是他千淵會做的事。 這王朝,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他連皇位還沒到手,貿(mào)然動作,無異于自尋死路。 然而,霽月也是極為聰明之人,他膝行到千淵腳邊,“殿下,不需要您發(fā)兵,更不需要您動手,只要您賣個面子、勞動一下便可!” 于是沒過兩日,孔雀王朝的使者就帶著一千多人的接親隊伍,大模大樣進了璇璣城,朔方這邊,根本就沒人懷疑什么。 畢竟千淵太子向來倨傲,憑他與蕭云極在神都秋獵中的交情,若是對云極公主這個炙手可熱的人物志在必得,直接派了迎親的隊伍來接人,倒也說得過去。 這一千人進了城,便老老實實等到了冬至當(dāng)日,趁亂混入人群之中,兵分兩路,一路劫法場,另一路只有二十余人,則進了太宰府,見人就殺,搶了梨棠便跑。 這二十人跑到城下,所有城門已接到蕭素的命令,全部即將關(guān)閉,正好趕上孔雀王朝的使者因為云極公主即將問斬,敗興而去,帶了換了芯子的一千號人在城門口鬧著要出城,花郎就順手將梨棠塞進一輛馬車,順順溜溜地出去了。 梨棠被裝在麻袋里,早就哭成一團,等到頭頂一亮,便看到千淵那張含有笑容的臉,正帶著淺淺笑意看著她,于是就梨花帶雨地又笑了,伸手要抱抱,“大姨媽!” …… 蕭憐被千淵這樣冷冷一懟,就有些不好意思。 千淵轉(zhuǎn)而輕嘆,“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本宮也不過是個陪襯,你能逃出生天,要多虧手底下有霽月這樣的人,還有這一千肯為你赴湯蹈火的花郎。” 蕭憐兩眼一沉,“他們欠我的,遲早都要討回來!” 白圣手好不容易擠了過來,“好了好了,這些正經(jīng)事,咱們一會兒再說,公主殿下,我就問你,你這兩只琵琶骨,打算怎么辦?” 蕭憐篤定抬頭,“接上便是,續(xù)筋接骨,鬼醫(yī)白該有這個本事?!?/br> “咳,”白圣手一直以來都對蕭憐沒什么好感,可如今見她居然身為女子,能有如此魄力,斷骨求生,倒是也佩服地五體投地,“接上倒是沒什么問題,但是這兩刀砍得粗暴,只怕以后,您雖然行動自如,但要想再動功夫,是不可能了。” “可還有旁的辦法?” “沒有。”白圣手想了想,“不過你一身炎陽火有滋養(yǎng)萬物之能,若是小心調(diào)養(yǎng),過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還能恢復(fù)如前?!?/br> 十幾二十年……,等于沒說。 “那就麻煩鬼醫(yī)替我接骨?!?/br> “額,接骨不是問題,問題是……”白圣手看了看霽月,霽月知道屋子里人實在太多,于是趕緊帶著人告退,呼啦啦涌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終于清凈了,白圣手才正色問道:“公主殿下對自己身子的情況,難道還不知道?” 蕭憐聽不懂,“我該知道什么?有什么事,鬼醫(yī)知道,而我不知道?” 白圣手俯身,湊近她,“您腹中已有不足兩個月的胎兒,難道還沒點逼數(shù)?” “……!怎么可能!你弄錯了!”蕭憐隨口就是這樣一句,她果然是對自己沒點逼數(shù)! “千真萬確!不差分毫!你再找一百個大夫來看,也是這個結(jié)果?!?/br> “我……”蕭憐蒙圈了,這樣都能懷孕,你當(dāng)我大姨媽是擺設(shè)?“不可能,叫霽月進來?!?/br> “干什么?” “讓他去給我找大夫!” “我告訴你,不管你找大夫,還是獸醫(yī),結(jié)果都是一樣,喜脈!” “……” 那個被抓來服侍蕭憐的婦人見了,就開始嫌棄白圣手,“哎呀,你一個大老爺們,跟姑娘家說這種事,就不能喜慶點,客氣點?”說著轉(zhuǎn)而安慰蕭憐,“姑娘,我跟你說啊,大娘活得久,見得多,什么事兒都遇見過,女人嘛,本事大著呢,你這種不稀奇,我見過比你這還稀奇的呢!話說,我們村兒啊,有一口大豬……” 蕭憐嘴角不停地抽,趕緊打住,“好吧好吧,你們說我懷孕了,我就懷孕了好了,那么言歸正傳,我的骨頭現(xiàn)在怎么辦?” 白圣手重新直了腰板,“問題就在這里,你要續(xù)骨,就要用麻沸散,而這麻沸散可能會傷及胎兒,所以將來你要是生了個傻子出來,不要賴到我頭上,我可跟你事先講好了?!?/br> 千淵在旁邊始終沒說話,聽到這里,實在聽不下去了,輕輕咳了一聲。 蕭憐不以為然,“既然會傷到孩子,那就不用,我忍著便是。” “很疼的!挖開rou,將骨頭掰開,一點一點拿下困龍鉤,再將骨頭接上,最后一針一針把rou皮縫上!” 白圣手惡狠狠地說完,那神情不像是個大夫,倒像個人廚子。 他此前沒少被蕭憐折騰,因為她的事整天被太子爺罵,如今總算找到回敬的理由了。 蕭憐沉靜了一下,她不是不怕疼,她活這么久,最怕的就是疼。 可是怕又如何,該受的一樣沒少受。 疼又如何,疼了那么多次,也從來沒真正死過。 所以,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沒關(guān)系,你盡快動手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br> 千淵終于忍不住了,“蕭憐,去除困龍鉤的過程,會很痛苦?!?/br> 蕭憐苦笑,“有什么辦法,我總不能給他生個傻孩子?!?/br> 她隨口一說,就只提了一個“他”字,卻是千般萬般的情意都盡在不言中,千淵便心頭一陣翻涌,轉(zhuǎn)過臉去,交待白圣手,“既然她不怕疼,那你就隨意吧。” 說完就大步出去了。 白圣手一聽,我隨意!好??!報仇的時間到了!來吧! 續(xù)骨的家伙事兒準備就緒,后在外面的花郎聽說主人拒絕用麻沸散而受此酷刑,都捏了一把汗。 果然,白圣手剛一動刀,屋內(nèi)就是嗷地一聲慘叫。 所有人都嚇破了膽,千淵坐在不遠處的亭子里抱著梨棠玩,也是蹭的站了起來。 霽月剛要沖進去,那門就開了,咚地扔出來一個人。 那個村婦。 “媽蛋,吵死了!老子刀還沒落下呢,她先叫得歡,嚇得老子這個手抖!”白圣手砰地將門關(guān)了起來,向蕭憐下手去了。 屋內(nèi),白圣手已經(jīng)換了副神色,“你真的確定?真的不怕?麻沸散我備好,你若是受不住,就喝下去,還能起到一點作用,不過總不如現(xiàn)在喝下去少些痛苦。” “不必了,我不會喝的?!?/br> 白圣手的刀子在她慘不忍睹的鎖骨上隔空比劃了兩下,“其實孩子這種東西,以后還可以再生,只要保養(yǎng)得當(dāng),你愛跟誰生就跟誰生,想生多少就生多少,相信現(xiàn)在整個西陸,至少有三十個稱王稱帝的男人愿意跟你生孩子?!?/br> 蕭憐:“……” “我好人做到底,先幫你去了困龍鉤,回頭再給你配一劑墮胎藥,你不想生傻子,將他拿掉就是,兩個月的胎兒而已,也沒什么痛苦,這個孩子的存在既然連你都不知道,你們那國師該是也不知道,回頭咱們誰都不說,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蕭憐受不了了,“白圣手,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她話音還沒落,第一刀便下來了! 真特么疼! 剛要罵,嘴就被一塊抹布給塞了起來,“既然不怕疼,就不要吵,我cao刀的時候,最恨別人吵!萬一咬了舌頭還要給你接!更麻煩!” 白圣手認認真真地瞄準,接著就是第二刀。 蕭憐悶哼一聲,額頭便沁出了汗。 白圣手抬了手,“你到底行不行,不要硬撐,如果暈過去,我更麻煩,我最討厭麻煩?!?/br> 蕭憐沒見過這么皮的大夫,低頭努了努下巴,白圣手便看到她脖頸下面那個細細的金鏈子,“這個?” “嗯。” “拿出來?” “嗯?!?/br> 白圣手捏著蘭花指替她將金鏈子從裹胸里抽了出來,金色的鏤空花球里,一只透著瑩潤幽光的鮫珠。 他當(dāng)下眼睛也是一亮!“這是……?” 蕭憐點點頭。 “倒是聽說過,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他給你的信物?” “嗯?!?/br> “我?guī)湍惴旁谑掷???/br> “嗯。” 白圣手替她摘了鏈子,塞進手中。 蕭憐的手便緩緩合攏,將那珠子攥在手心,閉上眼睛,白圣手便是手起刀落,又是一刀。 每只困龍鉤有五只爪,一旦合攏就無法打開,死死將鎖骨抱合起來,人一旦被這樣鎖了,就算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也再也使不出來。 如今蕭憐兩側(cè)的鎖骨全被劈斷,便要從鎖骨的斷裂處,將困龍鉤慢慢順出來,整個過程無比漫長艱辛。 當(dāng)左側(cè)的那只浸透了血的困龍鉤拿下來時,她已是幾近虛脫地倚在椅背上。 血水順著手臂流淌而下,滑入掌心,染進鮫珠之中。 那掌中,說不清是冷汗還是鮮血,濕滑黏膩,交融在一起。 “還有一側(cè),我看你還是把麻沸散喝了吧,在這么下去,我不弄死你,你會把自己疼死。” 蕭憐的嘴里咬著抹布,無力地搖了搖頭。 白圣手無奈,“那便速戰(zhàn)速決,我快一點,你忍著點?!?/br> 他手下加快了速度,那痛苦便添了數(shù)倍。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整個西陸的王,都想把你娶回家?” 蕭憐看了他一眼,啞然失笑。 “笑什么,他們?nèi)羰侵滥愀怪性缫阎樘グ到Y(jié),不知道會怎么想?!?/br> 他口中說著揶揄她的話,手底下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 蕭憐該是對那種疼痛已經(jīng)麻木了,一動不動,連最開始本能的躲避都沒有。 “還有,昨天你逃出來后沒多久,東煌的使者就到了。” 蕭憐本來深深垂著的頭猛地抬起,攥著鮫珠的手就愈發(fā)地緊。 白圣手專注地移除困龍鉤,沒看到她的神情,只顧說著話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聽說就來了一個人,呈了國書,沒旁的內(nèi)容,就一件事,還是求娶九公主?!?/br> 蕭憐嗚嗚地叫,示意他把口中的抹布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