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憫生這已經(jīng)不知是攔阻了多少次了,見勝楚衣完全聽不見一個字,也再沒辦法,現(xiàn)在的他,心性喜怒不定,更不知何時就會暴怒,他至今都心平氣和與他講話,也該是用了極大的耐性。 “好,既然君上要去,臣陪您一起去?!?/br> “你行動不便,有辰宿和紫龍就夠了?!?/br> “君上是嫌棄憫生是個廢人?” 勝楚衣淺淡一笑,“你何曾是個廢人?” 他既然還肯笑,憫生就稍稍放下心來,“那好,君上萬萬記得,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不可動怒,更加不可動武?!?/br> “知道了。” “還有,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 “好了?!?/br> “還有……” “好了,都知道了,到底是我養(yǎng)大的你,還是你養(yǎng)大的我?” 勝楚衣的手在他頭頂拂過,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滿室濃烈妖異的血幽曇香氣。 —— 金雕逐鹿,是神都秋獵的最后一場,在神都郊外三十里的一處環(huán)形山谷中舉行。 秋日艷陽高照,山谷中一處人工開辟出的看臺上,已經(jīng)坐滿了人。 蕭憐的馬車遠遠駛來時,勝楚衣已經(jīng)撐著一片妖紅的傘,立在入口處候了許久。 她平日前來,都是騎馬,今日既然乘了馬車,那車內(nèi)必然還有那個他日夜思念的小人兒。 果然,馬車剛剛停穩(wěn),那簾子掀起,就有一個粉白粉白的小蝴蝶被凌空扔了出來。 勝楚衣幾乎是有些驚慌又驚喜地扔了傘,伸手將那小蝴蝶接住,順勢舉得好高好高,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梨棠被這樣突然襲擊,笑開了花,咯咯咯地不停地笑。 “棠兒?!?/br> “爹爹?!?/br> “棠兒。” “爹爹。” 他極盡疼愛地喚她一聲,她就奶聲奶氣的喚他一聲。 兩個人笑做一處,就猶如一株高高的玉樹之上,開滿了瓊花。 這時,一聲響徹長空的雕鳴,一只巨大的金雕從山谷上空飛掠而來,張開雙翼,盤旋于上,所有人就是一片驚嘆之聲。 梨棠仰頭看向上面,“那是神摸?” 勝楚衣笑盈盈地看著她的小臉,“那是金雕,是你小爹爹一會兒要打敗的對手?!?/br>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一直立在馬車邊上的蕭憐,“殿下氣色不錯,昨日的不適,可好了?” 小爹爹…… 蕭憐特別想上去懟他一頓!可惦記著脖子上那個傷口,不敢靠近他,這人妖魔一般的敏銳,只怕稍有不慎就會發(fā)現(xiàn)異常,她到時候就有口難辯了。 于是擠了個笑臉,“好了,沒事兒,沒事兒?!?/br> “過來,看看你的脈象。” 昨日在被困島上,他診地匆忙,始終心里記掛著這個事情,便想再仔細看看,或許,那喜脈,是弄錯了。 “不用了,好得很!” 蕭憐將手往身后一背,繞開幾步想要逃走。 她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一瞬間,頭發(fā)上的淡淡冷香若有似無飄過,勝楚衣的眼光便是一沉,面上的笑容登時就冷了下去。 —— 金雕逐鹿,是圣朝千百年來歷次秋獵的壓軸大戲,也是最為盛大的一場。 這一出環(huán)形的山谷,緊鄰著海崖,里面的谷地是一個天然的巨大跑馬場。 遠方的隘口中,已經(jīng)圈禁了上千匹野馬,馬群之中混雜著西陸極為珍惜的風雷鹿。 而行獵之人,要做的,就是與山谷上空盤旋的金雕相爭,于狂奔的野馬群中獵得風雷鹿,獵殺多者為勝。 待到來賓在半山腰的看臺上紛紛落座,行獵者入場,原本盤旋山谷上空的那只金雕又是一聲長嘯,海崖那邊立時傳來數(shù)聲呼應之聲! 另有八只巨大的金雕從海崖下方現(xiàn)身飛來。 所有人一陣驚呼! 好大的家伙! 一共九只,每一只張開雙翼,足有三四丈之長,一雙利爪凌空抓起一匹野馬也綽綽有余。 這九只空中霸主,盤旋于環(huán)形山谷上空,居高臨下,盡是俾睨眾生的傲然。 溫庭別剛剛眾星捧月般的落座,一旁的紫殊便探過頭來,“尊上,神都之中有股暗流涌動,不知您可察覺了?” 溫庭別溫和寬厚的向遠處向他致意的小國使者揮揮手,“紫殊尊所言,可是關于血幽曇?” “正是,前日,我的手下巡查城防時,碰巧劫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嚴刑逼供之下才得知,是個東煌的?!?/br> “東煌人?” “正是,此人是跟著私運的隊伍混過來的,尊上,你可知他們私運的是何物?” 溫庭別目光依然在場上巡視,“血幽曇?” “沒錯,大量的血幽曇鮮花,地獄谷的人親自押運,極為謹慎,若不是這一個人漏了馬腳,只怕神皇殿從頭到尾都要被蒙在鼓里?!?/br> 溫庭別這才將視線挪了回來,“那人可說了這些血幽曇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身份低微,也說不清楚,只是聽說,是送過來專門供養(yǎng)大人物的?!?/br> 溫庭別的拇指和食指緩緩摩挲,“血幽曇,一朵干花,尚值萬金,如此大量鮮花涌入,只為供養(yǎng)一人?”他悠悠一聲嘆息,“誰呢?” 紫殊道:“尊上放心,我已派人密切監(jiān)視,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展開圍捕?!?/br> 溫庭別點點頭,“嗯,小心行事,莫要打草驚蛇。”他仰面看向天上的金雕,“太華魔君稱帝七年,東西兩陸至今斷絕往來,如今既然客人都上門了,也該是本座該個招呼的時候了?!?/br> “尊上英明?!?/br> 這時,看臺上,一陣轟然而起的叫好之聲,山谷之中四處要害地點,便陸續(xù)現(xiàn)身了四個人,蕭憐、千淵、卓君雅、秋慕白。 因著金雕逐鹿本是極為兇險之事,而最終的黃金爵只有一尊,故而許多身手堪憂之人,都已自動退出比賽。 然而,這最后一尊,也是一個國最終實力的象征,便成了四大王朝最后的必爭之戰(zhàn)! 棠棠坐在勝楚衣懷中,一眼認出了一身獵裝紅如一團烈火的蕭憐,幾乎跳起來指著她那邊兒喊:“爹爹——!小爹爹——!小爹爹——!” 勝楚衣便站起身來,將她舉高,坐在了肩膀上。 三聲鼓響,長號吹起,隘口閘門大開,野馬群便如泄洪一般洶涌而出,其中夾雜著風雷鹿,掀起滾滾煙塵,呼嘯著涌入環(huán)形山谷之中。 蕭憐四人騎馬分立谷中,馬群鐵蹄之下,整座山谷之中驚天動地的撼動。 看臺上所有人都替他們捏了一把汗,這場行獵,若是稍有閃失,人便會被擁擠的馬群踏成rou餅。 四人搭弓上弦,瞄準馬群中時隱時現(xiàn)的風雷鹿,只待進入射程,便奪取第一只。 忽然,天上的金雕一聲長嘯,便有兩只俯沖而下,伸出利爪,將最前面的兩只風雷鹿直接抓起,向海崖方向飛去。 所謂金雕逐鹿,便是要與金雕爭奪獵物,既然以逸待勞形同虛設,那不如主動進擊! 四人心思快如閃電,不約而同催動胯下戰(zhàn)馬,迎向狂奔而來的野馬群。 第二撥金雕在首領一聲呼嘯之下,再次撲了下來! 秋慕白與卓君雅相視一眼,卓君雅抬弓向天,射向金雕。 金雕閃避之際,秋慕白便將那只金雕瞄準的風雷鹿一擊而中! 第一只! 緊接著,兩人交換,秋慕白射雕,而卓君雅獵鹿。 第二只! 兩人系出同門,從小一起長大,合作起來極為默契,倒是將一旁被野馬群沖向兩邊的蕭憐和千淵顯得極為笨拙。 第三撥金雕! 蕭憐隔著馬群,向著千淵打了一聲極脆的唿哨。 千淵立刻抬起蒼穹弓,向天連發(fā)兩箭,膂力極大,破空而去,第一箭,對下秋慕白的白羽箭,第二箭,將金雕當胸刺穿,慘叫一聲,一頭栽了下去。 滿場驚呼! 夠狠?。?/br> 那九只金雕可是泛天圣尊的寶貝! 溫庭別手掌微微握拳,在交椅扶手上一捶,“孽徒!” 只是一個轉(zhuǎn)眼功夫,蕭憐連發(fā)兩箭,兩只風雷鹿到手! 空中為首的金雕一聲凄厲長嘯,原本盤旋在它兩翼的兩只金雕再次俯沖,而這次,它們的目標,不是風雷鹿,而是千淵。 千淵策馬回身,順著野馬群疾馳,背后并不設防,只瞄向馬群中的風雷鹿。 以清坐在看臺上急得屁股都離了板凳,“你到底要干什么!看后面??!” 那鋼鐵一般的利爪,若是抓在身上,立時便是幾個血窟窿! 千淵策馬疾馳,一箭!再一箭! 剛好兩只鹿應聲倒下,被馬群踏成rou醬! 他身后凌空襲來的兩只金雕也應聲慘嚎,被從后掩護的蕭憐射中,滾摔下來,碩大的身軀將馬群砸了一個豁口,之后也被迅速踩踏地面目全非! 千淵這才稍稍勒馬,看向蕭憐。 蕭憐收弓,向他向他揚了揚頭,又唿哨一聲,兩人立刻又策馬疾馳而去。 如此一來,同樣的兩兩合作,秋慕白與卓君雅名下各一只,而千淵與蕭憐則各兩只,明顯領先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