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你你你你!虧我那么相信你!” “相信敵人就是屠戮自己,云極太子,明日秋獵場上見高下吧!” “千淵!” “愛妃請回?!?/br> “哼!”蕭憐顧忌棠棠在他手中,也不敢隨便發(fā)飆,便狠狠踹了旁邊的凳子一腳! 結(jié)果她平日里穿的都是皮靴,想踹什么就踹什么,想怎么踹就怎么踹,可這會兒穿的是繡鞋,這一腳,凳子沒怎樣,她卻格外地疼,險些一個趔趄跌倒。 立在一旁的千淵就差點沒忍住想要伸手扶她,可那手剛動了動,又收了回來,背過身去不再理她。 等到蕭憐怒氣沖沖,一瘸一拐的出去,砰地重重摔上門,千淵才沉沉坐下。 唇內(nèi)的某個角落被含了藥力的鮮血浸透,開始有些刺痛,那根定情針終究還是刺到了他! “來人!” 立在外面的侍女慌忙進來,看見自家主子臉色難看,便只得小心翼翼地立在門口,低著頭伺候。 “抬起頭來?!?/br> 侍女怯生生地抬了抬頭。 卻是個極丑的,再看那手背上的老繭,便知是個練家子。他的皇姐還真是上心,專門挑了個身懷絕技的丑女在門外伺候! 千淵沉沉合上雙眼,周身越來越燥熱難捱,體內(nèi)有種莫名的東西在翻涌,他明白蕭憐說的副作用是什么了。 “去找個女人來。” “殿下?”我就是個女的,您沒看出來? “要周正干凈的。” “是!” “要快!” “是!” 那侍女秒懂,轉(zhuǎn)身之際,衣襟幾乎不觸底,嗖地出去了。 沒過多久,門砰地開了,一個女子連滾帶爬地被扔了進來,那門就十分識趣地關(guān)了。 之后,女子慘烈的叫聲在整個朝霞宮不絕于耳,直到最后越來越輕,終于變得悄無聲息,成了一具尸體,被扔了出去。 等那淺青色的宮室房門再打開時,里面出來的人,眉眼之間的陰柔之氣早已褪去,男子崢嶸之色盡顯。 千淵換了便服,乘了馬車出了神皇殿,輾轉(zhuǎn)穿過六重城門,來到神都外的一處鄉(xiāng)下小村。 遠遠地,一株巨大的銀杏樹正在秋色下泛著燦燦金光。 白圣手遠遠聽見鑾鈴聲,帶著人廚子、黑寡婦立在小院門口恭敬等候,一見千淵下馬車,立刻滿臉喜色,“恭喜殿下,不但重傷大愈,而且這……這亂七八糟的毒也解了。” “人呢?” “剛吃飽,玩累了,睡著了?!?/br> 千淵由白圣手小心引著,進了小院,便看見偌大的銀杏樹陰影下,一只小小的竹榻,上面四仰八叉躺著個小人兒,肚子上搭著薄薄的小被子,正睡得香甜。 千淵負著手,俯身細看梨棠的眉眼,“秋日見涼,為何讓她在外面睡覺?” 白圣手支吾了一下,沒吭聲,人廚子嘴快,“回殿下,小妞說要在這里等殿下,殿下不來,就不進屋?!?/br> 千淵聲色一沉,“那你們就由著她鬧?她只是個孩子!” 黑寡婦揉著腰小聲嘟囔,“孩子,快把我們玩死了,多虧老娘這輩子沒生過孩子!” 她說著,被白圣手懟了一下,立刻不敢吭聲了。 一陣風(fēng)吹過,一片金色小扇子樣的樹葉飄飄搖搖,落在了梨棠毛絨絨又細軟的頭發(fā)上。 千淵彎下腰,小心替她摘了。 他看她雪白雪白,嶄新而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長長的,卻因為年紀小還有些稀薄的睫毛,如此純潔無瑕,如此柔軟,軟到讓人不敢觸碰。 這樣的小人兒,生來就是香香的,甜甜的,膩得像一塊兒蜜糖。 他伸手小心地,將這個睡得軟軟的小人兒抱了起來,那小小的臉便在他臂窩里蹭了蹭,睡得朦朦朧朧地眼睛稍稍瞇開,看了他一眼,“姨媽?!?/br> 梨棠哼唧了一聲,就又安心地接著睡了。 姨媽…… 黑寡婦立在不遠處用帕子掩了口,偷偷地笑,結(jié)果又被白圣手給狠狠懟了回去。 千淵將梨棠抱進屋內(nèi),輕輕放在給她準備的小床上,隨身坐下,沉沉地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的孩子?” 他的聲音依然清越如泉水,卻多了男子的低沉。 他是想問,她到底是蕭憐與誰生的孩子。 又或者是想問,憑什么她跟別人生的孩子,要他來養(yǎng)?他跟她又沒關(guān)系。 可有那么一瞬間,他有些羨慕梨棠的父親,不知是羨慕他有這樣的孩子,還是羨慕可以有蕭憐那樣的人為他生一個這樣漂亮的孩子。 而轉(zhuǎn)瞬之間,放在膝頭的白玉一般的手又立刻攥得露出淺青的血管,如果殺了那人,是不是就能得到她? 之后又是瞬息間,如一輪明月的人滿身的殺氣又消散殆盡,微微驕傲地昂了昂下頜,女人而已,她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轉(zhuǎn)眼間,念頭千回百轉(zhuǎn),床上的小人兒翻了個身,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團,揉了揉眼,看見千淵,便咧嘴笑了,“大姨媽,抱抱吧!” 千淵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沉聲道:“本宮不是你姨媽?!?/br> 梨棠歪著腦袋想了想,嘟起小嘴,“姨媽生氣樂,棠棠不聽話?!?/br> 千淵一陣頭疼,你你你……,你這樣讓我還能說什么! “抱你可以,以后該喊本宮殿下?!?/br> “殿下姨媽!”梨棠立時就高興了,張開兩只小手,重新求抱抱。 “你……!”千淵坐在床邊,一雙明月一樣的眼睛對上床上那對黑葡萄一樣清澈見底的眼睛,終于全線敗退,伸手將那一小團撈過來,“喊殿下!” “姨媽殿下。” “……”好吧,隨你了。 小小的人兒,求到了抱抱,高興地兩條小胖腿兒立在他膝頭不停地跳,那雪青色軟紗就又亂成了一團。 —— 次日,時值秋分,三年一度的神都秋獵,正式拉開帷幕。 偌大的昊天校場中央,傲然聳立著一尊巨大的女神雕像,與森羅萬象殿遙遙相望。 女神右手負于身后,微握成拳,左手拈花一朵,低頭輕嗅,垂眸之間,似笑非笑,雙手一張一弛,象征生與殺,相傳乃九幽天座下第一神。 因著掌管人間生死,王朝興衰,便被世人直接以整座大陸之名,數(shù)千年來誠心供奉,喚作璃光。 朔方王朝的看臺這邊,因為來的皇子多,所以皇子妃也多。再加上公主也來了五六個,一大群鶯鶯燕燕、紅紅綠綠地,早早都入了場,搶了前頭的位置,特別是那幾個公主,各個扮的花枝招展,鮮嫩欲滴。 蕭萼之前被蕭憐揍得太狠,丟了的門牙好不容易托人從藏海國尋了上好的東海貝才補上,此時上下兩片嘴唇還是腫的,活像咬了兩只臘腸,就只好蒙了面紗。 她為了這面紗的事,還與沈后哭鬧了好幾天,最后還是沈后身邊的宮女機靈,說公主殿下這樣蒙著臉,顯得更加神秘高貴,說不定能得到更多各國皇子的矚目,這才將將把她安撫了下來。 蕭萼一落座,第一時間先看向朔方皇座那一邊給國師準備的雅座,稍稍與蕭蘭庸錯了一個位置,被賜與皇帝共用同一個御用華蓋。 再看看另一邊,是給云極太子準備的,卻是被布置得極為鋪張奢華,艷紅的帳子沉沉地垂在地上,里面鋪了地毯,擺了軟塌,熏了香,供了花,吃喝玩樂、打盹睡覺的物件一應(yīng)俱全,比起那兒,她堂堂皇后所出的公主,擠在看臺邊兒上,跟妃子們生的公主用一個華蓋遮太陽,簡直就是一個普通觀眾,實在是倍感丟臉! 于是她隔著面紗,摸了摸自己那張還有些紫青微腫的臉,沒關(guān)系,蕭憐,看你還能浪多久,本宮這次秋獵,一定要你好看! 遠處一聲高聲通傳,“朔方王朝蕭蘭庸皇帝陛下攜諸位皇子到。” 這一邊兒,便見蕭蘭庸在眾人簇擁下笑容可掬地登場了。 勝楚衣赫然換了大國師的禮服,跟在他身側(cè),盡管已是極為低調(diào),可那張臉卻是一旦被人瞧見,就怎么也不想離開眼。 待到所有人依次落座,蕭憐那個艷紅艷紅的座位上卻還是空的。 只有秦月明扭著腰肢先鉆了進去,接著蕭洛和秦方東兩個像模像樣地背著手,站在那帳子外面。 在十二圣尊一字排開的十二只潔白鎏金交椅的另一頭,是孔雀王朝的席位。 朔方這邊的剛剛落座,那邊又是一聲高唱,“孔雀王朝大長公主以清殿下及諸位皇子到?!?/br> 那邊便只有以清一人,身后跟著五個皇子現(xiàn)身。 因著以清在孔雀王朝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quán)公主,而且據(jù)傳,一身的本事并不遜于千淵,本次也將參與行獵,所以通傳時,就特意將她放在前面。 以清今日換了一身獵裝,全然不再是平日里的端莊高貴、儀態(tài)萬方的柔弱女子模樣,那一身英氣猶勝男兒,倒是實實在在地將身后跟著的幾個孔雀王朝的皇子都比下去了。 她本就貌美,再加上手握實權(quán),相比如此實力地位,朔方的諸位公主就顯得遜色許多,一出場就成了萬眾矚目的嬌點,昊天校場上,不知誰吆喝了一聲,便有許多小國前來觀戰(zhàn)的王孫權(quán)貴們高聲叫好。 以清對自己的出場效果十分滿意,頗為傲然地用眼光巡視了一圈對面朔方的北陸小婊砸,正好看到坐著九公主的位置上正東張西望、搔首弄姿的蕭萼,不由得嗤了一聲,“裝腔作勢,還蒙著個面紗,長得好看了不起?蒙得就剩下眼睛,欲拒還迎地還想勾搭誰?再勾搭也沒用,還不是要幾個人擠在一個華蓋下,不入流就是不入流!” 她隨便嘀咕了一嘴,臉上保持傲然神色,走向中央為她準備的那把椅子,正要落座,就聽全場一聲驚呼,抬頭看去,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情況,便看見天際如火如霞地飛來一人,腳尖在璃光女神肩頭輕輕一點,從裝飾之用的花環(huán)上隨手摘了一朵艷紅的花,凌空飛渡而來,鮮艷的的紅袍上,纏金游龍嬌矯騰挪,尤為耀眼。 以清只覺得自己發(fā)間被人輕輕一碰,抬手去摸,居然多了一朵花,再看那道鮮紅的身影,剛好落在對面云極太子的帳子前,頭戴蛟龍冠,身披五龍袍的人華麗轉(zhuǎn)身,對她燦然一笑,“以清公主,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普天之下,能簪女神之花者,唯有公主殿下了。本宮蕭云極,有禮了?!?/br> 全場。一片。女子的尖叫。 這就是傳說中的朔方太子蕭云極??! 果然一出場就非同凡響! 不但炫,而且拽,敢在以清公主頭上做文章。 以清登時兩頰通紅,饒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被蕭憐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沒底線地甜言蜜語一頓撩,也立時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還了禮,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華蓋下,手心全是汗,一顆小心肝噗通噗通亂跳。 等緩醒過來,再向朔方那邊看去,蕭云極已經(jīng)入了紅帳內(nèi),隱約可見正慵懶地倚在軟塌上,身邊的太子妃正妖妖嬈嬈替他揉捏肩頸,便又立時莫名地不樂意。 果然是個禍害,四處留情,男女通吃!難怪阿笙對他念念不忘! 她慌亂之間,余光又無意之中看到朔方大皇子的位置上坐著個長得還算過得去的男子,哎?不對啊,不是他??! 蕭策呢? 等再看到極為低調(diào)地坐在蕭蘭庸身側(cè)的勝楚衣,腦海中稍加轉(zhuǎn)個彎,便當(dāng)下了然! 原來他就是那個一路走來被她變著法想弄死的國師勝楚衣! 你奶奶的,你們朔方變著花樣玩角色扮演,把別人都當(dāng)傻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