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胡瀟瀟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冷笑幾聲:“不要跟我談條件,你也別想拖時間,我數(shù)到三,如果你不做,就看著她掉下去吧,哦,我提前還會在脖子上割上一刀?!彼脑挌埲汤淇?,你說她瘋了,偏偏不是瘋言瘋語,還頗有條理,跟個天生的犯罪者一樣。 洛溪的身體都有些僵硬了,冷風(fēng)吹在身上也感覺不到寒冷。她時刻警惕著胡瀟瀟手中的刀,還得留意身后,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要知道,本來自己就不大會游水,游泳池里都游不好,更何況是這么深的水面,而且手腳被捆,要是真掉下去,簡直是死路一條。 之前,自己在噴泉池里還說遇到水總能出事,果然被自己說中了。 現(xiàn)在這么大一片水,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真是烏鴉嘴。 以后,一定再也不要離水近了。 只是,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刀,洛溪的心沉了沉:還有以后嗎? “3!” “2!” 秦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兒。 洛溪的心怦怦直跳,后背出的冷汗都被風(fēng)吹干了,貼在身上異常難受,但是她這個時候可顧不上這些,她很害怕,也很忐忑,沒人會不怕死的,何況她活的好好的,根本不想死啊。 胡瀟瀟見他一動不動,內(nèi)心深處的憤懣壓抑不住,怒氣沖沖地高聲嚷道:“怎么,你不愿意,還是說這個女人的生死你根本不在乎?” 秦頌不答反問:“胡瀟瀟,你說我害了你,你是指你的臉嗎?還是什么別的?或者說是把你封殺,如果是這些,我們都可以商量?!?/br> 看他說的多簡單啊。 都可以商量。 是啊,對他這樣的人,想捧一個人容易,想毀掉一個人也很容易。 只是早點怎么不向她伸出手呢? 現(xiàn)在才說。 胡瀟瀟閉上眼睛,因為手術(shù)失敗的關(guān)系,連眼睛都沒法正常地閉合,就跟個怪物一樣,她嘲諷:“晚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給我道歉?!闭f完,她嗓子里面發(fā)出了桀桀桀的笑聲,跟僵尸一般,黑夜中聽起來很是恐怖。 “1!” 伴隨著她最后一個倒數(shù)。 秦頌在同一時間跪了下來,動作很輕,卻重死千鈞,聲音沉沉如海洋深處的靜波,雖然看似風(fēng)平浪靜卻蘊含著能毀天滅地的力量:“胡瀟瀟,我很抱歉?!?/br> 洛溪不敢置信地睜眼望著他,他神色自然,直直地望著自己,眼神堅定。他穿著素凈的白色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住遮住了漂亮的鎖骨,領(lǐng)帶在風(fēng)中輕輕飄著,不久前還是自己親手幫他把領(lǐng)帶系好的。他就跟一株小白楊一般,傲骨錚錚,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墒乾F(xiàn)在,為了自己,居然毫不猶豫地跪下了。 洛溪只覺得心痛的忘了呼吸。 她的雙眼瞬間流下了眼淚,情緒洶涌澎湃,無法克制,想要說話,卻被堵住了口。這個時候?qū)λ齺碚f死亡已經(jīng)不再那么可怕。她忘了自己的險境,忘了周遭的環(huán)境,她的眼中只有一個人,她定定地深情地望著秦頌,這個為了她下跪的男人。 古語有言:男兒膝下有黃金,雖然現(xiàn)在并不流行這樣的話??墒锹逑?,對于秦頌這樣的人,下跪求人對他來講,說不定比讓他死還要難受。 腦海里晃過一句話。 在愛情的事上如果考慮起自尊心來,那只能有一個原因:實際上,你還是最愛自己。(毛姆:《月亮與六便士》) 而秦頌現(xiàn)在這一跪,直白明了,心意袒露無疑。 就像當(dāng)初他為了保護自己寧愿自己受傷一樣,這個深沉內(nèi)斂的男人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你,跟自己表白的時候也是干巴巴的語言,但無時無刻不在印證著他的深情他的保證。 洛溪想到秦頌罵溫晏的話,姓溫的都是情種嗎?,F(xiàn)在,她想糾正一下,應(yīng)該說流著溫家血液的人都是情種吧。 胡瀟瀟也是一愣,隨后放聲大笑,笑得很暢快,只是笑聲凄厲,像是林中的某種鳥獸,帶著陰沉的死氣,她笑得擠出了眼淚:“秦頌,你也有這么一天?!?/br> “可以放人了吧?!鼻仨灣林卣f,“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 胡瀟瀟湊到洛溪身邊,雙眼充血,如被惡魔糾纏一樣低聲說:“原本我打算讓你跟我一起陪葬的,不過,沒想到秦頌真的會下跪,我也要說到做到對不對……” 洛溪聽到這里還以為她準(zhǔn)備放過自己,渾身一輕。 胡瀟瀟瘋狂地大聲道:“我不甘心,我恨你,我要你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她忽然出手狠狠把洛溪推了下去,看著洛溪下墜,嘴角露出惡毒的笑容,“生死有命,看你運氣了?!痹捳f完,像是解脫一般也跟著跳了下去。 秦頌眼睜睜地看著洛溪在自己的眼前被推了下去,他發(fā)指眥裂,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了,隨即立刻像一陣風(fēng)一樣地沖了上去。 耳里傳來了巨響。 是落水的聲音。 秦頌來到船邊,顧不上思考就跳了下去。 洛溪因為被捆住無法動彈,下沉的很快。水里很冷,很冰,寒涼入骨,水里很暗,黑沉沉的,就跟個巨大的吞噬萬物一樣的黑洞一般,又像是十八層的地獄無數(shù)的邪惡的手伸出來抓住了她想要把她拖進那深淵之中。她的眼睛漸漸無法睜開。 秦頌。 你在哪里? 身體莫名地變輕了。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熊熊的紅蓮業(yè)火。 洛溪的腦子越來越沉。 因為游輪行駛的關(guān)系,就算時間很短,落水的地方也跟目測會有差別。想要確認(rèn)具體的地方本來就難,何況還是黑暗的水中。 秦頌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洛溪還在等著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水中的每一秒鐘對他來說都是折磨。他不敢深想,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人。這個念頭占據(jù)了他的大腦,無法在思考,他的冷靜他的沉穩(wěn)通通遠(yuǎn)去了。 除非找到人,否則他會一直找下去,不死不休。 終于,在水深處,他看到了人。 他瘋狂地游過去,像是抓住了此生唯一的信仰一樣緊緊抱住了人,察覺到洛溪沒有反應(yīng)。那一瞬間,秦頌整個頭皮都炸了,腦海里的血管像是要爆炸了,差點沒喘上氣,好在還留有一絲清明,他連忙給洛溪渡給一口氣,帶著人往水面上方游。 邊上已經(jīng)有人開著救生小船過來。 這是秦頌來船尾之前就安排好的,他本來就安排了后招,還想著拖延一段時間,沒想到胡瀟瀟會那么決絕,直接就跳了,讓他猝不及防。 秦頌把洛溪拖到船上,讓她仰躺著。她無聲無息的躺在那兒,臉色蒼白,臉上掛著的水珠慢慢地滴落下來,仿佛帶走了她全部的生命力。不好而絕望的感覺默默地擴散開來,縈繞在所有的人的心頭。水面上刮起了風(fēng),冷風(fēng)怒吼著如泣如訴。 秦頌緊咬牙關(guān),他的口中有點咸還有血腥味道,應(yīng)該是太過用力把舌頭咬破了。 冷靜。 鎮(zhèn)定。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后有條不紊地做起了急救措施,神色清冷,但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這個一貫強大的男人在害怕,在緊張。 邊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隨著時間的流逝,洛溪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大家眼中都流露出了悲傷的神色,有人甚至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秦頌依然不放棄,煞白著臉,捏住了洛溪的口,開始做人工呼吸。 第77章 一下。 兩下。 …… 秦頌自己都不記得重復(fù)了多少次了。 時間殘忍而決絕地流逝著,不會因為誰而停留。 秦頌的動作既然在繼續(xù),一遍又一遍,他頭一次害怕未來起來,不敢去想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胡瀟瀟說的沒錯,如果洛溪真的死在自己的眼前……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一輩子都不會。 秦頌的拳頭狠狠地砸在船板上,用力之大,立刻就滲出血來。 “咳咳。” 洛溪無意識地嗆出一口水,咳嗽了兩聲。 秦頌一個激靈,毫無形象地跌坐了下去,等確認(rèn)聽到洛溪的心跳,他單手捂住了臉,眼眶發(fā)熱。 洛溪緩緩地張開眼睛,迷蒙中看到了秦頌的樣子,從沒見過他那么狼狽,衣衫七零八落,鞋子掉了一只,她抬起手,摸上了秦頌的臉。想要說什么,卻被秦頌一下抱住了。 耳邊是男人的清晰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 有力的跳動的脈動,和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如和鳴的琴瑟。 從游輪上下來,洛溪就感冒了,也不是很嚴(yán)重,索性在家休了幾天。她倒是沒敢跟家人說發(fā)生了什么,就怕他們擔(dān)心。 秦頌因為事由他起,很是內(nèi)疚。要不是胡瀟瀟從水里打撈上來已經(jīng)死了,他估計會把人直接挫骨揚灰了。不過,他還是找到了老陳,教訓(xùn)一番后扔到了警局,因為他特意囑咐的關(guān)系,估計老陳輕易也出不來了。 洛溪倒是一陣唏噓,老陳是最有應(yīng)得,而且想到他還想猥褻自己,洛溪只恨不得把他剁了喂狗,至于胡瀟瀟。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說起來,胡瀟瀟最后也算是放了自己一把,如果在推自己之前來上一刀,估計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了。 而她自己應(yīng)該是一心求死,她跳下去的時候把刀狠狠地插進了胸膛,等他們找到人的時候,已經(jīng)死透了。每個人的追求不同,無可厚非。像她自己就是渴望愛情,而胡瀟瀟則是享受成名的快感。她不能說胡瀟瀟錯了,但是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她覺得很不值得。 洛溪坐在花園里,最近洛mama抱了只小白狗回來,這小東西一點兒都不怕人,很是調(diào)皮,這幾天因為洛溪常在家中的緣故,跟她混的很熟,這會兒就在她腳邊打著轉(zhuǎn),洛溪手里拿著球。 不時地扔出去。 小白狗就會飛奔過去把球撿回來,它的耳朵軟趴趴的,跑動的時候會有節(jié)奏的震動,很是好玩。 “別總是捉弄你弟弟?!甭錷ama從屋里出來,心疼地把小白狗抱起來,輕輕撫摸著,“哦,小乖,跟mama出去玩?!?/br> “我怎么捉弄了,沒見它玩的開心著呢?” 洛mama敲了她一下腦袋:“你還敢說,小乖都要累死了,你怎么休這么長時間假啊,再不去上班,小心公司開除你。” 洛溪可憐巴巴地回答:“媽,你這是在嫌棄我吧,我居然還不如一條狗?!?/br> 洛mama戳著她的額角,訓(xùn)斥道:“什么狗不狗的,說了是你弟弟?!闭f著親了親小狗的小嘴兒。 洛溪無奈:“得得得,我明兒就去公司?!彼D了一下,像是剛想到,“對了,我弟弟剛剛舔過自己的粑粑?!?/br> 洛mama:“……” 小乖睜著迷茫的大眼睛,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洛溪抬頭看天,嗯,天氣不錯,心情也很好。 洛mama發(fā)飆:“溪溪,你怎么不早說,你弟弟還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怎么能看著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