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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書香在線閱讀 - 第198節(jié)

第198節(jié)

    三夫人見扶意來了,怪不好意思,解釋道:“我和下人說,收拾東西過冬,沒說慧兒要出門?!?/br>
    扶意很是心疼,兒子出門打仗,女兒離家避難,三嬸嬸又是最疼愛孩子的,怎么能不cao心。

    三夫人放下東西,來抱平珍,慧之跑去看了看箱子里的東西,便知道自己這一走,一年半載不見得能回來,心中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巧的是,平珍忽然尿了,三夫人喚來奶娘去侍弄,隨口打發(fā)慧之跟著去看,屋里只剩下扶意后,她才問:“最近邊境可有什么消息?”

    扶意搖頭:“若有消息,我一定最先來告訴嬸嬸?!?/br>
    三夫人想了又想,拉著扶意說:“事情越來越復(fù)雜,我已經(jīng)糊涂了,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就是我生平珍那天……”

    “嬸嬸,我知道。”扶意說,“平理他在辦正經(jīng)事,他沒有胡鬧,您放心。”

    三夫人怯怯地問:“老太太也說正經(jīng)事,我猜了七七八八,我知道,什么正經(jīng)事,分明是要殺頭的事。”

    “嬸嬸,不要嚇唬自己?!狈鲆庹f。

    “可攔也攔不住了,你叔叔那兒我還說,恐怕他未必不知道,只是藏著不敢告訴我?!比蛉藨n心忡忡,“到這一步,也沒有別的退路了,照我的心思,你姑姑若能把平珍也帶走才好?!?/br>
    扶意道:“慧兒只是跟姑姑去靖州游玩,您別胡思亂想。”

    三夫人搖頭:“我都懂,不必哄我,平理非要走那條路,我這個做娘的只有支持他,哪怕……”

    見嬸母哽咽,扶意勸慰道:“一定會有家人團聚的那天,眼下這些安排,只是為了防備不測,實則更要做的,是不讓那些發(fā)生。您做的很好,誰也沒看出來您知道些什么,平理一定為您驕傲,是您讓平理能義無反顧地去追逐他的志向。”

    三夫人淚中帶笑,問扶意:“我這樣,是不是很上得臺面,不像是從鄉(xiāng)下來的?”

    這話卻戳中了扶意心中的柔軟,相比之下,京城生京城長的婆婆和二嬸嬸,才是上不得臺面的。

    一樣是做母親,三嬸嬸可把她們甩開一大截,把這滿京城的貴婦人甩開一大截。

    “嬸嬸,等這孩子生出來,您要幫幫我,我什么也不懂。”扶意說,“眼下的情形,我也不好接我母親上京,心里很沒底。”

    三夫人一口答應(yīng)下,順勢也求了扶意一件事。

    她還惦記著給平理娶媳婦,請扶意將來幫忙在老太太跟前說說好話,一定要給平理找一家門當(dāng)戶對,人品性情都好的姑娘,說道:“千萬不能是閔家女兒那樣的,那丫頭太壞了?!?/br>
    此刻,靖王妃帶著初雪,早就來到閔家,進門說的是來為老相爺和老夫人踐行,但老夫人在新人院子里,一家子人正圍著太醫(yī)等待結(jié)果。

    閔延仕又是惡心又是頭暈,還說雙眼模糊,連幾根手指頭都分不清,直把家里人嚇壞了。

    初雪是這家的女兒,于是留下姑姑在前廳,自己往后面找來。

    閔夫人見了沒好氣地罵道:“她來做什么,興師問罪嗎?就不知道攔著些,你的心是向著婆家還是娘家,沒良心的小賤人?!?/br>
    初雪料到嫡母會說這些話,也不往心里去,在屋子里找尋韻之的身影,見她正跪坐在床榻里側(cè),滿面憂愁地看著她的丈夫。

    眼下誰也不知小兩口是做戲,初雪自然心疼弟弟,又聽婆婆對祖母說:“她們家還有臉來人,霖兒的胳膊都要斷了,要見您去見,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姓祝的?!?/br>
    老夫人嘆道:“說什么賭氣的話,不愿意見祝家的人也罷,可這位是誰,是靖王爺?shù)耐蹂?。除了皇后,宮里連你meimei見了面都要客氣三分,我們敢把她撂在前廳?趕緊走吧,處理了這件事,往后你要好好約束初霖,如此我和你爹在老家才能安心?!?/br>
    說罷這些話,老夫人帶著兒媳婦走了,初雪見沒人叫上她,也就不跟著,待她們一走,才趕來床邊問:“延仕怎么樣了,韻兒,你傷著沒有?”

    韻之沖門外探頭探腦,見屋里再沒有閑雜之人,放松了盤腿坐下來,喘口氣說:“跪的累死我了。”

    閔延仕則自己坐起來,不大好意思地笑:“讓jiejie擔(dān)心了,我沒事,我和韻之做戲騙他們?!?/br>
    初雪好奇又新鮮地看著小兩口,心里很為他們高興,眼前這光景,這默契,若是回去告訴平珞和扶意,他們一定高興極了。

    第355章 可疑之人

    只見奶娘來稟告,老夫人和夫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韻之便要她繼續(xù)去門前守著,從床上爬下自行取茶水來喝,一面喝著,回頭問閔延仕:“你要嗎?”

    夫妻倆都愣了愣,韻之忽地笑起來:“我忘了,我真當(dāng)你病了?!?/br>
    初雪眼中,小姑子還是在家時的模樣,而弟弟的氣息,顯然比從前明朗了好些,想到自己嫁去祝家后,脫胎換骨的變化,深深感慨弟弟是遇見了好姻緣。

    “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不能留下姑姑一個人。”初雪這般說,叮囑弟弟要照顧好韻之,才匆匆離去。

    韻之站在窗前張望片刻,走來閔延仕身邊說:“奶奶的話,你聽見了嗎?”

    閔延仕頷首:“她就要走了,王妃娘娘也很快要離京,我娘心里一定這么想,她不會約束初霖,也不會輕易放過你?!?/br>
    韻之問:“倘若最終我還是斗不過她們,又或是我不愿意過這樣的日子,你愿意隨我搬出去嗎?”

    閔延仕愣住:“搬出去?”

    韻之說:“用我的嫁妝,足夠買一處宅子,小一些也好打理,帶上我陪嫁的十八個人過去,足夠伺候我們的起居。往后你的俸祿,作為家里的日?;ㄤN,我算了算,大富大貴不容易,魚米豐足并不難。”

    閔延仕道:“韻之,我是要繼承家業(yè)的,和你三哥一樣?!?/br>
    韻之說:“可現(xiàn)在你只是公子,我也不是主母,將來要繼承的時候,我們再回來好了?!?/br>
    閔延仕搖頭:“我在官場會被人詬病不孝,搬出去,也等同把家族里的人脈都拋下了,更不是想回來就能回來的?!?/br>
    韻之恍然:“是我考慮不周,你說得對,那些人會排擠你,說你不孝,往后你的仕途就艱難了,仕途艱難沒有俸祿,我們就要喝西北風(fēng)?!?/br>
    閔延仕謹(jǐn)慎地問道:“你不生氣?”

    韻之反問:“為什么要生氣,不就是和你商量嗎,我想事情太簡單了。”

    閔延仕松了口氣:“可我?guī)缀鯖]有商量的余地,立時就拒絕你,對不起?!?/br>
    彼此靜默了一陣,韻之認(rèn)真地看著丈夫:“搬出去的事,暫且不說,眼下你能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

    閔延仕心里沒有底,稍稍猶豫后,還是點了頭。

    韻之便道:“下回再想說對不起的時候,先忍一忍可好,你太客氣了,我們不是夫妻嗎。”

    閔延仕心里一咯噔,下意識地就說:“對不起?!?/br>
    說完,他禁不住露出慌張的神情,惹來韻之大笑,卻又體貼大度地說:“沒事兒,你這不是還沒答應(yīng)我嗎?”

    閔延仕忍俊不禁,自己也沒察覺是笑著說:“我記住了?!?/br>
    此刻前廳里,靖王妃只字不提孩子們的事,說了些靖州的風(fēng)土人情,請老相爺帶著老夫人去靖州轉(zhuǎn)轉(zhuǎn),熱情地邀請:“往后您和老相爺閑著也是閑著,將來和我家老太太結(jié)伴,我在王府給您準(zhǔn)備最寬敞舒適的院子,也去南方住上一陣子才好?!?/br>
    這可有可無的話說了半天,踐行的禮物送到,靖王妃便要告辭,起身時冷不丁問初雪:“我們姑爺可好?”

    初雪忙道:“太醫(yī)說需要靜養(yǎng),其他的我也不知道?!?/br>
    老夫人趕緊解釋,說是請親家放心,她家大孫子只是皮外傷。

    靖王妃笑著應(yīng)下,帶上初雪往門外走,正要跨過門檻,她忽然停下,險些撞著跟上來的婆媳倆。

    老夫人問:“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靖王妃說道:“我們家的下人,自然是會嚴(yán)加管束,這點小事不值當(dāng)傳揚出去,因此外頭若有閑話,還請不要誤會。”

    閔夫人聽得,登時心火沖頭,這明擺著就是說,他們一定會到處宣揚,還不許自家說半句不是。

    待祝家的車馬遠(yuǎn)去,老夫人對兒媳道:“我橫豎是要走了的,往后這家都?xì)w你管,是好是歹你自己看著辦,初霖的名聲若是毀了,我看你怎么把她嫁出去?!?/br>
    閔夫人怒道:“祝韻之又是什么名聲,婚禮當(dāng)天還和金家那死鬼兒子牽扯上,我還沒問他們家的不是呢,他們倒糟踐起我們家的姑娘。”

    老夫人搖頭,輕輕一嘆:“該說的我都說了,隨你吧,我不管了。”

    這日夜里,扶意秉燭寫信,將一整天的奇聞趣事都落在紙上。

    雖比不得飛鴿傳書那么快,但能洋洋灑灑寫盡心中事,她真想讓祝镕知道,他心愛的meimei眼下過得很好。

    寫著寫著,一陣害喜的惡心涌上胸口,她放下筆,靠在椅背上,好一陣沒緩過來。

    信紙上的字跡稍稍變得模糊,扶意意識到的時候,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

    她太想念丈夫,從相識相知到相戀相許,他們迅速成為了夫妻,很快擁有了骨rou,看似一切順風(fēng)順?biāo)?,實際上,夫妻聚少離多,他們分開的日子,遠(yuǎn)遠(yuǎn)勝過在一起的時候。

    韻之和閔延仕,縱然開始得艱難,韻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不論前途多難,總是她和閔延仕一起走,哪怕散,也是要在一起的人分開了,那才叫散。

    可是她,丈夫總也不在身邊,她的喜怒哀樂,只能寄托書信,而書信有限,也許當(dāng)镕哥哥為她高興時,扶意正為了新發(fā)生的事而落淚。

    “镕哥哥……”扶意深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好想你?!?/br>
    這幾個字念出口,許是孕婦多愁善感,扶意竟是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哭起來,香櫞聽見動靜趕來,深知小姐是想念姑爺了,她勸也沒用,只耐心地陪在一旁。

    遠(yuǎn)隔千里,祝镕從夢中醒來,仿佛感應(yīng)到了扶意的悲傷,更因為他同樣也思念擔(dān)心著妻子,他坐起來,想取水來喝,昏暗的燭火下,看見弟弟的床鋪空空如也。

    祝镕心里一咯噔,惱恨自己不夠警醒,更生氣平理又擅自跑出去,披了衣裳就出門去找,卻被門前的侍衛(wèi)攔下說:“公子跟著將軍出門了,您放心?!?/br>
    “將軍?”祝镕不由得松了口氣,旋即另一份擔(dān)憂涌上心頭。

    一行人相處了那么久,姐夫和平理始終沒有表明他們的關(guān)系,他知道是姐夫?qū)ψ约哼€不能完全信任,而眼下,他更擔(dān)心平理的安危。

    好在不久后,平理才悄悄回來,脫了外衣剛要鉆被窩,便聽哥哥問:“你跟著姐夫,去哪里?”

    平理不慌不忙,說道:“巡查附近的守衛(wèi),擔(dān)心贊西人夜襲。”

    帳子里很安靜,能聽見外面士兵巡邏的動靜,乃至深山里野獸的嚎叫。

    “早點睡吧?!弊iF說罷,翻身背對過去。

    “哥,你放心,我不會自己亂跑?!逼嚼碚f。

    “我知道?!?/br>
    “我也會保護好自己?!?/br>
    祝镕沒有回答,弟弟也沒再出聲,不多久,便聽到了平理打鼾,他安心了些。

    其實這幾天,祝镕察覺到附近有軍隊之外的人出現(xiàn),既不是當(dāng)?shù)匕傩?,也不是贊西人,而姐夫避開他,已經(jīng)單獨離開過好幾次,他猜測,會不會是勝親王來了這里。

    倘若猜中了,父子二人同時出現(xiàn),一舉拿下他們的性命,便是解除了皇上的心頭大患。

    可是,他會失去弟弟,失去jiejie,也許扶意能體諒他的立場和苦衷,但也注定了,他們再也不能做夫妻。

    祝镕并不矛盾糾結(jié),只是盼著一切能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他早已向姐夫攤牌,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姐夫還在考慮中,還沒有明確的決定。

    祝镕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扶意,相信我。

    這時候,扶意已經(jīng)冷靜下來,寫完了書信,小心封口,待明日一早,派爭鳴找人送出去。

    香櫞攙扶她上床,笑道:“二姑娘真是了不起,天不怕地不怕的,閔家那小姐,真是活該。”

    扶意很欣慰:“我是白白擔(dān)心了,想我是在什么樣的家里長大,怎么能懂她心中的底氣,實在羨慕她。”

    香櫞問:“不過我聽說,因為姑爺身體不好,他們一直還沒圓房?!?/br>
    扶意點頭:“這就不是靠底氣能辦的事,我相信韻之能應(yīng)對?!?/br>
    此時此刻,閔府新人的院子里,臥房燈火已熄,偌大的婚床上,小兩口頭一次同塌而眠,但彼此都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