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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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可心里實(shí)在擔(dān)心,到底還是說了:“打好了底子,有了康健的身體再生小娃娃,哎……我的姑娘自己還是個(gè)孩子呢?!?/br> 扶意撅著嘴:“娘就不說些別的,怎么盡想著那些事呢?!?/br> 言夫人愛憐地看著女兒:“自然是,心疼你?!?/br> 扶意把碗遞給母親,張了嘴乖乖等著吃:“娘喂我。” 言夫人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戳:“長不大的小東西。” 扶意問:“爹爹在干什么呢?” 言夫人搖頭:“沒留神,在前頭書房里,大概在準(zhǔn)備明日的課。你說他假正經(jīng)不,分明是想顯擺自己的女婿,還美其名曰,不能曠了學(xué)生的課。” 扶意吃完了紅豆湯,又問母親要了一碗,親自端來書房。 還沒進(jìn)門,就在窗前看見,書桌已經(jīng)擺不下爹爹的紙張,大紙鋪滿地,父親手里提著筆,繞著紙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揮毫潑墨,但和其他被廢棄的一樣,總是寫了一半就不滿意停下,又給棄了。 父親在準(zhǔn)備她的嫁妝,那日她纏著要一幅爹爹的字,再沒多少日子,她就要走了,這幾日爹爹該廢多少張紙。 扶意端著紅豆湯又回來,抓了香櫞,讓她給老爺送去。 再等香櫞回來,果然大驚小怪地說:“老爺在寫字呢,都不讓我進(jìn)去,站在門口三兩下把湯灌下,就打發(fā)我走了?!?/br> 扶意說:“這幾日,見爹爹寫字,就別打擾他?!?/br> 香櫞答應(yīng)了,可一轉(zhuǎn)身,就見老夫人帶著她的大孫女出來,一老一小是要出門。 扶意心里憎惡老妖怪又對娘親動手,莫說行禮問候,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轉(zhuǎn)身走了。 言蓁蓁見狀,立時(shí)挽著祖母輕聲說:“您看,她眼里可還有人?” 老夫人道:“這幾日,不要與他們發(fā)生爭執(zhí),一切聽我安排?!?/br> 她們匆匆出門,不知要去做什么,香櫞回房來關(guān)了門,沒好氣地說:“她們嘀嘀咕咕的,準(zhǔn)沒好事?!?/br> 扶意說:“我會處置好了她們再離開紀(jì)州,娘答應(yīng)我,明日會安排我時(shí)間和镕哥哥獨(dú)處,我會要他幫我做幾件事?!?/br> 香櫞問:“您有什么法子?” 扶意淡定地說:“不著急,到時(shí)候你就知道了?!?/br> 香櫞很是擔(dān)心,提醒小姐:“那一家子人多不要臉,小姐是知道的,可別讓她們做出什么下作的事。” 扶意心里一咯噔,想到了馬場里韻之的遭遇,那下三濫的勾當(dāng),連正經(jīng)公爵府的老爺夫人們都干得出來,還有什么是大伯一家做不出的? “我知道了。”扶意說,“明日我會好好告誡他小心?!?/br> 香櫞卻笑了,故意說:“小姐,您還沒嫁呢,就管起自家男人來了?” 若是平日,扶意一定摁著她揍一頓,可如今舍不得,好生道:“不要和我貧嘴了,多去陪陪奶娘,我不忍心要你和奶娘分開,可我也實(shí)在舍不得和你分開?!?/br> 香櫞卻說:“又不是生離死別,再說我從小和小姐在一起,和我娘不是分不開的。咱們這樣最好,我娘和夫人作伴,我和小姐作伴,兩邊都放心?!?/br> 扶意招手,把香櫞摟進(jìn)懷里,疼愛地說:“再去祝家,往后咱們就不是客了,你要謹(jǐn)慎小心,別招惹大夫人折騰你。記著,出了任何事,你急著護(hù)我并不管用,不如想法兒去搬救兵,要機(jī)靈些知道嗎?” 香櫞連連點(diǎn)頭,很是驕傲:“我可是小姐調(diào)教的,公爵府里的大丫鬟也不如我。” 扶意笑得溫柔:“還有呢,將來若遇見心上人,要早早告訴我,一定風(fēng)風(fēng)光光把我的香兒嫁出去?!?/br> 香櫞還沒開竅,哪里懂什么情啊愛的,眼下就滿心防狼似的防著那一老一少,皺著眉頭說:“小姐,你說老妖怪,會不會送親不成,就攛掇小妖怪去向我們姑爺投懷送抱吧?” 扶意心里一陣惡心,可這她們的確做得出來,她不得不防。 第215章 讓孩子們說說話 夜深人靜,言夫人和奶娘打點(diǎn)好了明日的一切,又看著那一老一小鬼鬼祟祟地歸來,她才回到房中,對丈夫說:“母親和蓁蓁回家了,你放心?!?/br> 言景山應(yīng)了聲,從書桌前起身,準(zhǔn)備更衣洗漱,但見妻子翻箱倒柜的,他問:“找什么呢?” “明日穿的衣裳?!毖苑蛉苏f,“我要打扮打扮,你呢,換不換?” 言景山低頭看了眼,今天也是帶女兒去各府拜訪的日子,他穿得十分體面,但這些料子貴,平日里他也舍不得,統(tǒng)共沒兩身。 言夫人說:“我聽香櫞說,公爵府里的衣裳,穿兩三次就算舊的,每個(gè)月都給做新的,遇上別府的宴請相邀,必定從頭到腳都是新的,你說明日姑爺正經(jīng)上門來,你還穿著今天的衣裳,也忒寒酸了不是?” 言景山板著臉坐下,氣哼哼地說:“這家里原就不富貴,可也不是揭不開鍋的落魄,誰敢嫌寒酸?我女兒都不嫌我,姑爺若嫌,那就別娶我家姑娘?!?/br> 言夫人抱著衣裳走來勸:“這是怎么了,怪我說錯(cuò)話不是,白天還好好的,明兒還請這個(gè)請那個(gè)的來觀禮,上趕著顯擺你的女婿?!?/br> 言景山果然是憋了大半天,此刻生氣地說:“不成體統(tǒng)?!?/br> “好好的,怎么你了,真是怪脾氣?!毖苑蛉藢⒁律唁佋陂缴希榭从袥]有要熨燙的,忽然一個(gè)激靈,轉(zhuǎn)身問丈夫,“是因?yàn)榻泄脿斂匆娔愠蕴呛J,你生氣了?” 言景山卻是惱道:“什么糖葫蘆,你閨女,見了人就跑過去,娘也不要了,爹也不管了,眼里只有她的镕哥哥。我們好歹書香門第,半分讀書人家姑娘的氣質(zhì)也沒有,就,就這么跑過去了?!?/br> 言夫人含笑瞅著丈夫問:“相公,你是吃醋了?” 言景山睜大眼睛:“胡說什么呢?你這個(gè)做娘的不正經(jīng),女兒才沒教養(yǎng),你好好管管她?!彼鹕砥沉搜鄞采系囊律眩荒蜔┑卣f,“穿什么都行,不光著就好,你看著辦,我回書房看會兒書?!?/br> 言夫人笑道:“別太晚,明兒沒有精神氣色差,就是穿上金子做的衣裳也體面不起來?!?/br> 言景山自顧自地走了,誰知一開門,女兒就在眼前,她正抬手準(zhǔn)備敲門。 扶意是才來的,沒聽見爹娘的對話,見了父親便說:“這是我在京城給爹爹買的筆,回來那天我怕叫奶奶搜了去,給藏起來的,結(jié)果一藏就忘了,這會兒收拾東西才翻出來?!?/br> 她把長長的盒子遞給父親:“爹爹快試試,若使著順手,我往后還給你買。” 言景山打開盒子看了眼,便帶著閨女往書房去,扶意高高興興地說著:“雖是老太太給我的零花錢,可我不白拿,我教四個(gè)姑娘一個(gè)小公子,偶爾還去伺候一下姑祖母,算是我掙的錢?!?/br> 言夫人從門里出來瞧,父女倆說說笑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跨過門檻時(shí),丈夫還細(xì)心地?cái)v扶女兒,一言一行都透著疼愛。 奶娘從邊上屋子過來,問道:“方才聽見老爺發(fā)脾氣呢,出什么事了?” 言夫人笑道:“吃醋呢,別理他?!?/br> 奶娘指了指老夫人的屋子:“不知鼓搗什么,夫人別怪我說話難聽,她非要老大一家送親,必定是想把大孫女也往祝家塞,可別叫她攛掇那小丫頭做出不要臉的事,坑了我們姑娘和姑爺?!?/br> 言夫人冷下臉:“可不能再叫扶意對我失望,誰也別想壞了我閨女的好事!” 隔天一早,博聞書院賓客盈門,除了言景山請來的幾位世交和前輩,他的學(xué)生們,竟是帶著各自家人也一起來看熱鬧。 祝镕的車馬到門前,一下車就被無數(shù)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看著素昧平生的人,笑容里滿滿的祝福和喜慶,叫他緊張不安的心,頓時(shí)放松下來。 且說昨天祝镕險(xiǎn)些撅折了老夫人的胳膊,本以為她今天會推病不見,但進(jìn)門后就見人家高坐上首,等著自己給行禮。 岳父叮囑過,今天要裝得頭一回見面似的,他便不敢多親昵,規(guī)規(guī)矩矩一切按照禮節(jié)來。 在眾賓客的見證下,送上聘禮和婚書,言景山的好友念的禮單,沒完沒了,一箱箱的禮物送上來,雖然已是按照祝家老太太的要求在大孫子的規(guī)格上減了三分,可依然是公爵府的氣派,叫眾人大開眼界。 言老夫人直看得,偷偷咽著唾沫,今日大兒子一家也來了,她悄悄給兒子使眼色,言景岳已是雙眼猩紅,巴不得把貪婪二字寫在臉上。 一切禮儀之后,言景山就把女婿帶去學(xué)堂,與眾位世交前輩一起,聽祝镕給這里的學(xué)子們講講京城,說一說國子監(jiān)的學(xué)風(fēng)。 其余賓客,在言夫人的招待下,在后院喝茶吃點(diǎn)心,之后正午張羅了一餐飯,就先散了。 但學(xué)堂里遲遲不散,言夫人少不得埋怨丈夫餓著姑爺,徘徊了數(shù)次后,終于闖進(jìn)來,溫柔和氣地說:“孩子們都餓了,各位先生世伯更是客,相公可別虧了禮數(shù)。” 言景山這才發(fā)現(xiàn),已是日過正午,一屋子人都意猶未盡,說趕緊吃了飯,下午要接著講。 今日人多,家里實(shí)在鋪張不開,言夫人帶著奶娘和其他下人,將分好的飯菜送來,她親手把食盒遞給女婿,另捧了一碗冰糖雪梨茶:“喝了潤潤嗓子,镕兒啊,要是累了就和娘說,別叫你岳父纏著你?!?/br> 這聲镕兒,言夫人昨天就想當(dāng)面喊一聲,但初次相見終究不好意思,這會兒滿心歡喜,才見兩天的孩子,仿佛自己養(yǎng)大的一般,怎么看怎么喜歡。 祝镕大口飲盡雪梨茶,茶湯清甜潤滑,令他說了一上午話的嗓子十分舒坦,便大大方方地遞過來:“娘,我還要一杯?!?/br> 言夫人眉開眼笑:“還有,還有,你先吃著飯?!?/br> 祝镕叫了大夫人二十年的母親,可這幾個(gè)字眼在他口中,僅僅是稱呼,毫無感情。 幼年時(shí),他也曾想過,要好好表現(xiàn),討得養(yǎng)母的歡心和喜愛,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養(yǎng)母從骨子里血液里厭惡嫌棄。 那之后他就放下了,放下了反而也輕松自在,也沒再想過,這輩子能有一天,喊出娘的時(shí)候,自己真正有了母親,成了兒子。 言夫人再來給女婿送雪梨茶時(shí),輕聲說:“今日行過禮,就沒那么多顧忌了,你們好些日子不見了,散了后你留在這里,娘把扶意送來?!?/br> 祝镕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見岳母沖著自己笑,才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這時(shí)候岳父叫他過去,才冷靜了下來。 如此熱熱鬧鬧一整天,所有人都累壞了,賓客散盡后,他單獨(dú)和岳父在書房,言景山向他解釋,夫妻倆不送女兒上京城的緣故,寫了厚厚一摞信,皆是向親家老太太和老爺致歉的誠意。 此時(shí),言夫人來找丈夫,昨夜他答應(yīng)了,給孩子們半個(gè)時(shí)辰說說話,讓孩子們大大方方在書房里,透過窗戶人人都能看見里頭的光景,不至于壞了體統(tǒng)。 答應(yīng)妻子的事不好反悔,言景山將書信命女婿仔細(xì)收著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不多時(shí),便見扶意端著茶水和切好的梨出現(xiàn)在門前,祝镕趕緊起身來,扶意笑道:“坐著,我給你倒茶喝?!?/br> 兩人隔著矮幾對坐,扶意先把梨推過來,說是娘切的,一定要他吃,自己斟了茶,再遞過來時(shí),祝镕抬手接。 仿佛最初的時(shí)候,指尖輕輕的觸碰,那時(shí)候,不經(jīng)意地情意流露,而如今,他們已是要做夫妻了。 扶意進(jìn)門時(shí),仿佛在京城的光景,一夜過去她已經(jīng)沒那么興奮激動,但此刻指尖相觸,一顆心撲通撲通猛地跳起來。 眼前的一切,這學(xué)堂書房,這茶水果子,這日落余暉,還有祝镕…… “我真的,不是做夢嗎?”扶意說,“爹爹說什么金將軍逼婚,我也聽不明白,镕哥哥,我們真要成親了?” 祝镕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我們要成親,我說過,要你等我,我來了。” 他放下茶杯,終究忍不住握了扶意的手,心疼地問:“還疼嗎?” 扶意又委屈又害羞,抽回手背在身后:“是mama們告訴你的?我怎么覺著,怪丟臉的,好像我還是小孩子,小孩子才挨打。” 祝镕笑道:“你和在京城不一樣。” 扶意問:“什么不一樣?” 第216章 為你,只為了你 祝镕笨拙地比劃了一下,學(xué)著扶意昨天舉著糖葫蘆朝自己跑來,滿眼的愛好:“在京城,從沒見過你這樣,一切都是規(guī)行矩步的?!?/br> 扶意赧然垂下眼簾,粉飾著害羞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輕聲道:“以后,你給我買糖葫蘆,不就又能看見了?!?/br> 祝镕再次伸手,這一回彼此十指腳纏,扶意也舍不得放開,便禁不住朝窗外看。 但想家里人口簡略,外頭有奶娘和香櫞守著,不相干的人到不了這里,也就不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