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迦爾的情況卻沒這么好。

    他身上的騎士盔甲雖然不是重甲，但也不輕，你剛才的亂動讓他沒把握好平衡，緩緩向下墜去。

    隔著水面，他綠眸幽深，臉上的血污散去，露出白皙而俊美的面顏。

    你向他伸出手。

    他唇角勾起，推開了你的手。

    “西格迦爾！”你喊著他的名字。

    他朝你比了一個“沒事”的口型，金發(fā)如水草般浮動，而他身上的護(hù)甲在一件件消失。

    你立刻意識到，他這是把盔甲收回了儲物空間。

    西格迦爾揮動手臂，穿著白色襯衣、深色中褲的頎長身軀隨之上浮。

    終于，濕淋淋的他上半身冒出水面。

    你借著微弱的光芒打量他。

    濡濕的金發(fā)墜于白皙的臉頰，有一縷垂在挺拔的鼻梁間，使他英俊堅毅的臉龐平添幾分少年氣息。金色的、修長而柔軟的睫毛上也沾著水滴，翡翠般的眸子柔和地望著你，和面對怪物時的冷冽截然不同。水滴順著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墜下，襯衫敞開的領(lǐng)口露出如玉的鎖骨，沾了血污的布料緊貼在結(jié)實的胸肌上。

    “走?！彼兆∧愕氖?，帶著你向遠(yuǎn)離洞口的地方游去。

    這次，他的手是溫?zé)岬摹?/br>
    你感受著西格迦爾掌心的紋路，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不是一場夢，而是帶著絕望氣息的真實，而你身邊的這位騎士，是黑暗中的光。

    即便無望而微弱，卻絕美的光。

    在你們身后，成群的軟泥怪如同下餃子般，噗通噗通地掉進(jìn)湖水中。它們釋放出墨綠的酸液，染綠了湖水的表面，并朝你們所處的位置蔓延。

    在洞口處，失去了觸手的高大怪物居高臨下地看著你們，卻徘徊著不敢跳下。

    你雖然會游泳，但從來沒有這樣高強(qiáng)度地游過。跑了這么遠(yuǎn)的路，再加上屢次怪物的驚嚇，你已經(jīng)幾乎沒什么力氣了。

    “前面有棵樹?！蔽鞲皴葼栐谀愣鷤?cè)低聲說。

    你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在洞口上眺望時看到的幾棵巨柱般的植物之一。

    高大而焦黑的樹身上爬滿了扭曲的藤蔓，樹周圍有能容納數(shù)人的小島。

    你心中一喜，跟著西格迦爾游了過去。

    西格迦爾率先爬上去，檢查了一下周圍，便半跪下來，朝你伸出了手。

    你在他的幫忙下也爬上了小島。

    “暫時安全了?！蔽鞲皴葼栒f。

    “那些軟泥呢？”你驚訝地問。

    西格迦爾低笑一聲，耐心同你解釋：“它們不會游泳，只是酸液比較煩?！?/br>
    你望著眼前幾米處幽深而靜謐的湖水，總覺得水里會有什么怪物。

    但你沒有說出來，擔(dān)心自己烏鴉嘴。

    “好冷。”你小聲說。

    衣服緊貼在身上，非常尷尬。還好外面罩著西格迦爾的斗篷。

    西格迦爾朝你點(diǎn)點(diǎn)頭，從儲物空間里取出火石和干燥的木柴，以及幾條處理好的魚。

    雖然你想吃點(diǎn)別的，但此時此刻，你也不得不承認(rèn)，有吃的就不錯了。

    金發(fā)騎士動作嫻熟地生起火，很快，冰冷的小島便被溫暖的火光籠罩。

    你終于放松了下來。由于沒有換洗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找西格迦爾要，你只能脫掉斗篷，坐在篝火前，把身上的衣服曬干。

    過了一會兒，西格迦爾把烤好的魚遞給你，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罐清水一同放到你手心。

    “謝謝?！蹦愣Y貌地接過。

    西格迦爾垂下眼簾，“維娜，不要這么說?！?/br>
    “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你不知道……見到你時我有多開心。在你說要當(dāng)我的同伴時，我就在心里對神祇許下誓言，我會照顧好你，不會讓你也……”西格迦爾的聲音哽咽起來，他沉默著側(cè)過頭，取出自己的騎士盔甲去水邊清洗。

    第3章 淚

    你默默吃著烤魚，看著西格迦爾在幾米遠(yuǎn)的水邊，微弓身軀清洗騎士盔甲。

    “我明白，西格迦爾。”你輕聲說，“時時刻刻都強(qiáng)大是件很累的事情?！?/br>
    “謝謝你，維娜?！蔽鞲皴葼栆琅f背對著你，“我會帶你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不應(yīng)該經(jīng)歷這些。”

    你愣了一下，“外面也是一樣吧？”

    “是?！蔽鞲皴葼柍林氐卣f，“魔物以死人的血rou繁殖，生命力也極為頑強(qiáng)。外面不比這里好多少?！?/br>
    他轉(zhuǎn)頭用蒼綠的眼瞳看著你，“不過，我會帶你回塔蘭涅爾，那里至少還維持著人類的秩序?！?/br>
    “那你呢？”

    “我？”西格迦爾薄唇勾起，神色不變，“繼續(xù)去尋找援軍。”

    你覺得和他一起，比去什么人類的都城更安全。在戰(zhàn)亂的時候，人類有時比魔物還可怕。

    但你又覺得自己會拖累他。

    你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輕嘆一聲，什么都沒有說。

    西格迦爾站起身，邁開長腿，走到了你旁邊。

    火光照耀下，他五官的輪廓更加深邃，碧綠的眼睛深藏在眉骨的陰影中，金發(fā)宛如燃燒的火焰。

    “我可以坐在這兒嗎？”他問。

    “嗯?！蹦泓c(diǎn)點(diǎn)頭。

    他坐到你旁邊。

    “如果困就睡一會吧?！蔽鞲皴葼栔钢缸约旱募绨?，“我來警戒魔物?！?/br>
    本就已經(jīng)很累的你沒理由拒絕，歪頭倚在他肩上就睡著了。

    你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醒來的時候，卻什么都記不起了。

    似乎是前世記憶深刻的事情，心口還彌漫著不舍的情緒。

    ……

    你睡飽了，睜開眼睛。

    不睜開眼睛還沒這么尷尬，你的頭已經(jīng)從肩上滑到西格迦爾的腿上，兩只手緊緊抱著他的腰。

    你連忙松開手坐起來。

    西格迦爾朝你露出一個調(diào)皮的笑容，“維娜，我腿都麻了?！?/br>
    “我不是故意的！”你捂住臉，卻從指縫里偷看他的表情。

    金發(fā)騎士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幾乎微不可見的紅暈。

    “好啦，”他伸手摸了摸你的頭，“我們該出發(fā)了?！?/br>
    “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我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蔽鞲皴葼栄a(bǔ)充道。

    說起正事，你就嚴(yán)肅地站起來，披上已經(jīng)烤干的斗篷，就等西格迦爾說往哪里走了。

    西格迦爾示意你看向頭頂。

    纏繞著藤蔓的焦黑樹干延伸至這片地下空間的頂端，那里糾纏著數(shù)不清的黑色枝葉，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別的巨樹也是一樣，龐雜的枝干遮住了整個穹頂。

    “不會是要爬上去吧——”你瞪大了眼睛，“這……”這對你來說有點(diǎn)可怕。

    西格迦爾認(rèn)真地說，“通過風(fēng)的方向，可以判斷出口在上面?！?/br>
    他說著便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截結(jié)實的繩子，把兩端分別捆在你和他的腰間。

    “別怕?！彼f，“樹上的藤蔓很結(jié)實，跟緊我?！?/br>
    你只能呆呆地看著西格迦爾率先踩到藤蔓上，幾個靈活的動作后，便向上攀了幾米高。

    花.序.獨(dú).家

    連接你們的繩子幾乎被繃緊，西格迦爾停了下來。

    你只能憋著心里的吐槽，硬著頭皮也往上爬。

    萬幸的是，藤蔓凸出的地方比較明顯，你腰間又綁著繩子，克服了些許心理上的恐懼。

    你沿著樹干慢吞吞地往上爬，西格迦爾每隔一會兒，就停下來等你。

    爬爬停停不知多久，你手臂酸疼，腳底發(fā)軟的時候，一條橫向的枝干出現(xiàn)在你眼前。

    西格迦爾已經(jīng)坐了上去，朝你伸出手。翡翠般的眸子溫和而專注地看著你。

    你把手放到他溫?zé)岬恼菩睦?，借助他的力量，腳下一蹬，便跨坐在枝條上，背后倚著爬滿藤蔓的焦黑巨樹。

    你松了一口氣，這才敢向下方看去。

    幽邃的湖水仿佛巨人的眼睛，平靜注視著其上的一切。修長的樹身延伸到湖中，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越來越細(xì)。

    你一陣腳軟。

    這時，溫暖的大手輕撫你帶著淚痕的臉頰。

    “嗯？”

    你抬頭去看手的主人。

    西格迦爾綠眸柔和，嘴角噙著笑意：“維娜，很棒。”

    “我有點(diǎn)兒害怕?！蹦銓嵤虑笫堑恼f。

    西格迦爾刮了下你的鼻子，“你戰(zhàn)勝了自己?！?/br>
    “嗯！”你露出開心的笑容，鼓勵自己，“我們會從這里出去的，西格迦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