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榴生笑著往司露微懷里躲。 一頓飯,吃得特別開心。 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下午了,榴生沒有睡午覺,一上車就熬不住了,依靠著司露微睡著了。 他手里還拿著那個臟兮兮的木雕。 司露微接過來,看了又看,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真是個失敗的母親。 他們回到家,司露微問副官:“大帥什么時候回來?” “已經(jīng)回來了?!?/br> 沈硯山一個人,在書房里看一些文件。他今天不算忙,只是聽說司露微和司大莊全部出去玩了,獨獨他一個人,特別寂寞。 他們才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 司露微和榴生回來,直接去了外書房。 沈硯山神色不悅。 司露微就推榴生:“去給你爸爸?!?/br> 榴生還是有點怕沈硯山,低頭看手里的木雕,實在太敷衍,怕挨罵,回頭看司露微,似乎是很想逃走。 司露微鼓勵他,同時替他對沈硯山說:“大帥,榴生有個東西送給你?!?/br> 榴生怯生生的,把木雕放在了沈硯山的書桌上。 沈硯山看著臟兮兮的半截爛木頭,還不如鋼筆,眉頭微擰:“這是什么?” 榴生之前還蠻有勇氣的,現(xiàn)在卻又說不出來了。 他支吾著不知如何回答。 司露微含笑鼓勵他,并且半蹲下來,輕輕擁抱了他:“沒事的,告訴你爸爸?!?/br> 榴生偷偷瞥了眼沈硯山。 沈硯山的不悅斂去了,他盡可能做出一點慈父的樣子。 這點樣子,鼓勵了榴生。 榴生道:“是菩薩……保佑爸爸,我親手雕的。” 沈硯山:“……” 他頭一回見到這么粗糙的菩薩,想夸都夸不出口。 “很不錯?!焙冒肷危虺幧讲拍笾亲?,夸了這么一句。 榴生的眼睛卻驟然一亮,臉上不自覺浮動了笑意。 小孩子再機靈,也區(qū)分不了客氣話。他也沒什么好壞概念,只知道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東西,得到了父親的賞識,起了作用,心里由衷高興。 他這么高興,臉上的酒窩很明顯,眼睛的光又明又亮。 沈硯山臉上,也浮動了一點笑意。 這笑意很淺,卻是他這幾年唯一的一次。 榴生看到他笑,既驚訝又高興,原來他爸爸笑的時候,也不是那么兇。 出了沈硯山的外書房,榴生邊走邊跳:“阿媽,爸爸喜歡我的菩薩,他還笑了,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彼韭段⒌溃澳阕龅煤芎??!?/br> 榴生高興極了。 “阿媽,我過幾天也給你做一個?!?/br> “好?!?/br> 他們母子倆,越走越遠。沈硯山站在書房的窗口,手里拿著那木雕,聽著孩子的聲音遠遠飄來,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心,像上了層冰封,此刻才隱隱化凍,露出了原本的柔軟。 那是他和小鹿的兒子。 他認真把木雕放在了自己的抽屜里,仔細上好鎖。 這天晚上,吃完飯,司露微哄榴生睡下之后,剛剛回房,沈硯山就來了。 “過來坐?!鄙虺幧阶谏嘲l(fā)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第197章 白頭 司露微在沈硯山身邊坐下。 沈硯山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你在孩子跟前說我的好話,沒必要。” 司露微靜靜聽著。 她的任何善意,沈硯山都不需要。 “這個世上,有的父子反目成仇,不算什么大事?!鄙虺幧接值?,“你不需要特意拔高我。我是個不負責(zé)的父親,這點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多盡職盡責(zé)?!?/br> “是?!彼韭段?yīng)了聲。 “還有,你也不用拿小孩子來討好我。我們倆之間,已經(jīng)是這樣了,再難有改變?!鄙虺幧嚼^續(xù)說。 司露微點了下頭。 沈硯山說完了,略感無聊似的,嘆了口氣:“去洗澡。” 司露微起身去了。 這個晚上,他仍是很粗魯,并不顧及她的感受。但好歹是在床上,司露微沒有受傷。 他也不親吻她。 結(jié)束了之后,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抽身離開,而是突然抱緊了她。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有什么情緒幾乎要傾瀉而出。 他的聲音潮潮的,在她耳邊說:“我不會再對你好?!?/br> 司露微渾身汗出如漿,沒有接話,只想起身去洗個澡。 沈硯山卻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他停頓了片刻,自己又續(xù)上了話音:“你不是為了我,才回到我身邊的。你還是要走的,總有一天。我不會善待你了,我再也不會那么犯賤……” 司露微心湖有只乳燕滑過,引發(fā)一點輕微的漣漪。 她微微咬了下唇,沒有接話。 “留不住你,強求也不行。你不在這么多年,才回來幾天,孩子仍是跟你親,為了你,他愿意討好我。他會幫你的,你們都會離開我的?!鄙虺幧接值溃拔也粫δ銈兒茫?,你們就走,誰也傷害不了我?!?/br> 他把頭埋在她的青絲里。 司露微隱約感覺到了潮意。她的手,輕輕落在他的后背。 她也想起了他家破人亡的處境。 這些年,他可以再成一個家的。 而后,他久久不再開口了。 司露微覺得他可能哭了,也可能沒有。再后來,他翻身背對著她,不再動了。 司露微悄悄起身,去洗了澡。 她的膝蓋和手肘都結(jié)痂了,再過幾天就能脫痂痊愈。 待她回來時,沈硯山已經(jīng)睡熟。 司露微轉(zhuǎn)過來關(guān)燈,突然發(fā)現(xiàn)他居然有了白頭發(fā)。 他們從重逢到現(xiàn)在,沒見過幾面。他個子高,司露微也看不到他的頭頂,且也沒有仔細看過他。 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下面,有絲絲縷縷的白發(fā)。 他今年不過三十來歲。 司露微輕輕撥了他的頭發(fā)。 沈硯山睜開了眼睛,他睡得并不熟。 “……頭發(fā)怎么白了?”司露微問。 沈硯山靜靜看著她。燈光下,他的眼睛被淡黃色的光折射出一種溫暖的顏色,沒有說不再善待你的那種冷漠,很溫柔很安靜看著她。 “公務(wù)忙?!彼唤?jīng)心,也不打開她的手,任由她的手指在他頭發(fā)上穿梭。 他只是看著她。 在這樣的夜里看她,就好像在自己的夢里。夢里沒有分離,也沒有自尊。想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給她,哪怕最后全部打了水漂,也在所不惜。 “吃點藥補補。”司露微道。 沈硯山聲音輕微:“沒必要補,越老越好,能服眾。” 司露微就不再說什么。 沈硯山坐起身,擁抱了她。 他輕輕嗅了嗅她的頭發(fā):“你倒是和從前一樣,連味道都沒有變,總有點清苦的氣息?!?/br> “我比較愛干凈。”司露微道。 沈硯山板過她的臉。 四目對視,他凝望著她的眼睛:“一點也沒變,真是個寡情的女人?!?/br> 說罷,他吻住了她的唇。 他打定了主意絕不和她親吻,可他忍不住。他從火車站把她找回來開始,他就輸了,潰不成軍,如今不過是死要面子。 他的吻很深,糾纏著她,汲取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