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敘呢？”徐靜秋抱起了跑到她跟前的小默，隨意問了句。

    許晨星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就將問題拋了回去，“我爸呢？”

    許晨星的話問出了口，徐靜秋的心卻咯噔了一下，抱著小默的手也是一僵，差點將孩子摔了下去。

    “媽，你怎么啦？”許晨星見徐靜秋臉色蒼白不說話，就有些擔心。她從沒見到過徐靜秋這副模樣。

    “我今天臨時有點事要出門，讓你爸好好在家等我回來的，他難道不在家嗎？我現(xiàn)在就去給他打電話?！毙祆o秋說著，就放下了手里的小默，去包里找手機。

    徐靜秋的反問讓許晨星亂了神，心底那些不好的預感逐漸被放大。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屋子的空氣極靜。

    “我去找找吧，我現(xiàn)在就去找。”徐靜秋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感受著自己的手漸漸涼透。電話沒有打通，她索性將電話給摁斷了，無神地便往門口走。

    徐靜秋一雙眼睛空洞無神，腳下也險些被絆到。許晨星看著她那慌了神的樣子，急忙出口叫住了她，“媽！我去吧，你別擔心。爸可能只是在家附近散散步，手機恰好沒電了，我去找找一定能找到的，你在家里看著小默吧。”

    許晨星拍了拍正揪著自己衣角的小默，小家伙也察覺到家里好像出事了，會了許晨星的意，便向徐靜秋跑了過去。

    “外婆，你在家陪我玩兒吧，外公肯定一會兒就回來了。那么晚了，外公肯定餓了，馬上就要回來吃飯的。”

    “對呀媽，我也餓了，小默也餓了?！?/br>
    徐靜秋愣愣地看了母子倆一眼，像是說服自己一般，喃喃了幾句：“那個老頭子答應好的，今天等我回來吃飯的，對，我該做飯了，要不然老頭子回來沒飯吃?！?/br>
    看著徐靜秋往廚房走去，小默也跟了過去。

    許晨星看著徐靜秋神叨的樣子不由的心疼，這幾年里mama一直為爸爸的病擔驚受怕，可她身在國外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許晨星強扯出一抹笑，對著徐靜秋說道：“媽，那我先去找爸回家吃飯了?！?/br>
    “好?！毙祆o秋擇著手里的菜應了一聲，看著許晨星就要關上門了急忙又出了聲。

    “晨星！你在附近找找你爸，他可能又忘記家在哪兒了?！?/br>
    許晨星腳步一頓，應了聲“好”，才將門帶上。

    外面的天比剛到家那會兒黑了許多，氣溫漸漸降了下來。晚上的寒風有些刺骨，許晨星顧不得將外套攏緊，迎著風在黑夜里走的有些急。

    去了許毅常去的涼亭，可是這個天誰還會在這兒聊天下棋，小區(qū)就這么幾個地方是許毅常去的，許晨星全找遍了，依舊沒有看見人影。

    許晨星強裝著鎮(zhèn)定，心卻亂做了一團，借著路燈微弱的光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她甚至想著父親若是坐在哪個灌木叢邊也好，就像小時候在校門口接她放學一樣，可是將小區(qū)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有。

    許晨星的腳步有些快，走過的路依舊時不時回頭看看，生怕錯過些什么。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許晨星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小區(qū)里沒有就出去找，小區(qū)門口的保安應該會注意到這么一個老人的。朝著小區(qū)門口的方向，許晨星也顧不得已經(jīng)凍得通紅的手，步伐有些快。

    走的太急，連路也顧不得了，臨近小區(qū)門口的崗亭時沒注意到陰暗處那一個大石塊，由著慣性被絆倒了在地上。

    “晨星！”

    等手心傳來鉆心的疼，許晨星才清醒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不自覺的眼睛已經(jīng)泛了淚花。再抬頭時，就看著燈光還亮著的地方，他向她飛奔而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啊，摔疼了沒？手怎么這么涼。”

    許晨星看著廖凡敘牽起了自己的手，右手手掌擦傷了，傷口滲了血，還有些沙石粘著，有些嚇人。

    只是抬頭那一眼，眼淚怎么也止不住了，“我爸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他?！?/br>
    這一刻所有的逞強都土崩瓦解，之前她以為小默是她堅強的理由，可現(xiàn)在才明白這一切的前提是父母先成為她堅強的資本。

    廖凡敘抱著哭的像個孩子的許晨星，只覺得心也跟著揪在了一起。將衣兜的東西又藏好了些，輕拍著許晨星的背哄著，“我知道爸在哪，沒事的，爸會回來的。我?guī)湍阋黄鹫液貌缓?？你先起來，地上涼，再這么哭下去爸可沒人找了?！?/br>
    “真的？”許晨星被半抱著站了起來，勉強止住了眼淚。

    “真的。腳有沒有傷著？”廖凡敘溫柔地將許晨星臉上的淚痕拭了去，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我們?nèi)フ野职?。”風將最后一點淚痕也吹干了，許晨星偏執(zhí)地想要往小區(qū)外走，腳上的勁還沒緩過來，剛邁出一步便有些站不穩(wěn)。

    廖凡敘又急忙將人扶住，蹲下身去看她的腳踝，“有些腫了，我得送你去醫(yī)院?！?/br>
    “不要。我擔心爸，我怕他一個人在街上走卻忘了回家的路?！痹S晨星顧不得考量些什么，只是單純地想要自己去找。

    “我們不去醫(yī)院，那你先回家好不好？我去幫你找，你現(xiàn)在心太急，腳也傷了，馬路上車多我不放心你，就算找到爸了，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也該心疼了?！绷畏矓鷳n地看著許晨星的眼睛，試圖將人勸回去。

    許晨星一言不發(fā)，只是盯著廖凡敘看。

    “晨星你聽話好不好？”廖凡敘逐漸擰了眉，語氣里都帶了一些無奈的懇求。

    僵持了許久，許晨星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你快去找吧，我自己回家，我看你走了我再回去?！?/br>
    廖凡敘看著許晨星犟著的模樣，知道自己拗不過她，就將外套留給了許晨星，自己先走了。

    車就停在小區(qū)外，廖凡敘上了車便方向明確地開了出去。

    剛才他將車停在小區(qū)外頭，下了車就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小冊子，他覺得眼熟便撿了起來。

    當時他翻開了第一頁，蒼勁有力的字就這樣寫著：

    我的名字是許毅

    徐靜秋——我的妻子。我很愛她，喜歡和她斗嘴，但是每次都讓著她。

    許晨星——我的女兒。在美國工作，很優(yōu)秀很善良的姑娘，特別愛撒嬌。

    許默——我的外孫。是家里的小寶貝，很可愛。

    廖凡敘——我的女婿。很愛晨星。

    最后一行的墨跡與上面的都不同，明顯不是一個時間寫的。當時他拿著冊子，心里不明滋味。

    往后翻便是每個人的照片，冊子里將每個人的照片和名字都對應了起來，冊子里記著要做的事情，日期是沒有規(guī)律的，應該是認為重要的就記了下來。直到翻到最新的一頁，日期是今天，內(nèi)容是要去菜市場買的各種食材。

    當時他看完變合上了，想著應該是許毅不小心落了的?；氐郊以僬覚C會還給他。沒想到現(xiàn)在卻成了唯一的線索。

    廖凡敘將車停在了菜市場附近，下了車便看見一個50多歲的老人坐在菜市場門口的石墩上。也不知道老人在這里坐了多久，菜市場早就關門了。明天便是除夕，賣菜的小販們也早都回家準備過年了，平常熱鬧的集市現(xiàn)在也冷冷清清的。

    “我認得你。你是那天那個來我家的人，你想娶我女兒?！痹S毅的話帶了敵意。

    廖凡敘走近了些，才看清老人手里還提著菜。

    “爸，你落了這個?！绷畏矓υS毅的話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將衣兜里的冊子遞給了眼前的老人。

    第32章 娶你那天

    許毅裝作嚴肅地接過冊子，翻了開來。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對哦，你和晨星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回來了，晨星是不是也回來了？”

    廖凡敘聽著許毅語氣中的關切，覺得這位年近半百的父親比起半年前仿佛又老了許多，眉目間又添了些歲月的滄桑。不由得語氣也更加緩和了，“回來了，她在家等著您呢，我?guī)丶野??！?/br>
    “走吧。”許毅拒絕了廖凡敘想幫忙提菜的手，只自顧自攥緊了手里的袋子上了車，依舊保持著那副嚴肅的模樣。

    車窗隔絕了外頭的冷風，許毅將手里的冊子捏緊了些。下午的時候他出了菜市場，突然就忘記了家的方向，他不敢打電話給徐靜秋，怕她擔心。可是一摸口袋，隨身帶著的冊子也丟了，后來手機也沒了電，他也不敢亂走，就一直在菜市場門口等著?，F(xiàn)在冊子失而復得，他也有些寶貝似的將冊子塞回了衣兜里。

    “你在哪兒找到的這個本子？”斟酌再三，許毅還是開了口。

    “小區(qū)門口那兒，晨星她還不知道?！绷畏矓嵲拰嵳f了，回應他的是沉默。

    菜市場很近，來回不過十分鐘的事，許毅和廖凡敘進了小區(qū)，便聽到一道聲音順風而來，“爸！”

    當時廖凡敘走后，許晨星就反悔了，默默蹲在了路口不肯回家。身上裹著廖凡敘的外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門口，直到看著許毅和廖凡敘的身影出現(xiàn)，她懸著的心才安定下來。向許毅跑了過去，一把將父親抱住。

    廖凡敘擔心她的腳，但看她步伐輕快絲毫不受影響，也就隨著她。

    “爸，你去哪兒啦？我們擔心死了。”

    “那么冷的天還在外面吹風，不怕著涼了。好了好了，多大人了，抱得我喘不過氣了?！痹S毅眼睛有些泛濕，假裝著平常語氣，也不回答許晨星的問題，單說些別的。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還好爸有先見之明，先去買了你愛吃的菜?！痹S毅等著許晨星放了手，才將手上的菜提了起來晃了晃。

    “那么晚了，菜市場都關門了。你在外面好久了。”

    “這不是就菜市場附近那倆老頭在下棋嘛，我看入迷了忘了時間，正想回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小廖，他載我回來的。是吧，凡敘？”許毅迫不及待拉了一個共犯。

    “嗯。對?！绷畏矓⑹氢Р患胺谰捅恢鞣更c了名，只得配合著，畢竟就在他選擇將冊子藏起來不讓許晨星知道的那一刻，他就上了賊船了。

    許晨星看著兩個人，依舊將信將疑，但也不打算計較，反正爸回來就好。

    “爸，我?guī)湍闾岚桑覀兓丶?。不然媽要等急了?！?/br>
    許晨星伸出了手，卻被抓了個正著。

    “手怎么啦？”許毅有些嚴肅的出聲。

    “沒事沒事。”許晨星急忙又將手背到身后，廖凡敘也快速地上前將披在許晨星身上的外套攏了攏，避開傷口捏了捏許晨星涼透的手，便不肯松開了。

    “她剛剛著急沒看路，不小心摔的。我等會兒帶她去趟醫(yī)院包扎一下就好了?！?/br>
    許毅看了兩個人一眼，只“嗯”了一聲，便提起菜往回家的那條路走去，不想讓女兒女婿看見他又紅了眼睛。

    廖凡敘扶著許晨星才跟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許老律師一開門就是徐教授的問候，“老頭子！你干嘛去了？還知道回來呀！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

    許毅早已經(jīng)習慣了，只回了句：“知道你在家，我都不想回來了，看人下棋可比回家有意思多了?！?/br>
    許晨星也習慣了爸媽的斗嘴日常，但她這次想要插嘴，“爸，媽剛剛擔心死你了?！?/br>
    “誰擔心他啦？糟老頭子！就知道下棋！這都第幾次啦？這次連打你電話也不接。”徐靜秋看著人平安回來，擔心沒了卻有些生氣。

    許毅也不理暴躁的人了，只對著許晨星說：“你和凡敘早點回去吧，這里等會兒估計會有一場世紀大戰(zhàn)了。對了，順便把菜也帶走?！?/br>
    許晨星覺得自己被驅(qū)逐了，還來不及申訴，就感受到一旁扶著自己的人拍了拍自己的半邊手臂，便也沒有說話了。只向小默招了招手，“小默，走啦。外公外婆這不歡迎我們嘍?！?/br>
    小家伙識趣地跑到了爸媽跟前，禮貌地和許毅和徐靜秋道了再見。

    一家三口走了，徐靜秋還是不停地絮叨，將早就煮好的面端了出來，“也不知道餓，快吃?！?/br>
    許毅一句話也沒駁回去，只是安靜地將徐靜秋煮的面都吃完了，是最熟悉最溫暖的味道。

    ***

    因為小默的關系，許晨星在醫(yī)院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回來了。

    現(xiàn)在許晨星坐在陌生的房子里，聞著廚房傳來的香味，將許毅買的菜從袋子里一樣一樣拿出來，發(fā)現(xiàn)全是自己愛吃的，感嘆著原來爸記的清清楚楚。

    廖凡敘端著燒好的西紅柿炒蛋出來，看著許晨星發(fā)呆的模樣忍不住問了句：“想什么呢，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