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晨星,你在聽嗎?” “媽,我在。我過兩天就回國看你們。” “不用了,你爸和我都挺好的。他后來自己想起來照片上的是你,當(dāng)寶貝似的又把相框擦了遍。你爸的病就是這樣,急不來,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不過你爸昨天吃晚飯的時候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晨星這年紀(jì)該找個男朋友了’,后來我再問他就自顧自吃飯了?!?/br> “……,媽。爸是不是在她女兒身上裝監(jiān)控了?他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俊?/br> “我們想今年夏天就結(jié)婚?!?/br> “啊,你……” “媽,我這還忙,先掛了啊,你和爸多注意身體。拜拜?!?/br> …… 細(xì)數(shù)著這兩天發(fā)生的那么多事情,回想起半年前的那通匆匆掛掉的電話,許晨星依舊覺得無措。 半年前臨時起意的謊言,只是為了了結(jié)父親的心愿。阿爾茲海默,并不是藥物所能治好的,許晨星不知道哪一天父親真的會連自己也忘了。 雖然爸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說過什么,但其實許晨星心里清楚,父親一直擔(dān)心她獨(dú)身一人在美國無人照顧,便想趁他自己記憶還清晰的時候看到自己女兒找到歸宿。 看女兒結(jié)婚,看女兒最美的時候,這便是世間所有父親的心愿吧。 長大了才知道,那個曾經(jīng)叱咤法庭的許老律師,現(xiàn)在也只是她想成全的父親。 好在那時候她已經(jīng)和杰遜熟識,知道她可以成為自己謊言的助力者,就拜托他一起回中國演場戲。 杰遜是地道的美國人,本就豪爽熱心,得知她的苦衷,自然答應(yīng)了。 從冬天到夏天,從冰冷到熾熱,大自然瞬息萬變,她的生活也是天翻地覆。 因為許多的不了解,所以昨天的意外,在父母看來也只是準(zhǔn)新郎因為交通堵塞而晚到,可是只有許晨星知道,原本就活在電話里的假新郎變成了另一個更假的新郎,還是她從未見過的。 本來一切就都是假的,現(xiàn)在卻出乎意料的更假了。 昨天晚上杰遜并未出現(xiàn),和她完成婚禮儀式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許晨星以為她會面對父母的盤問,可就是這樣漏洞百出的婚禮在昨天最終圓滿。 而父親似與那人早就見過一般,在婚禮上鄭重地將她的手放在那個男人手里,很嚴(yán)肅地對他說:“我女兒下半輩子交給你了?!?/br> 許晨星當(dāng)時便愣了,但是又覺得這一幕仿佛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她在父親眼里看到的是信任,而那個男人卻望向她,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莫名的深情。 就這樣,她昨晚和那個陌生的男人獨(dú)處了一夜。 今天早上飯桌上一向不八卦的父親卻意外地和那個男人聊起了天,甚至問起了兩個人從相識到結(jié)婚的過程。 雖然戀愛的過程早就編了好幾遍,她也和杰遜串通過,但是那個男人是一無所知的。 于是許晨星趕忙躥出來搶答了所有問題,他就在一旁側(cè)頭看她,看得她心里發(fā)毛。 許晨星編的天衣無縫,可是許毅依舊不依不饒,突然提出來想看一看兩個人的結(jié)婚證。 許晨星并沒有考慮到這個方面,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身旁的男人卻搶先開了口:“平時工作一直很忙,我和晨星還沒有領(lǐng)證,結(jié)婚照也沒有拍,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以后我一定會補(bǔ)償她?!甭曇羧缱蛲碓诨槎Y上他稱她“妻子”般溫柔。 許晨星聽得心驚,急忙接話:“爸,我忘了說我們想在美國領(lǐng)證,結(jié)婚照也在美國拍。” 許毅當(dāng)時就眉頭一皺,“結(jié)婚照我不管,但是兩個中國人去什么美國領(lǐng)證。”語氣有些像許晨星小時候做錯事,他教訓(xùn)她的時候。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她拿到了手里這個紅本子。謊言成真了,是一段真的沒有感情的婚姻。 許晨星的思緒飛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翻開那個紅本子,那張紅底的兩人照就映入了眼簾。 當(dāng)時徐靜秋看了他們結(jié)婚證上的照片,平常很少夸人的大學(xué)教授也一直對這張照片贊不絕口,直說兩個人真登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她自己看著那張照片也覺得兩個人放在一起,一點(diǎn)都不突兀,而且很養(yǎng)眼。 照片里的他和他都微微勾著嘴角,連弧度都出奇的相似,兩個陌生人卻有難得的夫妻相。 許晨星用手輕輕摸了摸照片,一些事情那么出人意料,卻又那么順理成章。那個人的出現(xiàn)讓她的心像蒙了一層霧,不清明,但她卻又喜歡這種朦朧的感覺。 身旁的許默動了動,拉回了許晨星的心思。小男孩四五歲的樣子,很乖巧,安靜地睡著了。許晨星給他拉了拉蹭掉的小毯子,然后溫柔地揉了揉男孩的腦袋,終于有了笑容。 縱然有許多的變數(shù),但至少小默是在她計劃之中的,她終于可以帶他去美國了,這也是她與母親的約定,也是她用謊言換來的。 她想親自陪著小默長大。 合上了結(jié)婚證,許晨星便望向機(jī)窗外,能看到厚厚的云層,云朵很白,看起來軟軟的,就這樣繚繞在機(jī)身外,她就想起一個溫潤的身影,不知道那么多年未見,他過得好不好…… 飛機(jī)很平穩(wěn),拂過一片片云,沒有眷戀柔軟,終是滑向遠(yuǎn)方,像她的謊言即使虛假但還是被繼續(xù)編織。許晨星莫名的心安,她想或許這一切變數(shù)并不壞…… *** 機(jī)場 徐靜秋和許毅先送了許晨星進(jìn)安檢,又看著廖凡敘進(jìn)安檢。 丈母娘看著女婿的背影走遠(yuǎn),才將繃著的臉?biāo)闪讼聛恚瑢χ谳喴紊系脑S毅說:“別看我對他沒有什么好臉色,但是這個女婿真的是外表與內(nèi)在兼得,談吐舉止都很有風(fēng)度。我早上聽他和打電話,那樣子,沒在美國待幾年,真的說不出那么流利的美式英語。我?guī)Я四敲炊鄬脤W(xué)生,也沒見過像他這樣萬里挑一的?!?/br> 許毅只冷哼了一聲,說了一句“膚淺,他怎么看都沒我們家小星好,你這個人就是表里不一,臉擺得那么臭話夸的又那么好?!?/br> 話雖是對徐靜秋說的,目光卻很深地看向廖凡敘走的方向,他不求這個人多優(yōu)秀,只要他信守承諾便好。 徐靜秋沒有看到許毅的眼神,自顧自地便反駁:“你還說我,這個女婿擺明就是空降的,對他我們幾乎是什么背景也不了解。你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兒說要結(jié)婚就答應(yīng)的那么快,臉上表現(xiàn)得對他那么滿意,心里又挑的很。”徐靜秋想起兩個人早上聊得很投機(jī)的樣子,便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女婿婚禮前也不拜訪,我們見都沒見過他,要不是你一口答應(yīng),我是不會同意晨星嫁給他。我今天早上原本想刁難他一下,你倒好直接巧妙幫他答了?!?/br> 許毅抿著嘴,并不想回答什么。徐靜秋不在意,又繼續(xù)說,女兒女婿一走她的話就開始多了,一點(diǎn)大學(xué)教授的風(fēng)范也沒了。 “我看小廖啊,確實很順眼,關(guān)鍵對我們晨星好?!绷畏矓u漸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里,徐靜秋說著說著就推著許毅開始走,嘴卻不停。 “我跟你說啊,今天晨星和你說話,小廖便一直看著她,那個眼神在你身上我是看不到了。”,“晨星的眼光可比我好多了,小廖這個孩子知道疼人?!?/br> 徐靜秋憶想起今天早上的情景就說得停不下來,許毅往后抬頭去看高高在上的徐靜秋,看她依舊喋喋不休的模樣,只是覺得她越活越年輕。 原本有了晨星,她性子沉穩(wěn)了些,現(xiàn)在老了又和以前纏著他的時候一樣,話很多。 他回過頭去看周邊,無奈地嘆了口氣,直接起身站了起來,往反方向走去。 徐靜秋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誰料自己的丈夫不僅站了起來,還往反方向走去,頭也不回,一句話也不說。 徐靜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方向,也顧不上什么,趕緊推著輪椅去追許毅。 “你不坐了嗎?” 許毅不想理她,本來病就沒那么嚴(yán)重,她非說萬一哪天他出去不記得回家的路了,走丟了怎么辦,就硬要買了輪椅,每次出門就跟著他,讓他坐著輪椅她推他。 昨天也是把那些來參加婚禮的老朋友嚇壞了,要不是女兒在,他估計要翻臉了。 徐靜秋看他不說話,就在后面小聲嘀咕,“糟老頭子,脾氣和以前一樣拗,晨星在家的時候看你坐輪椅坐得還很開心,現(xiàn)在又翻臉?!?/br> 許毅聽到了,臉有些黑。 機(jī)場里的人看著之前那個坐輪椅的步伐矯健,走的比推輪椅的還快,一個個目瞪口呆…… 第3章 望未來可期 “廖總,為什么不直接和許小姐一個航班,反正也是回美國?!壁w由很不懂自己上司的想法??桃馓袅艘粋€和許小姐錯開的時間段,借口是先去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提前出門。 可是公司的事情根本就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完全可以和許小姐一起回美國,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成功者的腦回路都很新奇。 “對人對事,各有各的策略?!绷畏矓⒅皇乔宓仄沉粟w由一眼,也不做過多的解釋。 趙由碰了一鼻子灰,心想您老在商戰(zhàn)里就是只狡猾的老狐貍,偏要在許小姐面前裝的一臉牲畜無害。都是快奔三的人了,還不是一個單身嗎?什么策略,都是空談。趙由不屑地撇了撇嘴。 回過神,就看見廖凡敘冷淡威脅的眼神,男人俊朗的側(cè)臉很耐看,唯獨(dú)那眼神透著絲絲涼意。對于在心里吐槽老板卻被發(fā)現(xiàn)的趙由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廖凡敘收回了眼神,整個人陷進(jìn)機(jī)艙的椅背里,公式化的開口:“去年6月份剛定的,公司今年年底在中國上市的計劃往后延。 “什么!”趙由的聲音有些大,引得飛機(jī)上的乘客都向他投來目光。 廖凡敘一臉嫌棄地去看趙由,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原本因為疑惑向這邊看來的乘客們就被廖凡敘吸引了目光,其中有幾個年輕的女生直接激動地拍著隔壁人的大腿?!巴廴?,那個男的好帥,皺眉頭的樣子好帥,好帥啊?!?/br> 趙由有些想翻白眼,廖總本來就有顏,可是一皺眉那樣子真的是老少通吃。 剛剛在民政局的時候,他送完一行人便在一旁等著。期間他可是看到周圍來**的老是看廖總,這位老人家便連連皺眉,許小姐是沒看到,但是把那些未婚女性迷的呀。 就當(dāng)他以為自己上司最多迷迷未婚女性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給領(lǐng)結(jié)婚證的夫妻蓋章的阿姨,肯定有五六十啦,居然直接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把廖凡敘拉到了一邊。 許小姐當(dāng)時倒是沒有多想,但是他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那個阿姨對廖總說的是“小伙子我看你長得挺俊的,要不然這婚別結(jié)啦,我家女兒和你挺配的。我給你倆說說媒”。 這是多么可怕,當(dāng)時他就在心里一陣吐槽?,F(xiàn)在又是這樣,他們廖總真的好吸引人。 為了避免被注視,趙由趕緊拿起手里的文件擋住了廖凡敘的臉。 湊過去跟他商量說:”原本董事會都定了,是您拿的主意,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廖凡敘看著趙由的舉動拿眼神去殺他,“計劃依舊,只是時間延后,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最多只要一年,我會讓計劃完美實施的?!?/br> 趙由很無奈,他知道自己上司從不拿工作開玩笑,任何會議決議都是說一不二?,F(xiàn)在怎么突然變卦了,他們許多準(zhǔn)備都已經(jīng)做好了,也已經(jīng)在中國呆了一年,就為公司在中國上市做準(zhǔn)備,現(xiàn)在突然延后,真的很麻煩。 廖凡敘并不去顧趙由哀怨的心思,閉著眼睛,整個人往后傾。 今天早上的場景歷歷在目,不免讓他有些頭疼。 他知道晨星本就是聰明又有主見的,可是有時候他寧可她笨一點(diǎn)遲鈍一點(diǎn)。 今天早上當(dāng)他手里握著那個小紅本的時候,那真實的觸感給他多年來從未有過的舒心和喜悅。即使許晨星對他沒有感情,但是這個小紅本就往她身上貼個標(biāo)簽——廖凡敘的合法妻子。他抑制不住地勾唇,久未平息。 可她總是那般語出驚人,對她他總是失策。從民政局剛回到家,她就避開了父母攔住了即將出門的他。 “我們談?wù)??!绷畏矓?dāng)時心里跳躍的小人兒還未平靜,可許晨星接下來的話直接把小人兒給拍死了。 兩個人又重新回到房間,他等她開口,嘴角仍有微微笑意。 “我想我們抽時間瞞著我爸媽把婚離了。我很感謝你昨晚的出現(xiàn),但是戲畢竟是戲,你和我沒有感情,所以我也不能讓一本單薄的結(jié)婚證套牢你。而且你是杰遜的朋友,我也不能做一些不義的事情?!痹S晨星眸光很淡,低著頭,很誠懇地說著。 “不行!”廖凡敘聽她說了“離婚”兩個字,隨即笑容便僵了,很嚴(yán)肅,回答得很快。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可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去說“不”。 許晨星聽他說話的反應(yīng)有些大,抬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廖凡敘早就已經(jīng)緩和了臉色,一臉平靜。 廖凡敘知道剛剛自己心急了,趕緊解釋:“抱歉,剛剛失態(tà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