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春江花朝秋月夜

    歲末，端慧長公主還朝，長公主于紫宸殿拜見帝后，向太后請安后，便前往壽康宮拜見吳皇貴太妃。

    端慧長公主和吳皇貴太妃母女二人哭作一團(tuán)，兩旁侍候的宮女亦是潸然淚下。

    壽康宮

    “我的昕兒啊，這些年在西涼過得可還好？母妃一閑下來，便想到我兒在西涼那蠻荒之地受苦便夜不能寐，偏你三哥也是個(gè)不爭氣的，被皇上發(fā)配到?jīng)鲋菽请缗H地方去了。”吳容慧哭道。

    端慧長公主道：“西涼不論有多么的荒涼寒苦，我也嫁到哪里十幾年了，我是王后，日子倒也過得去，只不過，母妃，你知道的，女兒自生下阿依娜多之后，整整七年未曾有過身孕，大王竟然立了伏氏的兒子為太子，母妃，我恨啊……”

    吳容慧聽愛女過得這般氣悶，哭的更傷心了，罵道：“我兒可是大夏堂堂的長公主，皇上的jiejie，金枝玉葉，這嫁到西涼過得是什么日子??！都怪先皇和嘉懿皇后，這兩個(gè)人倒是兩腳一蹬歸天了，害得我女兒命苦??！”

    端慧長公主拭了拭淚，道：“母妃，也怪女兒命不好，我大夏自建朝以來便和西涼世世通婚，當(dāng)時(shí)父皇就我這么一個(gè)成年的公主，我不嫁誰嫁！嘉懿皇后當(dāng)時(shí)親自當(dāng)說客來勸我，我敢說不嗎？”

    吳容慧聽她說到這里更是忍不住道：“也怪母后當(dāng)時(shí)不過是個(gè)貴妃，后宮里掌權(quán)的還是那個(gè)虛偽做作的嘉懿皇后，唉！”

    端慧長公主道：“事已至此，母妃也不用過多自責(zé)，要說錯(cuò)，也是女兒沒本事為大王誕下太子，才被伏氏鉆了空子，蠱惑大王立了她的兒子做太子。”

    吳容慧道：“母妃的昕兒一向聰慧，怎會(huì)被那什么伏氏擺了一道？那伏氏是什么來頭？”

    吳容慧看了看左右，抱著吳容慧附耳道：“母妃我們找個(gè)地方單獨(dú)說話，我身邊有大王的眼線?！?/br>
    吳容慧忙點(diǎn)頭，而后整理衣裳，清聲道：“你們都先退下吧，哀家和王后要說一些母女間的私心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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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豎日  坤寧宮

    “娘娘，西涼王后和雍王妃來了。”貞靜稟報(bào)道。

    葉嫤萱撫摸著手中內(nèi)務(wù)府新送來的白玉簪，道：“這不來還倒好，一來還來了倆?！?/br>
    貞靜道：“可不是么？奴婢可是聽說雍王昨晚上才回到王府，第二天上午便讓雍王妃陪著長公主來了?！?/br>
    葉嫤萱放下白玉簪，從塌上起身，貞婉和貞德二人便替皇后穿好外裙。

    葉嫤萱道：“請她們?nèi)フ畎?。就說本宮即刻就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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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駕到！”

    “臣妾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鳳體安康！”端慧長公主和雍王妃微微一福道。

    葉嫤萱笑著扶起二人道：“七皇姐和三嫂無需多禮，請坐。”

    端慧長公主落座，便打量了內(nèi)殿一眼，道：“皇后娘娘這殿里可真暖和，細(xì)細(xì)一聞，還混著清香撲鼻的花香，我可真是羨慕！想我在西涼的時(shí)候，屋內(nèi)生起碳火，便嗆鼻的很，便只能打開宮殿的天窗透氣，如此一對比，還是大夏好的多啊！”

    葉嫤萱笑道：“大夏是七皇姐的母國自是好的，不過，西涼卻也是大夏朝的根，幾百年前，大夏人也是西涼人，西涼各個(gè)部落更是為大夏朝的建立出了很大的力，大夏朝和西涼世世通婚，七皇姐為了大夏和西涼的情意做出了巨大的貢獻(xiàn)，才是本宮所真正敬仰和佩服的。”

    端慧長公主勉強(qiáng)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謬贊了，和親雖然是件光榮的事情，但皇后娘娘您怎知道里面的艱辛??！”

    葉嫤萱挑眉問道：“皇姐可遇到了什么難事了？可否與本宮說說，看本宮能否開導(dǎo)開導(dǎo)皇姐。再說，就算本宮沒有什么法子解開皇姐的心結(jié)，不是還有三嫂在這里么？”

    楊汝月笑道：“是啊，公主不妨向我們傾訴傾訴心里的苦楚，這樣也會(huì)好受些?！?/br>
    端慧長公主慨嘆了一聲，道：“其實(shí)，和親本非我所愿，只是身為大夏公主，受百姓供養(yǎng)，父皇母后寵愛，這是我不得不擔(dān)起的擔(dān)子。和親到西涼，我也努力摒棄公主的嬌貴，想要努力融入到新生活里去，頭一天，我呢，因?yàn)樗敛环?，病了好幾回，幸而大王對我還算體貼，但終歸沒有咱們大夏二郎的細(xì)致，不過，當(dāng)時(shí)我身邊每個(gè)貼心的姐妹親人，也是很感動(dòng)的。后來王子繼承了王位，成了大王，我自生下阿依娜多后便再無所出，皇后娘娘和三嫂也都知道，作為一個(gè)嫡妻一直沒有為夫君誕下繼承人始終都會(huì)低一頭的。因著這個(gè)原因，大王后院里的妃妾越來越多，庶子庶女也夠滿院跑的，那些妃妾表面對我畢恭畢敬，背后卻罵我是生不出兒子的空架子王后，西涼太后每次見著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凈逮著機(jī)會(huì)挖苦我了！我又能怎么辦呢？西涼距離大夏中間還隔著玉門關(guān)，隔著大漠，我也只能生生忍住，苦苦熬著，誰知道，后宮里伏氏蠱惑著大王立了她的兒子做太子！皇后娘娘，三嫂，你們說，大王不是硬生生的打我的臉么？他再喜歡伏氏，可伏氏只是一個(gè)妾??！伏氏的兒子做了太子，我將來在西涼又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楊汝月面露悲戚擔(dān)憂之色，內(nèi)心卻是帶著幾分嘲弄，自己在西涼沒本事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跑回娘家哭訴來了！端慧長公主走到今天這個(gè)地步也算是他哥哥雍王帶來的報(bào)應(yīng)了！雍王府妻妾如云，且雍王喜新厭舊的很，庶子庶女也跟她整了一大堆出來，不過她可一點(diǎn)也不在乎雍王那個(gè)萬人騎的種馬！自己該過什么日子還是過什么日子！只要雍王府的那些妻妾們不來她跟前找煩，她都懶得去整治她們！

    葉嫤萱與楊汝月妯娌這么多年，也算知曉她的性子，知道她心里對這個(gè)沒相處過幾天的小姑子是不耐煩的，便溫聲道：“這么看來，皇姐確實(shí)是受苦了。不過，本宮聽說伏氏的兒子可是西涼王的長子？皇姐膝下尚未有王子承歡，這立伏氏之子也算情理之中?！?/br>
    端慧長公主微微錯(cuò)愕，道：“皇后娘娘這是贊同大王的做法了，也認(rèn)為我活該了！也是，皇后娘娘早早的把太子生下來了，哪里明白我的苦楚！”說完，端慧長公主便紅了眼睛。

    葉嫤萱依舊溫聲道：“皇姐別惱，本宮不是這個(gè)意思，本宮的意思是如果皇姐膝下能有一位嫡出的王子，那么，皇姐的兒子被立為太子也就順理成章了?！?/br>
    端慧長公主有些驚訝，但隨即眸色也黯淡下去，她道：“可是我生不出王子能有什么辦法，難道你讓我去養(yǎng)別的女人生的兒子？”

    葉嫤萱點(diǎn)頭，道：“就是此意?！?/br>
    端慧長公主道：“皇后娘娘難道不知道不是自己的親生骨rou是永遠(yuǎn)養(yǎng)不熟的嗎？更甚者要是養(yǎng)了個(gè)白眼狼反咬你一口怎么辦？”

    葉嫤萱笑道：“那就要看是怎么個(gè)養(yǎng)法了。”

    端慧長公主問道：“那皇后娘娘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葉嫤萱道：“現(xiàn)下西涼王立他的太子便立去吧，你不能表現(xiàn)的過于憤怒，也不能太過淡定，你要適時(shí)表現(xiàn)你的不滿，讓西涼王對你產(chǎn)生愧疚之情，至于未來的嫡子么？西涼的女人暫且不考慮，最好是容易掌控在手里的大夏女子為你誕下嫡子，記在皇姐你的名下，自然順理成章便是嫡子了，至于后面的路，我想，皇姐你自有你的法子讓他當(dāng)上太子?！?/br>
    端慧長公主聽皇后這樣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好，我試試?！?/br>
    端慧長公主對這次的談話還比較滿意，側(cè)過身子對雍王妃說道：“其實(shí)，說起來，我三哥和大王比起來不多逞讓，不如三嫂你也試試這個(gè)辦法？”

    端慧長公主對她三嫂的情況還是清楚的，三嫂和三哥成婚將近二十年，別說兒子了，就是女兒也未曾誕下一個(gè)！每次想到三嫂，她便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感受來，甚至，三嫂比她更可憐。

    楊汝月道：“不必了，我娘家兄弟好歹也在這京城住著，嫂嫂們也是和善的性子，反正沒有一兒半女的，被你三哥休回家之后倒可以落得一身清凈?！?/br>
    端慧長公主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她怎么聽著三嫂的話怪怪的，好像巴不得被她三哥休了一樣？

    葉嫤萱溫聲道：“三嫂的意思是楊將軍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大將軍，為國家鞠躬盡瘁，雍王爺心系國家，怎會(huì)把三嫂休棄，是皇姐你多慮了。”

    端慧長公主輕輕“嗯”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比└揪褪怯惺褵o恐！虧她還在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第85章 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

    除夕已至

    夜晚，寒月當(dāng)空，云霧繚繞，絢爛的煙花在皇宮的夜空里炸開花來。

    宮廷里的宴會(huì)已散，帝后二人領(lǐng)著皇室諸人在殿外欣賞炫美的煙花。

    “二皇姐，快看，那朵紫色的煙花真美！媃兒好喜歡！”顧媃拉著嬌兒的手歡快的道。

    顧嬌道：“二姐也喜歡，媃兒，你看，那朵紅色的煙花是不是也很美！”

    顧嬌身旁的淺紅色宮裝的宮女道：“二公主，三公主，都說站在高處看風(fēng)景總是更美的，二位公主不如去聽雪閣欣賞煙花？”

    宮女見顧嬌有幾分意動(dòng)，便道：“公主無需擔(dān)心，聽雪閣離這里近的很，還是公主要問一問皇后娘娘？”

    顧嬌朝最前面看去，父皇母后十指相扣，父皇神色溫柔，母后恬靜溫婉，她也不忍在此刻去打擾父皇母后難得的溫馨時(shí)光。

    顧媃拉了拉顧嬌的衣裳，道：“二皇姐，媃兒想要去更高處看煙花，二皇姐帶我一起去嘛！”

    顧嬌原本就有些想去，看見顧媃眼中的希冀，便道：“我們就去聽雪閣看一會(huì)兒煙花，不過就看一會(huì)兒我們就回來，好不好？”

    顧嬌對淺紅色宮裝的宮女道：“你去告訴紀(jì)娘娘一聲，就說我?guī)魅ヂ犙╅w上看一會(huì)兒煙花?！?/br>
    淺紅色宮裝的宮女福身笑道：“是，二位公主請稍等片刻，奴婢現(xiàn)在就去告訴紀(jì)娘娘?！?/br>
    宮女來到紀(jì)殊詞面前，耳語了幾句，紀(jì)殊詞對嬌兒一向放心，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吩咐她要看好兩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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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嬌牽著顧媃的手上了聽雪閣，站在聽雪閣上面，似乎，原本就絢麗的煙花更添幾分光彩了。

    冷風(fēng)吹拂，偶爾夾雜著幾滴血水，寂寥的風(fēng)聲與夜空的華美顯得格格不入，聽雪閣樓下只有稀疏的幾個(gè)相伴看煙花的小宮女。

    “二皇姐，我們往右一點(diǎn)，右邊可以看到更美的大煙花！”顧媃仰著嬌小的腦袋對顧嬌說道。

    顧嬌自是依她，任她牽著她的手，然后一起仰望夜空美麗的煙花。

    淺紅色宮裝的宮女道：“二公主，三公主，你們慢點(diǎn)……”

    忽而，正值閣樓口處，顧嬌腳下一滑，向前撲去，而meimei顧媃正好站在她的前面，而她直直的向顧媃撲去，顧媃還來不及回頭與jiejie分享她看煙花的喜悅便被jiejie一推，滾下了閣樓，一梯一梯的直到?jīng)]了聲響。

    而顧嬌被后面的宮女及時(shí)拉住，才留在了閣樓上，沒有掉下去。

    顧嬌早已經(jīng)嚇得沒了魂兒，她顫抖著身體，喃喃道：“是我……是我把媃兒推了下去……是我……”

    淺紅色宮裝的宮女把顧嬌擁入懷中，安慰道：“公主莫怕，您只是不小心，不關(guān)您的事情……”

    說完，她又大叫道：“來人啊……來人啊……三公主不小心摔下閣樓了……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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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紫宸殿外，煙花依舊在高空中升起，諸人歡聲笑語不斷。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劉德全聽了剛剛上前稟報(bào)的小太監(jiān)，頓覺晴天霹靂，臉帶悲戚的道。

    顧辭淵正和嫤萱二人回憶著從前在端王府那段甜蜜美好的時(shí)光，忽而被打擾，有些不悅的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張張的的？”

    “皇上，三公主從閣樓上摔下來了，如今生死未卜……”

    “什么！你說什么！”顧辭淵還未開口，紀(jì)殊詞聽了劉德全的話便沖了過來，悲憤的大聲質(zhì)問道。

    顧辭淵沒了原先的輕松愉悅，如今是陰霾密布，但他身為帝王，此時(shí)唯有讓自己冷靜下來，道：“三公主人在何處？去太醫(yī)院里叫太醫(yī)了嗎？”

    劉德全道：“三公主被送到了最近的毓秀宮，昭儀娘娘宮里，皇上，紀(jì)主兒，你們都別急，已經(jīng)派人去叫了。三公主洪福齊天，會(huì)沒事的！”

    顏宛清微微錯(cuò)愕，怎么倒霉事兒凈讓她給趕上了！

    顧辭淵松開了嫤萱的手，上前安慰紀(jì)殊詞道：“殊詞，你先別急，來，先跟朕去毓秀宮看看媃兒?！?/br>
    紀(jì)殊詞此刻已是淚如雨下，撲進(jìn)了顧辭淵的懷中，嘴里顫抖的念道：“我的媃兒啊……我的媃兒怎么這么命苦??！”

    葉嫤萱手里的余溫漸漸推去，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起來，見紀(jì)殊詞不顧形象的在皇上懷里哭的泣不成聲，一時(shí)之間，她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她上前道：“皇上，此時(shí)不是傷心的時(shí)候，當(dāng)務(wù)之急是即刻擺駕毓秀宮。你和殊詞meimei先去，臣妾會(huì)把紫宸殿這里安排好，再去看望三公主。”

    顧辭淵看了嫤萱一眼，而后沉聲道：“擺駕毓秀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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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紀(jì)婕妤等人前往毓秀宮后，葉嫤萱才安排起紫宸殿的事宜。

    折騰了半個(gè)時(shí)辰，紫宸殿上下才被安排妥當(dāng)，殿外只剩下了順王夫婦二人。

    葉嫤萱今天一天都忙得腳步離地，幾乎沒有休息過，此刻已經(jīng)很是疲憊，突然，眼前一黑，身形不穩(wěn)。

    “皇后娘娘，你無事吧？”順王上前扶住了皇后，溫潤的聲音如同三月的暖陽。

    葉嫤萱向后退了一步，微微頷首道：“多謝王爺關(guān)心，更深露重，王爺不早些帶著王妃回府么？”

    誰知順王并未回答他剛剛的話，反而道：“是啊，更深露重，皇后你也要保重身子才是?！?/br>
    葉嫤萱微微錯(cuò)愕，有些不明所以，顧辭敬知道自己越矩了，一時(shí)之間也不知怎么開口。

    唐凝歡上前道：“王爺，妾身有些累了，王爺帶妾身回府吧，皇后娘娘應(yīng)該還要去探望三公主，我們改日再來拜見皇后娘娘。”

    說完，唐凝歡便挽住了顧辭敬的小臂，又對著皇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