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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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仙這情況比想象還要嚴(yán)重。 解鈴還須系鈴人。 還得先弄清楚上輩子是怎么回事。 但他現(xiàn)在禁言,這一天十個字的吐,何年何月? 廚房外的干柴昨晚受了潮,燒起來煙霧繚繞,顧匆匆一邊拿傘子扇火一邊等吳時弦。 好在吳時弦比想象聰敏,過了一會,頂著嗆人的煙霧進(jìn)來了。 “匆匆,你做什么好吃的?” 顧匆匆左右看了一眼,又給那火加了柴,這才悄悄拉吳時弦到后面。 “小吳特助,這大仙怎么……怪怪的?”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吳時弦追憶道,“昨晚你都不知道我多擔(dān)心你?!?/br> “嗯,你擔(dān)心到叫你家大仙給我一個痛快,還最好捏頭。” “我那不也是為你好嗎?”吳時弦呵呵,“放心放心,一般我們都是不能殺生的,殺生有違天道,會被雷劈的。所以一般不是惹急了,我們都講道理。” “但是現(xiàn)在這樣也太滲人了。”顧匆匆道,“你有沒有看到剛剛,大仙一直看著我。” “看你,喜歡你唄?!眳菚r弦嘿嘿,“說不定老大回到過去,看到真~相,最后發(fā)現(xiàn)你才是他的真愛,至此撥開月明見青天……” “我沒說笑?!?/br> “我也沒有?!眳菚r弦突然正色了一把,“我跟著老大也幾百年了。幾百年了,我連之前有多少女伴都數(shù)不清了,我老大可還是冰清玉潔,以前我還擔(dān)心來著,畢竟你也知道我和吳端,長得吧,也挺不錯的……不過,遇到你后,我就徹底放心了,匆匆啊,你是好姑娘,我看老大這回也是認(rèn)真的,我覺得,你和我老大挺配的,如果將來,你們再生幾個孩子,多好……”他思維越來越發(fā)散。 顧匆匆心頭越來越毛辣辣。 要知道真~相,但是現(xiàn)在看來,最好神不知鬼不覺知道。 自然是不能去找劉月牙,要把臉皮借給她這實在太不劃算。 不過,倒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早飯很快做好。 她懶得管圍在鍋邊端著大碗的吳時弦,等做好先送了一碗去給奶奶,然后趁著奶奶不注意,偷偷將她枕頭旁的藥瓶取了來。 前兩年奶奶胃痛常常睡不著,后來找了一個遠(yuǎn)房親戚買了些藥,其中便有這特效安眠藥。 一片,不到十分鐘就睡了。 她偷偷將藥粉碾碎放進(jìn)了碗里。 然后又在里面加了好些炒好的碎rou末和豬油、細(xì)鹽,這些聞起來香香的,沒有一點藥味。 反正蛇是沒有味覺的。 然后將白粥送到了厲承澤那邊:“大仙,吃點東西吧,吃了休息,免得胃痛?!?/br> 她笑呵呵將白粥送上。 厲承澤看了她一眼,端起碗便喝了下去。 一碗粥見底。 顧匆匆將碗收好,慢吞吞回到廚房洗碗,半鍋飯都被吳時弦吃完了。 廚房的煙不知道何時沒有了,旁邊的干柴也變得又干又脆,像擺好的干脆蝦條。 顧匆匆看了眼天氣,遠(yuǎn)處的山上還有薄薄的霧氣,看來這吳時弦還知道吃人家嘴軟,幫她弄干了木柴啊。 洗完碗,今天的水溫也格外合適。她擦干手,奶奶早溜達(dá)出去聽消息了。 時間差不多十五分鐘,正好。 顧匆匆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走到厲承澤房間。 果然他已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藥果然霸道,聽說牛吃上十片都扛不住,她這回加了二十片,怎么的,也十拿九穩(wěn)。 這么做只有一個目的。 當(dāng)日從山莊下山時候厲承澤送她回學(xué)校,在商場那個吻,在那個吻里她看到的那些片段回憶。 那時候,他說:“很多人都說,我們是睚眥必報的動物?!?/br> 這樣的動物,任何的記憶都格外深刻。 顧匆匆走到厲承澤旁邊,他是趴下的。 “大仙?” “厲總?” “厲承澤?” “小厲子?” 真睡了。 就是姿勢不方便。 她在身上搓了搓手,將手捂熱,然后伸出手,一手扣住他的頭,一手捧住他下巴,想要將他頭微微側(cè)一下。 該死,頭很重。 她再上前一步,這回借用了手肘和胳膊的力量終于將他的頭側(cè)了些許過來。 生得……正好看。 她愣了一瞬。先干正事。 先伸手擦了擦他的唇。 她輕聲咳嗽了一下,給自己打氣。 又不是沒親過,麻溜的。 然后低下頭,緩緩靠近,屏住了呼吸,聞到了他身上的冷香,她心跳開始加快,然后閉上了眼睛。 終于觸到了他的唇角。 微涼的雪糕一樣冰涼的唇。 好像沒有什么感覺,她收斂心神,難道是因為和上次不太一樣? 親都親了,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 她一咬牙,伸出丁香小~舌,觸到了他的唇。 那一瞬間,顧匆匆只覺身體仿佛突然一瞬間電流涌過。 而她看不見的地方,地上的雙足,已變成了鱗鱗龍尾,溫柔而又小心圍著她,卻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就怕驚醒一個易碎的夢。 ~* 她看見了一片蒼茫的雪山。 顧晴娘跪在一片荒蕪的松林前。 前面是一炷香,手里握著兩支紅蠟。 滾熱的蠟油緩緩順著紅燭流下,堆積在她虎口,順著蔓延進(jìn)了手心。 也不知道她跪了多久。 松林沒有動靜。 “賀大仙,你再不出來,我真的要死了。”她虛弱的說,“我還不想死啊,我上有八十祖父,四十老父老母,而且尚未婚嫁,我?guī)湍惆涯切∩哐_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而不遠(yuǎn)處,一直跟著顧晴娘的黑色身影聞言微微震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踉踉蹌蹌離去。 松林依舊沒有動靜。 顧晴娘又咳嗽了兩聲:“賀大仙,我給你立長生牌位,每日一炷香,這香還是你給的,你答應(yīng)過,不能見死不救啊。賀大師,天問大師?!?/br> 一陣風(fēng)吹來,她前面的香熄滅了。 然后松林霧凇落下,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你怎么會中毒?” 顧晴娘一臉嘆息痛心:“我這都是好心沒好報啊,看你們大戰(zhàn)結(jié)束,那小蛇妖掉到了懸崖,我本想到底相識一場,它那些內(nèi)丹蛇膽什么的浪費(fèi)也就浪費(fèi)了,便下去尋,沒想到,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還沒拿刀呢,這小蛇妖就咬了我一口?!彼f著,一手去扯自己胸前的衣襟,隱隱可見紅色的血洞,“喏,你看?!?/br> 青衣修士一揮手,她手上靠近臉頰的紅燭熄滅了,然后他別開了頭。 顧晴娘看著他,慢慢拉肩上的衣襟:“可恨這小蛇妖中了大師的毒劍,這血里也有毒,這不——”她艱難站起來,“大仙,大師,賀大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賀天問只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劍的毒……”他神色有些復(fù)雜,帶著一絲難見的恍惚。 顧晴娘道:“所謂除魔衛(wèi)道,用點手段也是尋常。這點,我理解,理解。反正這小蛇妖都要死,你不殺他,落到那大師傅手里,還不活剝了。只是賀大哥,你不能誤傷啊?!?/br> 賀天問道:“他……可死了?” 顧晴娘眨眨眼睛,風(fēng)吹得她衣衫飄舞,她答:“死了。死的透透的。只是可惜,一死,就漸漸化為一攤血水,除了點骨頭,什么也沒有了?!?/br> 賀天問閉目,幾乎微不可聞嘆息一聲,然后睜開眼睛。 “如此,也好?!?/br> 他背過身。伸手扔出一顆金丹。 “吃了它?!?/br> 顧晴娘扔掉蠟燭,一手抓~住,握在手心。 “現(xiàn)在吃了它?!辟R天問道,“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br> “知道。知道。”顧晴娘雪白的臉上兩個臉頰被風(fēng)吹得如同紅蘋果,一口將手上的東西吞到肚子里,咽了口口水,“大仙上次就說了,你師父不喜歡你和我們結(jié)交,你是要飛到天上的仙,我們是地上飛的野鴨子,不同路,我懂的?!?/br> 賀天問在風(fēng)雪中沉默走向松林,結(jié)~界之外,什么也看不見了。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 然后轉(zhuǎn)過身,走了。地上的紅燭和香,都漸漸被雪掩埋,再無一點痕跡。 昆侖的雪,每年十月開始,漸冬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