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鹿念腳似乎被黏在了原地,太陽xue開始一突一突的疼,她腦子里忽然閃過大段大段,支離破碎的記憶。 忽然之間,似乎感覺到了原本那個陸念的委屈。 像是某種感應(yīng)一樣,心里涌起一股極強烈的情感。 她眼淚往下滾了出來,“爸,我難道不是您女兒?為什么都怪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要是真是您說得那樣,想活下去有什么問題,我不配活?還是您覺得那時候,我一個小孩子,可以左右綁匪的意愿?” 似乎說出的是埋藏在心里已久的一段話。 陸執(zhí)宏完全沒想到,個性柔順的女兒會這么反駁。 他面色很猙獰,“你不要再說什么掩飾了,反正你弟弟也沒有死,之后,你去和他說清楚就行?!?/br> “你和我走,馬上離開這里?!标憟?zhí)宏上來扯她手腕,“我什么都準備好了,公司不要了,之后我們在別的地方再開,你弟我也會去找回來,我們一家人,走到哪里都不分開?!?/br> “你去和那個姓秦的說,和他斷了。” 鹿念拼命掙扎,“我不要?!?/br> 她覺得陸執(zhí)宏神經(jīng)已經(jīng)不正常了。 中年男人雙目赤紅,帶著血絲,看起來格外可怖,平時儒雅的模樣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 見她反抗激烈,陸執(zhí)宏怒不可遏,揚起手,就想扯住女兒頭發(fā),扇她一耳光。 鹿念已經(jīng)閉著眼,準備接受現(xiàn)實。 她是女生,本來就身體柔弱,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院門再度被推開,方燈第一眼看到這一幕,嚇得快抽筋了,他跳著腳,沖旁邊保鏢吼道,“趕緊去救人?。∧銈兪撬罊C了嗎?” 陸執(zhí)宏很快被人制服,鹿念眼淚都止不住,直到她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扶住。 淚眼朦朧中,她見到他,哭得更厲害了。 他手指力道很溫柔,摟住她,讓她暫時回房間躺下休息,助理遞過去了紙巾和水,叫她擦擦眼淚。 陸執(zhí)宏還在不斷掙扎,男人走到他面前,神情很冷,“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你原來那個女兒,誰給你的資格這么對她說話?” 他手指力量很大,把陸執(zhí)宏揪了起來,神情陰冷,“賬也該算算了?!?/br> 他扔給陸執(zhí)宏一份文件,他這段時間,在陸氏埋的人,所有人,一個不漏,他私下做的投資項目與貸款,一個不少。 陸執(zhí)宏目眥欲裂,“這是什么?你哪來的?” 門再度打開,肖紅鶴低著頭,和鳴鴻一起走了進來。 陸執(zhí)宏唇微顫著,“你……” 肖紅鶴不敢看他,囁嚅道,“老板,我沒辦法……” 所有的人,都是他確定過的。 “你出賣我?”陸執(zhí)宏怒吼,“我到這兒來,也是你告訴他的?” “已經(jīng)失了智了?!兵Q鴻一聳肩,對方燈說。 怎么可能,鹿念的安全,對秦祀而言,比陸執(zhí)宏這種小魚小蝦重要得多,現(xiàn)在把肖紅鶴一起帶過來,不過是想把事情一并處理了而已。 “您的投資計劃基本已破產(chǎn)。”助理走上前,彬彬有禮,給他出示文件。 助理彬彬有禮道,“因為您之前的投資失敗,即將血本無歸,作為給銀行的貸款抵押,您的房產(chǎn)也即將被沒收,所以您在安城沒有家了,秦先生給您在海城購置了一套房屋?!?/br> “作為代價,在沒有取得鹿念小姐的同意之前,您不能再出現(xiàn)在她和秋先生面前?!?/br> “而且看您目前的狀況,需要先去醫(yī)院精神科檢查一番?!?/br> 陸執(zhí)宏渾身無力,癱軟了下去。 鳴鴻一聳肩,看著地上男人,“怎么辦?” 秦祀沒多給他眼神,“現(xiàn)在就讓他滾?!?/br> 幾人當機立斷,帶著陸執(zhí)宏立馬離開。 走得無聲無息,干凈利落。 屋內(nèi),再度只剩下了他們倆人。 鹿念在屋內(nèi),也聽到了外頭動靜,她吃力的支起身子,“他走了么?” “都走了?!蹦腥嗽谒策呑隆?/br> 她一雙杏眼還哭得濕漉漉的,他沉默的給她擦眼淚,終于說,“他再不會來sao擾你了?!?/br> “你為什么來了南蕎?”她嗓音還沙啞。 他低聲說,“因為一直在追查陸執(zhí)宏?!?/br> 鹿念精神依舊極差,這個房間是秋瀝的房間,現(xiàn)在她心里一片混亂,想起陸執(zhí)宏之前那番話,又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趙雅原初見她的時候,那些奇怪的表現(xiàn),和后來許多人的欲言又止。 “我想和你睡?!彼劬t紅的,“可以么?” 她真的害怕,不想再一個人待著。 他手指僵了一下,“嗯?!?/br> “可是我暫時不想住在這里?!彼ㄖ蹨I,慌亂的說,“我們出去住旅館好嗎,明天就離開,可以么?” 她現(xiàn)在心里真的太亂。 秦祀原本想帶她連夜回去,但是見她精神狀態(tài)實在太差,也沒辦法。 方燈等人已經(jīng)走了,有回安城辦事的,也有‘送’陸執(zhí)宏去海城的。 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現(xiàn)在,也只剩下了他和她。 南蕎只有一個旅館。 依舊還是當年那個熟悉小旅館,還是那個大肚子老板,房間依舊基本空蕩蕩。 他居然對他們還有印象,“喲,你們是來這邊新婚旅行?”多年前,來南蕎那對漂亮的少年少女,他印象很深刻。 “嗯?!彼麤]多說什么。 鹿念拉著他的手,眼眶還紅著,什么也沒說。 這里條件實在太差了,南蕎交通不發(fā)達,地理位置很差,加上鹿念堅持,他于是也就陪著她了,反正,再差的地方也不是沒有睡過。 倆人這次住的房間位置似乎都和之前差不多,不過是一間大床房。 鹿念洗澡去了,他出門,買了被褥過來,把床上用品都換了一遍。 她洗完澡出來,擦著頭發(fā),眼眶依舊紅紅的。 不知道是這具身體最后殘留著的感情徹底爆發(fā)了,還是只是因為激起了她自己的同感。 她忽然感覺很飄浮,渾身發(fā)冷,又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小女孩。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真的愛她,只有無窮的控制,束縛與利用。 他在她身旁坐下,有些僵硬,他真的不擅長安慰人,也不知道該怎么為她排解這種情緒。 鹿念眸子盯著遠處,抱著自己膝蓋,忽然喃喃道,“小秋,是不是其實一直怨我?” “還有雅原?!?/br> 她眼眶發(fā)紅,“爸爸也是這樣想的?!?/br> 今天,她終于徹底意識到了陸執(zhí)宏的本質(zhì),他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愛與父子情分,他們好歹當了十多年父女,而如今,落到一個這樣的地步。 沒有一個人是真的愛她。 被她這樣哭,他只覺得自己心都被哭軟成了一團,酸澀的疼,在此刻,能止住她的眼淚,就算她要他的命去了,他也心甘情愿。 …… 她的抽噎聲沒斷,時大時小,他不會安慰人,只能沉默著給她擦去眼淚,剛擦干了,又流下,像是無窮無盡。 他扔掉了濕巾,忽然。 “還有我?!?/br> 他抱著她,抵著她的光潔的額,聲音低啞,“如果你愿意要的話,我愛你?!?/br> 如果那些她在意的人都不愛她。 那么至少,還有他愛她,愛了很多很多年。 鹿念坐在他懷里,慢慢止住了抽噎。 他手指修長,觸感有些冰冷,在她因灼熱的面頰上拂過,給她擦干眼淚,溫柔又耐心,不知重復(fù)了多久。 她抽噎聲小了些,卻忽然問。 “我聽秋瀝說,在我們第一次來南蕎的時候,你就喜歡我?!彼永锖鴾I,“是真的嗎?” 他正在給她擦淚,動作忽然就僵了一下。 很久沒回答。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復(fù),鹿念繼續(xù)哭了出來,眼淚默不作聲的往下滾,她一雙杏眼含霜帶露,被淚水氤濕的長睫毛顯得格外濃長,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哭得無聲,卻格外凄慘。 她的哭聲,一聲聲都打在他心上,讓他極難受,尤其厭惡此刻依舊無能為力的自己。 …… “他沒說錯?!彼麊≈ぷ?,豁出去了一切,“那時候就是的,可以了嗎?” 如果坦白這些,可以讓她心里稍微好受,哪怕是一點。 鹿念終于平復(fù)了些許,細瘦的肩不再因為哭泣而聳動。 男人指尖的熱度是切實的,抱著她的這個溫暖的懷抱也是真切的。 他耐心的給她擦著眼淚,沒什么雜念。 不料,她忽然使了力氣,忽然,就把他壓倒在身下,胡亂的親了上去。 床吱呀吱呀的響著。 “那時候,我在這里親你,本來只是隨便親了一下?!彼貞浧?,眼睛里還帶著淚光,“結(jié)果,你咬得我好疼。” 原來不是為了較勁,是因為喜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