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但是后來,陸家別墅一直有給程明瑩留了一個房間,位于陸家別墅二層,走廊盡頭。 里面供奉著她的照片,和一些以前程明瑩用過的舊物,平時除去每年慣例的打掃之外,很少有人進(jìn)去。 但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鹿念都會給她上香,畢竟,她現(xiàn)在是在替代她的女兒活著,她感謝她們重新給她的生命。 這天晚上下了些小雨,初秋寒意料峭。 鹿念獨(dú)自偷偷摸摸上了二樓,傭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她說要寫試卷,叫苗苗不要來打擾她,隨后找著機(jī)會一個人偷偷跑了出來。 那件房間一如既往的安靜,鹿念打開燈,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的陳設(shè)。 陸執(zhí)宏從不來這里,花瓶里的百合花還是她上次來換的那一束,散發(fā)著淡淡的幽香。 經(jīng)歷了晚上的事情,她心很亂,不知道為何,就又走到了這個房間。 鹿念親自動手,把周圍打掃了一遍, 其實,程明瑩長得和她真正的母親有些相似,尤其神態(tài),就像是陸念和她的長相相似一般,每次來這里打掃,鹿念都會想起自己真正的母親。 她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孝女吧,那么早就夭折了,雖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但是她的爸爸mama,遭遇那樣突如其來的事變,肯定都要難受死了…… 她打掃得很慢,也很仔細(xì)。 放著程明瑩照片的小柜子,是很高級的紅木衣柜,是程家大小姐當(dāng)年出嫁時從家里帶來的嫁妝之一,雕工精細(xì),也有了些年載,可以說出古物也不為過。 鹿念拿撣子輕輕給柜子去了一遍灰塵,蹲下打算擦去一處污垢時,她手指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伴隨輕輕一聲響,有什么彈了出來。 竟然是個暗格…… 鹿念驚住了,暗格空空蕩蕩的,里面只放著一條小項鏈,銀質(zhì)的項鏈材質(zhì)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殊,只是掛墜很美,嵌著的寶石是一汪清澈見底的藍(lán)色。 是程明瑩的遺物么……鹿念手指輕輕摩挲著,打算把項鏈放回原處。 她卻忽然發(fā)現(xiàn),掛墜似乎不是實心的。 可以打開。 她把銀質(zhì)的蓋子輕輕掀開,里面嵌著的,是一張有些泛黃了的老照片。 是一對嬰兒,小嬰兒還看不出男女,只是一個穿著粉色小兔子棉襖,一個穿著藍(lán)色小貓棉襖,眉眼都長得非常相似。 年輕時的程明瑩推著嬰兒車,笑得一臉滿足。 粉兔子比較霸道,把腿壓在了小貓身上,小貓看著鏡頭,咧著小嘴在笑,眼睛圓圓的,顯得格外可愛。 鹿念心里一緊…… 那個粉衣服的小女孩,應(yīng)該就是陸念。 可是,旁邊那個又是誰?會被程明瑩收到這張貼身飾品里的照片,怎么看也只能可能是她親生的孩子。 可是,為什么這么久,她都完全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陸家這孩子存在過的所有痕跡似乎都被消抹得干干凈凈。 他現(xiàn)在又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鹿念心情極其復(fù)雜,她想了想,拿手機(jī)拍了照,把照片和項鏈各種角度拍下。 隨后,輕手輕腳的把一切恢復(fù)了原狀。 這個家里,好像還有許多她并不了解的事情。 從程明瑩房間里出來,鹿念莫名其妙,覺得渾身發(fā)涼。 那種感覺又來了。 好像處于一片虛無之中,像是無源之水,無根浮萍。 她緊緊抿著唇,覺得發(fā)冷,鹿念身體一直不好,氣血不足,她唇也有些發(fā)白,但是,不止心冷,身體泛著涼。 不知道為何,她又想到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秋雨冰冷,屋子對面小閣樓窗簾依舊緊緊閉著,鹿念知道它空著,應(yīng)該已經(jīng)積累了厚厚一層灰塵。 她忽然就想見它的主人一面。 各種情緒都塞在她心里,讓她覺得心如亂麻,只想找人說說話。 鹿念苦笑。 想著自己也混得太失敗了,依舊和小時候一樣孤獨(dú),唯一一個朋友——還是單方面認(rèn)為的朋友——居然是原文里的未來大反派。 她縮在墻角,忽然就覺得不甘心,索性從衣兜里掏出了電話。 其實秦祀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電話號碼,是那個酒吧老板偷偷追上來塞給她的,鹿念當(dāng)時收下了,存到了手機(jī)里,但是這么久也沒有打過一次。 不知道秦祀有沒有換號碼。 她亂七八糟的想著。 電話卻依舊被接通了。 “喂?!睂γ?zhèn)鱽砹松倌晔煜さ穆曇簦欠N她熟悉的不帶什么情緒,淡漠清磁的聲音。 只是混雜著淡淡的電流聲,和外頭滴滴答答的雨聲,聽著格外陌生又熟悉。 鹿念知道他不喜歡自己,而且他們上次見面又是在吵架,她忽然打過去這個沒頭沒尾的電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沉默。 “……鹿念?”就這么沉默了那么久,那頭忽然問。 鹿念吸了吸鼻子,“不是我?!?/br> 秦祀,“……” 他換了一只手拿手機(jī),從店門內(nèi)走出,到街角站著,“怎么?” 鹿念,“沒怎么?!?/br> 只是有些害怕。 可是她怕秦祀嘲笑她。 鹿念甕聲甕氣,“我在想,你欠我的錢,是不是還沒還清。” 秦祀問,“……你賬戶是寫錯了?” 其實早就收到了,但是鹿念根本不在意那些錢。 鹿念心一橫,胡攪蠻纏,“我之前沒和你說明白,我要的是現(xiàn)金,不要轉(zhuǎn)賬?!?/br> 那邊沉默了。 外頭刮進(jìn)來一陣秋風(fēng),鹿念覺得渾身發(fā)冷,尤其是手腳,她裹了一下衣服,只想打噴嚏。 秦祀簡短問,“你現(xiàn)在在哪?” 鹿念,“在家。” 她想起秦祀不喜歡陸家,于是馬上說,“我可以出……不,我現(xiàn)在在學(xué)校?!?/br> 這么晚,初秋的時候,晚風(fēng)帶著一層清冷的寒。 鹿念吹不了這種風(fēng)。 他說,“那就別亂走了?!?/br> 只留下了這幾個字,隨后掛斷了電話。 鹿念蹲在墻角打電話,手都舉麻了。 她呆呆的看了一眼外頭的夜色和雨幕,忽然就迷茫起了自己這個電話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她還真指望那個秦祀,冒著雨,大晚上的跑來陸家? 半個小時后,她手機(jī)忽然收到一條短信,“看外面?!?/br> 鹿念正準(zhǔn)備換睡衣上床睡覺了,看到這條短信,差點從床上掉了下來。 夜色里浮出了少年修長的身影,他頭發(fā)被雨打濕了一些,身上的t恤也被雨水沁濕,他和小時候一樣,依舊習(xí)慣了穿深色衣服,整個人似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但是,是秦祀,鹿念一眼看到了,并認(rèn)了出來。 少女凝神屏息,繞過了傭人的房間,確保沒有任何人看到。 隨后,舉著一把傘,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她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了,眼睛卻很亮。 倆人遠(yuǎn)遠(yuǎn)站著。 少年安靜看著她,上上下下端詳了一遍。 鹿念比他想象的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似乎還好,也沒有受傷或者生病的模樣。 秦祀不知道鹿念發(fā)生什么了。 她只是透露出了半分根本不確定的意思……如果他沒理解錯……因為某種不知道的原因,想要他出現(xiàn)。 他就像狗一樣,根本無法抗拒的跑了過來。 即使是錯覺,只有一瞬,他為自己那時隱秘,不受控制而滋生的某種情緒感到羞恥。 少年面無表情,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太晚,銀行關(guān)門了,拿不到現(xiàn)金。” “過來告訴你一聲。”他說。 鹿念,“喔?!?/br> 她問,“你不生我的氣嗎?” 女孩大眼睛水洗過一樣澄亮,她裹在一件隨手拿的外衣里,長長的黑發(fā)沒有梳理,隨意披散著,繞著纖細(xì)的脖頸,更加顯得整個人分外纖弱單薄。 這么晚了,還下著雨,鹿念知道自己那通電話純粹是無理取鬧。 本來都做好了秦祀冷漠掛斷電話,或者冷嘲熱諷的罵她一頓的準(zhǔn)備了。 少年漆黑的眼睛看向了別處,“……晚上沒事,正好準(zhǔn)備來拿個東西?!?/br> 這樣么,所以說其實是順便來一下,她運(yùn)氣真好。 也怪不得。 鹿念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其實準(zhǔn)確的說,秦祀出現(xiàn)后,她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不少。 雖然兩人一如既往隔著一段距離,什么唯美的雨里共傘就別想了,估計秦祀寧愿淋雨都不想和她一把傘。